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6章 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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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江州震動時,包冬三人悄然到了寧興城外。
    半道他們遇到了不少逃難的人,整個寧興以南的百姓都在往寧興跑。
    沒跑的都在城中,等著要麽和城池共存亡,要麽就做俘虜,隨後不是遷徙去北疆腹地,便是去修路。
    “你三人哪的?”
    包冬頂著一張微胖的小白臉,苦笑道:“新巴那邊的。”
    婦人臉上有些雀瘢,看著不是很白嫩,但笑起來卻有些嫵媚,“怎地現在才逃出來?”
    包冬歎息,“別提了,咱們這不在山中狩獵呢!出山才知曉此事。”
    “家人呢?”婦人問道。
    王老二和老賊蹲在邊上,“老賊,這女人看包冬的眼神不對勁。”
    老賊一臉老司機的從容,“不就是春心動了嘛!”
    “家人”包冬黯然神傷,“都跑了,也不知能否遇到。”
    “啊!都跑了?”婦人一喜,接著流露出些同情之意,“哎!你還好,我一個弱女子,夫君被征發去了軍中,這遇到楊狗,怕是回不來了。”
    “那你”包冬看著婦人,姿色有幾分,背著個小包袱,估摸著有些身家,“你這一路就沒被人洗劫?”
    逃亡路上最能看出人性本色,有錢的,有姿色的,這兩者最容易倒黴。
    婦人指指周圍的人,“我家老大一個家族。”
    周圍的大漢們衝著包冬笑了笑,其中一人說道:“老三妹正好沒了夫君,你這小子看著細皮嫩肉的,比她原先那個好看些,就入贅了吧!”
    包冬臉紅著,“哪能呢!萬萬不能!”
    “這臉紅,就是想啊!”
    “哈哈哈哈!”
    大漢們一陣大笑,身邊的婦人們也是如此。
    包冬說道:“我還有兩個兄弟呢!”
    蹲邊上的老賊和王老二傻笑。
    婦人漫不經心的看了二人一眼,“跟著就是了,往後有咱們吃的,給他們一口就是了。”
    “好人呐!”老賊低頭抹淚。
    “多謝了啊!”王老二揉揉眼睛,可就是揉不出眼淚來。
    “老賊教教我!”王老二低聲道。
    “給!”老賊遞來一個東西,“往眼睛裏抹。”
    王老二隨手抹了一下。
    淚水汪汪。
    是生薑!
    當夜,三人靠在一起歇息。
    不知是什麽時候,王老二聽到了動靜,他悄然看了一眼,就見包冬跟著一個人,往大樹後去了。
    過了許久,包冬回來,一邊喘息,一邊從包袱裏摸出什麽東西。
    “回春丹啊回春丹,若是沒了你,耶耶可咋活啊!”
    第二日,一行人抵達了寧興。
    “戶籍!”
    城門外拒馬拉了一片,老賊看了一眼,確信就算是國公來了,突襲也沒戲。
    人就在拒馬中繞來繞去,直至城門前。
    “戶籍,或是路引。”
    有路引的多來自於北方,隻有戶籍的多來自於南方。
    包冬三人跟著婦人家族上前。
    “這是一個村子都逃出來了?”
    軍士看看這百餘口人,有些悻悻然,“倒是運氣不錯。”
    “是啊!”
    輪到包冬三人了。
    “戶籍。”
    包冬遞上戶籍,看了老賊一眼。
    行不行?
    老賊回了一眼,雲淡風輕。
    論這個,他是爺!
    你把寧興城中於此道的老賊們揪出來,他依舊能稱爺!
    幾個軍士,哪裏見過那些貴人繁瑣的印鑒和各種文?
    軍士仔細看著三人。
    “你!”
    軍士指著老賊,“說你呢!”
    “老夫?”老賊指指自己的鼻子。
    “就你。”軍士說道:“看你賊眉鼠眼的,莫不是想混進去做賊?”
    軍士指著老賊,卻看著包冬。
    麻痹!
    這是要勒索啊!
    包冬在盤算給多少,既能滿足軍士的所求,又不至於被懷疑。
    “這是我家的!”
    婦人在前方喊道。
    隨即,百餘人齊齊看向軍士。
    軍士猶豫了一下,勒索幾個人還行,百餘人會鬧出事兒來。到時候驚動城中,他難逃一死。
    “滾!”
    包冬過去,“多謝了。”
    婦人看著他,“今晚”
    包冬溫柔的道:“今晚我是你的人。”
    可等進了城後,婦人回身一看,包冬三人早已消失無蹤。
    “大長公主詹娟回來了。”
    長陵抬頭,手中握著奏疏,“孩子如何?”
    孩子依舊如故,而且愛笑了些。
    “國公說,沒有千年不滅的王朝,這是大勢。大勢不可擋。”
    “叫阿娘!”長陵抱著孩子笑著。
    “娘!”孩子說道。
    “哎!”
    詹娟繼續說道:“秦國公最後令奴帶了兩句話。”
    “再叫一聲。”
    “阿娘。”
    “哎!”
    詹娟硬著頭皮道:“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長陵一滯,眯著眼,“知道了。”
    詹娟抱著孩子出了大殿,回身一看,長陵坐在那裏,單手托腮,目光迷離。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一個內侍出現在殿外。“大長公主,陛下暈倒了。”
    長陵霍然起身。
    皇帝暈倒在授課的過程中,給他授課的先生被扣住了,麵色慘白在解釋,“陛下先前還在和老夫說頭疼,老夫就說那便歇息吧!誰知曉陛下一下就把硯台給扔來了,幸虧老夫避得快”
    先生指指肩頭,全是墨痕。
    “陛下不是這等人。”
    有人憤怒的道。
    老先生苦笑,“陛下最近讀不認真,老夫說了幾句,就動輒發火。”
    “大長公主到。”
    長陵進來,擺擺手。“先診治。”
    還是那個醫官,診脈後,說道:“嚴重了。”
    他看看眾人,長陵說道:“都出去!”
    人走完了,醫官說道:“越發嚴重了,大長公主,尋不到下毒之人陛下怕是”
    長陵冷著臉,“就尋不到下毒的源頭嗎?”
    醫官默然。
    長陵眉間冷若冰霜,“無能!”
    醫官苦笑:“大長公主,這等毒無形無色,先帝在時就尋過,卻一無所獲。”
    “持續中毒如何斷定?”長陵問道。
    “黃疸!”醫官指著小皇帝的臉。
    有些黃。
    “還有眼。”醫官翻開小皇帝的眼睛。
    “還有”醫官翻開小皇帝的嘴唇。
    牙齒有黑線。
    “先帝便是如此!”醫官低下頭。
    長陵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小皇帝最近有些心不在焉,丟三落四的。而且理解力下降的很快。
    “讓王舉來。”
    長陵回到了殿內,隨即有人帶走了小皇帝。
    王舉來了。
    站在殿外,看著站在裏麵的大長公主,他深深的歎息,“大長公主。”
    長陵回身,“陛下持續中毒。”
    “能做成此事的,那修為必然了不得。”王舉說道:“若真是她,一旦鋌而
    走險,危矣!”
    長陵淡淡的道:“那年父親去了,我一直在想,父親身強體健,為何就這麽一走了之。說兵敗氣死了,我不信。
    接著便是先帝,如今是陛下。宮中我已經拿下了三十餘人,各種手段都用上了,卻查不到結果。我甚至令人在夜裏悄然挖掘寢宮之下,除去發現一具女子的骸骨之外,再無發現。”
    王舉說道:“莫非是食物?”
    長陵搖頭,“有十餘內侍宮人與陛下吃的一樣,並無這等事。”
    王舉說道:“臣令人去追查赫連紅當年的夫家,發現那家子遷徙的路上並無遁世的想法。”
    “也就是說,確定他們是意外消失了。”長陵問道。
    “是!”王舉說道:“臣還在令人追索此事,不過,發現有人跟蹤。”
    “做賊心虛?還是說,當年之事有人在插手。”
    鷹衛。
    赫連紅坐在案幾後,神色平靜。
    “大統領。”
    英俊的萬淩霄進來,“下衙了。”
    “嗯!”赫連紅抬頭。
    萬淩霄在那雙冷漠的眼眸注視下低頭,眼中有些狂熱之色,“下官殺了那兩人。”
    “好!”
    萬淩霄歡喜的道:“大統領可還有話交代?”
    “回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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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連紅坐在那裏看著夕陽斜照進來,說道:“真美啊!可惜,你卻不在了。”
    她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笑聲中,她緩緩起身。
    “你既不在了,那麽,這個天下在不在,我為何要在乎?”
    “大遼不行了。”
    寧興城中多了不少流民,流民們聚在一起,等候著官府救濟。
    包冬就混跡在其中。
    “楊狗凶狠連江王不敵,就想著死守。”“是啊!能守著也不錯。”一個老人說道。
    “可如此能守多久?”包冬一臉憂心忡忡。
    “能守多久就守多久吧!”一個男子說道,“咱們能活命就算是不錯了,等糧食吃沒了,都等著餓死。”
    “哎!若是能歸家就好了。”包冬歎息,“好歹,自己種地能吃飽飯。”
    “誰說不是呢!”
    “老夫家中還有牛,可惜此次跑了,興許回去還能喚回來。”
    “今年的春耕都被耽誤了,再不回去,這一年吃什麽?”
    議論紛紛中,包冬悄然撤離。
    晚些三人聚首。
    “老夫說了三個地方。”老賊說道。
    “我在乞丐裏認了個兄弟!”王老二輕車熟路,“說的他們眼淚汪汪的。”
    包冬說道:“接下來就要看國公的了。”
    桑州。
    數騎到了州廨前,下馬後,一人上前,對門子說道:“還請稟告,就說,家裏來人了。”
    門子進去,刺史吳雲聞言說道:“趕緊請進來。”
    三個男子進去,為首男子行禮,“下官林夏,上次使君去桃縣是下官接待,可還記得?”
    吳雲自然記得,“老夫記得,怎地,國公有吩咐?”
    林夏拿出文,“國公令桑州軍做出出兵北疆的態勢。”
    吳雲接過文,仔細看了印鑒,最後是楊玄的簽名。
    “這是罷了,不該老夫問的,老夫不問。”
    桑州軍隨即雲集。
    朝著北方壓了過去。
    鄧州。
    數騎到了鄧州軍大營外。
    近前,為首的男子下馬,對攔截的軍士說道:“還請稟告嚴中郎將,就說故人張琦求見。”
    晚些,有
    人出來,仔細看看張琦,“跟著我來。”
    張琦跟著此人,一路到了值房外。
    “中郎將,他來了。”
    值房裏傳來了中郎將嚴軍的聲音,“進來吧!”
    張琦進去,嚴軍說道:“都是自己人,國公有何吩咐?”
    張琦說道:“國公問,中郎將可能派一部人馬前出,做出出兵北疆的態勢?”
    嚴軍一怔,“國公這是要挖坑埋誰呢?”
    張琦默然。
    嚴軍笑道:“老夫冒昧了。此事倒也簡單,那位新來的使君時常說一旦長安大軍前來,便傾力出擊,老夫說不可妄動,否則便給了北疆出兵的由頭。老夫這便去尋他。”
    嚴軍尋到了刺史錢林,“使君,軍中斥候來報,鄧州當前的北疆軍少了許多,下官想著,能否出兵試探一番?好歹,在長安大軍到來之前,試探出個虛實。”
    這也是功勞啊!
    錢林眼前一亮,故作沉吟。
    “可有把握?”
    嚴軍笑道:“下官做出攻擊的態勢,令人說長安大軍已至,虛張聲勢,看看對麵的應對。若是示弱,便步步緊逼,若是寸步不退,再撤回來也不遲。消息傳到長安,也是使君忠心耿耿啊!”
    隨即,鄧州軍出動了。
    桃縣。
    “鄧州和桑州響應了。”
    宋震進了值房,笑吟吟的道:“鄧州軍和桑州軍齊齊出動,老夫剛令桃縣出動兩萬大軍應對。”
    劉擎笑道:“如此,來人!”
    一個小吏進來,劉擎說道:“快馬告知國公,長安大軍要來了。”
    “是!”
    春去夏來。
    此刻的楊玄,已經率軍到了江州城之前。
    攻城戰已經打了數日,城頭防守穩健,北疆軍攻城犀利,暫時看不出勝負來。
    初夏的陽光照在了城頭上,北疆軍退卻了。
    赫連通走上城頭,看著撤退中的北疆軍陣型整齊,說道:“不愧是勁旅。”
    陳德笑道:“不過,能把他逼著來強攻江州城,可見大王技高一籌。”
    “莫要輕敵。”
    赫連通很是謹慎。
    但回過頭,他卻微笑著對麾下說道:“人說楊玄乃當世名將,可今日,你等卻給這位名將一個凶狠的教訓。我大遼威武!”
    這是來自於連江王的誇讚,極為罕見。
    城頭將士高舉兵器歡呼。
    “楊狗,老子等著你!”
    “江州城堅不可摧,楊狗狼狽遁逃!”
    這話馬上傳遍全軍。
    巨大的呼喊聲追著撤離的北疆軍而去。
    “江州城堅不可摧,楊狗狼狽遁逃!”
    遠方,十餘騎進了中軍。
    “國公!”
    來人是節度使府的官員。
    “劉公令下官稟告國公,一切就緒。”
    楊玄回身看了一眼城頭,說道:“許多時候,嗓門越大,死的越快!”
    幾個鷹衛的密諜分散開來,兩人吸引北疆軍的斥候追殺,另外三人悄然越過了斥候的封鎖線。
    “快!”
    帶著剛到手的消息。
    他們。
    一路向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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