第718章 看一場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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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討逆!
    使者近乎於被驅逐般的趕出了大堂。
    韓紀說道“公主的處境怕是不大好。”
    “不至於。”
    楊玄說道“任何小看了她的人,遲早會付出代價。”
    韓紀問道“郎君難道體驗過?”
    “嗯!”
    當初長陵裝作是若不經風的模樣,被楊老板劫持了一陣子。後來卻展露了不俗的身手,讓楊老板後怕不已。
    “赫連春的用意何在?”韓紀在琢磨。
    楊玄知曉……長陵摻和了政事,若是她站在赫連春一邊還好說,可長陵曆來對赫連春都沒有好感。
    登基後的赫連春不但要麵臨著林雅等人的反撲,還得對付長陵。
    所謂的聯姻,這是對長陵的告戒。
    利用楊玄來敲打長陵,赫連春的手段用的很溜。
    但,赫連春不了解長陵。這個女人,當她決定要做什麽事的時候,前方就算是有萬丈深淵,她依舊敢,依舊能一步步走過去。
    要麽死在路上。
    要麽就這麽一路走到終點,永不回頭!
    文青,在許多時候也代表著執拗。
    而有能力且文青的女人,你惹不起!
    南賀進來。
    “郎君,軍中有些不滿。”
    “哦!”
    從走到台前開始,楊玄就一直在等著軍中某些人發難。
    “郎君的操練法子被一些人說是苛待將士。”
    “誰帶的頭?”楊玄問道。
    “孔瑞,黃彰。”南賀說道“孔瑞家中多文官,他卻是個另類。黃彰是豪強出身。”
    “知道了。”楊玄笑了笑。
    ……
    孔瑞出身不俗,家族中多是文官,卻出了他這個喜歡舞槍弄棍的奇葩。
    他原先在長安從軍,六年前來到了北疆。幾次征戰均有斬獲,一步步升遷,如今麾下萬餘人,在北疆軍中也算得上是大老。
    黃彰是他的副將,北疆豪強出身。
    “何謂豪強?田地人口得多,生意得多。可隻是這些多,就如同小兒持金過鬧市,隻會引來覬覦的目光。
    故而豪強會想方設法讓子弟出仕,從軍。
    家中有了官員,有了武人,才能保住那些田地人口和生意。
    隻是老夫有些不解,若是有一代斷了,家中沒有官員和武人,當如何?”
    孔瑞和他的出身不符,看著頗為粗豪。
    溫文爾雅的黃彰笑了笑,“聯姻!”
    孔瑞一拍大腿,“妙啊!我怎地沒想到!”
    黃彰微笑,“將軍怎會沒想到。”
    孔瑞看似粗豪的大笑,“哈哈哈哈!好手段!好手段!”
    黃彰看著他,“該操練了。”
    孔瑞起身,“一起去看看。”
    校場上,萬餘將士列陣。
    “操練起來!”
    孔瑞點頭,麾下開始操練陣型。
    黃彰站在他的身側,一邊看著陣型變化,一邊說道“臨戰時,陣型變化為第一。兩軍對壘,誰的陣型變化的快,變換的精準,誰的勝算就大。
    那人弄了些莫名其妙的什麽陣列,什麽站姿,就想換掉咱們操練了多年的東西,可謂是狂妄。”
    孔瑞冷哼一聲,“他這是下馬威,誰用他的法子操練,誰就是他的人。”
    “江存中和張度率先跟隨。”
    “他們三人多年的交情,當初還自稱什麽……北疆三傑。”孔瑞嗤之以鼻。
    “不少人在觀望。”
    “大捷之後,廖副使接手北疆,無人不服。可老天不長眼,廖副使遇刺,若非出手那人是北遼鷹衛,我都得懷疑他!”孔瑞看似粗豪的麵孔下,有一顆細膩的心。
    “昨日南賀來,咱們沒給他好臉色,那人,怕是要做出應對了。”
    “你怕了?”
    黃彰笑的輕蔑,“下官怕什麽。”
    “別忘了,你家是豪族。他在鄧州殺的人頭滾滾,其中,豪族最多。”
    “那是鄧州,別人的地方,他可以隨意施為。這裏是北疆,豪強控製著無數田地,無數人口和生意。他敢在鄧州得罪豪強,你讓他在北疆試試?”黃彰矜持的道,然後,有些擔憂,“將軍你卻有些危險。”
    “我是北疆有功之人。”孔瑞澹澹的道“此次不隻是咱們不滿他的操練法子,咱們出頭,那些兄弟都看著呢!他動了我,便是動了那些兄弟。北疆軍乃是北疆的根基,他敢動我,我便束手就擒,看看他的熱鬧!”
    “聽聞……”黃彰微笑,“聽聞將軍要去長安?”
    “你的消息倒是靈通。”孔瑞笑道“本來大戰前家中就想把我弄回長安,可沒想到被羅才那裏卡住了。正好,此戰我也算是立下了功勳,回去還能升遷。”
    “所以將軍能肆無忌憚的得罪他。”
    “他能奈我何?”孔瑞矜持的道“咱們一起多年,也不是外人……”
    “我那堂妹可是絕色。”黃彰笑道。
    “是啊!我愛不釋手。”孔瑞彷佛忘記了先前自己請教黃彰豪強的存身之道,“長安那邊有人發話,若是能給他找些麻煩,最好是把事情鬧大。事成之後,長安那邊重酬!明白是什麽意思嗎?”
    黃彰的眼神多了些灼熱,“國丈?”
    “你明白就好。”孔瑞放低了聲音,一雙大眼微微眯著,竟然給人以陰冷的感覺,“弄他就是富貴,明白?”
    黃彰點頭,“多謝將軍帶挈下官一把,日後下官當有厚報。”
    “你我,都是一路人。”孔瑞笑了笑,“他剛來桃縣,立足未穩,正是動手的好時機。咱們率先發難,那些兄弟本就不滿……現在,你知曉我在等什麽了嗎?”
    “等他動手!”
    “對,他不動手,那些兄弟如何尋到機會發難?他不動手,咱們倆去哪來的功勞?嗯!”
    “說到這個,下官卻比將軍知曉那些人的心思。”
    “你說說。”
    “那些人資曆比那人深厚了許多,那人還在太平為縣令時,他們在軍中就地位不低。如今那人搖身一變,變成了節度副使,那些人心中頗為不滿。加之廖中丞躺下了,那人近乎於執掌北疆。將軍說說,若是哪一日下官做了您的上官,您會如何想?”
    “哈哈哈哈!”孔瑞笑的很是開心,“當然是由衷的歡喜。”
    “嗬嗬嗬!將軍,說笑了。”
    “你覺著,我會說笑?”
    黃彰一怔。
    孔瑞拍拍他的肩膀,“此事一成,老夫會去兵部,明白?”
    黃彰心中暗喜,“那可是管著武人的地方,恭喜將軍。”
    他知曉,自家的的投資,值當了。
    孔瑞進兵部,自然不在意他以後在軍中混到什麽地位,他也做不成孔瑞的上官。
    如此,二人之間完全沒有利益衝突,反而因為黃彰送了遠房堂妹給孔瑞為妾的緣故,變成了盟友。
    這關係,從上下級,一下變成了盟友。
    緣,妙不可言呐!
    “楊狗跋扈!”黃彰冷笑,“北疆豪強多仇視他,此次若是能成,黃氏在北疆的地位也會再上一個台階。”
    孔瑞既然選擇了坦誠,那麽黃彰也得投桃報李,把自家的打算說出來。
    地位上升,黃氏以後在北疆的話語權就重了許多。
    孔瑞拍拍他的肩膀,“他弄的那一套,便是湖弄那些人犯的東西。人犯,知曉嗎?整日就站著,誰動一下就狠抽。
    他把這一套弄進了軍中,自以為得意,可誰不知曉他廝殺就靠著那數十大漢。”
    “還有上次的陌刀。”
    “說到陌刀,他手中握著奉州鐵礦,可以盡情打造兵器,娘的,換了誰去,也能弄出個樣子來。”
    噠噠噠!
    十餘騎進了校場。
    “是他的護衛。”黃彰低聲道。
    “這是來巡查的,我來應對。”
    十餘護衛上了高台,為首的拱手,“敢問孔將軍,為何不站隊列?”
    在下令北疆軍全數學習陣列後,楊玄從陳州軍中抽調了一批教官分發各處。可分給孔瑞部的教官們,此刻站在一邊,一臉慍色。
    這是明晃晃的不給臉啊!
    護衛們對楊玄最為忠心,故而有人喝道“這是違命!”
    孔瑞微笑,“北疆軍的操練法子延續了數十載,小的改動有,這等大變,從未有過。”
    在護衛的心中,楊老板就是神靈,所以護衛很是理所當然的道“郎君的兵法,便是天下第一!”
    嗬嗬!
    孔瑞笑了笑,“那麽,就讓陳州軍繼續操練副使的法子,我等操練黃相公與廖中丞的法子,各自安好。”
    護衛再愚鈍,也聽出了危險的氣息。
    這是要割裂陳州軍和北疆軍的關係!
    而且,孔瑞還把黃春輝和廖勁拉了出來……
    護衛死死的盯著他,“希望你能一直笑的這般歡喜。”
    孔瑞微笑,“人生而苦難,為何不笑呢?我會一直笑到白發蒼蒼,笑到逝去前的那一刻!”
    護衛轉身,急匆匆的上馬而去。
    黃彰輕聲道“將軍一番話,有理有據,他若是以勢壓人,那便先和黃相公、廖中丞鬥個輸贏再說。他若是不來……威望大跌,隨後,如何掌握北疆?隻是,將軍這番得罪他卻有些狠了……”
    孔瑞的眼睛很大,此刻眯的隻剩下了一條縫隙,利芒閃過,“四平八穩的如何謀富貴?富貴,險中求!”
    ……
    “阿梁!”
    楊玄從鄧州歸來後,最近就忙著和兒子親近。經過十餘日的努力,現在阿梁見到他就會叫阿耶,會伸手讓他抱。
    “阿耶!”
    阿梁伸手,楊玄接過他,先吧唧親了一口,然後額頭頂著額頭,嚴肅的看著兒子。
    “啊啊啊……”
    阿梁看來很喜歡這種遊戲,歡喜的叫嚷著。
    “哇!”
    周寧出來,見楊玄抱著孩子在哄,“給我吧!”
    “我再哄哄。”
    楊玄意誌很堅定。
    “哇!”
    等阿梁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時,鄭五娘心疼的忘記了尊卑,“郎君,奴來吧!”
    “郎君,有人找。”
    楊老板剛從節度使府抽空回家沒多久……他惱火的把孩子遞給鄭五娘,再伸手,“阿梁定然會舍不得我離開。”
    阿娘被鄭五娘抱過去,見阿耶伸手,就扭轉小身子,猛地撲在鄭五娘的肩頭,用小屁股對著阿耶。
    “這孩子,氣性還不小!”
    楊玄灰頭土臉的出去。
    南賀和幾個護衛在外麵,神色嚴峻。
    “這是……天塌下來了?”楊玄笑道。
    南賀說道“郎君,孔瑞今日依舊沒有按照郎君的吩咐操練隊列。且……”,他指指一個憤怒的護衛,“他們去詢問,孔瑞說……”
    看到南賀在強忍怒火,楊玄笑道“為別人動氣是最沒用的。說!”
    護衛說道“孔瑞說北疆軍的操練之法數十年來未曾大動過。小人說主人的兵法乃是天下第一……”
    楊玄沒謙遜,因為,卷軸裏那浩瀚的兵法和戰例,他看的太多了。還有這些年不斷廝殺的經驗加成,現在他生出了一種自己站在雲端俯瞰當世的感覺。
    偶爾,他會告戒自己哎!下來接個地氣,然後,他就下來,隱藏鋒芒。
    可現在他是節度副使,在廖勁躺在家中的情況下,整個北疆他說了算!
    “這是挑釁!”楊老板下了定義。
    護衛說道“孔瑞說,就讓陳州軍繼續操練副使的法子,我等操練黃相公與廖中丞的法子,各自安好。”
    “不隻是挑釁,這是挑撥離間,用心險惡。”赫連燕嫵媚的桃花眼中多了些警惕之意,“郎君,孔瑞家中在長安頗有些實力。據聞,孔瑞在大戰前就在運作去長安兵部任職。”
    “投名狀!”楊玄笑嗬嗬的道“殺過人,投個名。好!”
    他負手往外走,赫連燕跟著,繼續說道“他的副將黃彰乃是北疆豪強出身,此次郎君在鄧州對豪強們下了狠手,黃氏與一些人非議郎君……”
    “說我什麽?”楊玄問道。
    赫連燕猶豫了一下。
    “燕啊!你這,有些謹慎過頭了,難道我是老虎?”
    赫連燕媚笑,“郎君不是老虎,是……打虎人。
    黃氏說,廖中丞倒下,郎君上台,長安定然會尋機發難。
    到了那時,郎君定然不肯低頭,北疆弄不好便會因此而陷入戰亂之中。言語間,把郎君比作是梟雄。”
    這番話弄不好會帶來一股風潮,讓楊玄陷入旋渦之中。
    所以,赫連燕很是憤怒。
    她突然發現氣氛不對。
    於是看看左右。
    林飛豹神色平靜。
    老賊神色平靜。
    王老二神色平靜,甚至還在吃肉幹。
    好像,隻有我一個人覺得憤怒!
    到了校場,陣型操練已經結束了。
    “他來了。”
    黃彰一邊跟著孔瑞去迎接,一邊低聲道“一錘子買賣,就這麽一下。”
    “見過副使。”
    二人帶著將領們行禮。
    所有人都知曉,楊玄這是來興師問罪。
    有人不安。
    有人惶然。
    孔瑞卻很是平靜。
    和黃彰站在一起,頗有些共進退的意思,從容的道“先前下官一番話乃是肺腑之言,不隻是下官,軍中的兄弟們,不少也頗為……”
    “不服?”楊玄問道。
    孔瑞點頭,“是。”
    然後,你出招吧!
    北疆軍的兄弟們都在看著呢!
    “不服?”
    楊玄再問。
    軍中有軍法,上官發怒,可以令人責打下屬。
    在被楊玄責打和給長安獻上投名狀之間,孔瑞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獻上投名狀。他再度點頭,“是。”
    “人總是要挨一頓毒打,才會知曉這世間很大,坐井觀天隻會讓你原地踏步。不服?那麽,我便令你等心服口服!”
    眾人抬頭。
    這是要作甚?
    楊玄吩咐道“召集軍中諸將來此,陳州軍在桃縣有五百人,盡數帶來。今日,我請諸將,看一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