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歸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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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可能有人對顏延之有那種神情?

    謝靈運談不上吃味,隻是有些奇怪。

    以往自己和顏延之出行,焦點基本都在自己身上,如今這巢尚之怎麽對顏延之這般的有興趣?

    “二位,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去我房中一敘?”

    你房?

    謝靈運看巢尚之的眼神更加詭異了。

    不過等他到了巢尚之下榻的房間才知道自己錯怪巢尚之了。

    這裏並不是私人府邸,就是一家功能單一的客舍罷了。

    “掌櫃的,上一壺酒,再上幾個菜,今天我要招待貴客!”

    巢尚之難得的“奢侈”了一會,以往他回來隻要一碗麥飯和一碗清水果腹即可,雖有萬兩黃金,卻也難得見其揮霍一次。真正做到了富貴不能銀。

    “餘在魯郡讀書時便常聽“顏謝”之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謝靈運聽到巢尚之這般識趣,心中的懷疑減弱幾分。

    這種場麵話謝靈運聽多,但從巢尚之嘴中說出來卻別有一番感覺。

    畢竟巢尚之可是新科狀元,朝廷認證“天下第一”,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還是相當讓人受用的。

    謝靈運笑嘻嘻的飲了杯酒後說道:“看剛才狀元郎的神態,好似是個清高之人,不成想可會這種話術。”

    這話要是一般人說可能會被當做挑事,但大家誰都知道謝靈運的風流,所以也不是很在意

    巢尚之搖頭:“人這輩子不能隻活在書本上,若人人都如書中淡泊名利的聖人一樣,也就不需要巢某這樣的人了。’

    “你這人有趣!”

    謝靈運也是不吝惜自己的誇讚。

    “我本以為摘得桂冠的讀書人必然是個死讀書,善寫錦繡文章的迂腐之輩,沒想到寒門士子中居然也有你這樣的妙人。

    三言兩語之下,謝靈運就知道巢尚之為何能獲得天子青睞了。

    不死讀書,卻也不讓自己委屈,是個當官的料。

    還是個當好官的料。

    謝靈運在這幾年的兜兜轉轉下早就放下了做官的念想。

    他不適合!

    甚至連自家那堂弟謝晦都不適合。

    他們謝家人,無論是謝安、謝玄,還是謝道韞、謝晦,亦或他謝靈運。

    這謝家的男女老少、子子孫孫,就該去看看那清風,那明月,那江河,那山水。

    困在朝堂上的謝家人委屈的很!

    “隻是

    謝靈運疑惑的看著巢尚之。

    他同樣能看出來,自己和巢尚之完全就是兩路人,天子為何要自己來見見他?

    仔細打量著巢尚之,謝靈運才發現巢尚之的一雙眼睛卻是直直盯著顏延之。

    顏延之被對方灼熱的目光看得有些恐慌,於是他便將目光又轉向謝靈運,希望自己這位老友能出言相救。

    可是謝靈運看巢尚之看的入神,哪顧得上顏延之的眼神?

    於是。

    一張圓桌。

    三個大男人。

    你看我,我看他,他看你。

    成了一個很穩固的三角形

    “咳咳。,

    顏延之有些受不了,開始自救。

    “狀元郎,剛才我與靈運去尋你時,發現你是在教導那些人啟蒙

    “你貴為堂堂狀元郎,何必要去做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巢尚之似乎也是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有些悻悻的收回目光。

    不過他對於顏延之的問題有些奇怪:“延年兄不知我為何要做這事?”

    顏延之:“???”

    我為什麽要知道?

    我不知道很奇怪嗎?

    我要是知道才不合理吧?

    隻見巢尚之義正言辭的說道:“吾助那些人啟蒙,自然是為了讓他們能多去求知、求學、求官!”

    對於最後的求官,巢尚之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我曾被天子召入兩儀殿,向陛下獻策。請求陛下重用寒門士子

    說到這,巢尚之抬頭看了眼對麵的兩人,發現他們臉上並無太多異樣。

    顏延之本身就出自寒門。

    謝靈運雖然出自陳郡謝氏,但現在對朝堂上的事一點興趣都沒有,那些恩恩怨怨自然招惹不到他。

    “可是陛下卻問我,這天下寒門中,識字者幾何?明法者幾何?將一縣乃至一州的百姓交到這些人手中,百姓真的能過上好日子嗎?’

    “故此,陛下封我為督學使者,要我先去外麵看看,先教天下人讀書寫字,再教他們治理之法。如此,才能讓他們成為寒門的官!”

    謝靈運再次看向巢尚之的眼神變了。

    瘋子!

    徹頭徹尾的瘋子!

    這人居然想靠自己一個人讓天下的寒門中誕生出來他們自己的“官。”

    這已經不是向世家宣戰了,而是要摸到世家的倉庫裏燒糧!

    謝靈運還沒有組織好自己的措辭,就見巢尚之一把抓住顏延之的手,這讓謝靈運眉頭一跳。

    “我自知隻憑借我的力量是無法完成這般大業。”

    “還好

    巢尚之“含情脈脈”的看著顏延之:“這幾天我查閱典籍和以往的朝廷文書,發現原來延年兄早早就在建康興辦東林書院!教導天下士子讀書!原來延年兄才是這世上的先行者!”

    顏延之:“???”

    不是

    顏延之這下才知道為何巢尚之用那般古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感情是把自己的“東林書院”當成了教書育人的地方。

    他很想告訴巢尚之那個“東林書院”和巢尚之想象中的書院完全是兩碼事。

    甚至和現在各州縣世家籌辦的“書院”都比自己那“東林書院”都顯得有些不夠格。顏延之有些羞愧:“愧煞我也!’

    “那東林書院

    66幾世|”

    /又下日

    就在顏延之要解釋的時候,謝靈運突然接過話來,之後還用一副惋惜的表情看著顏延之:“本來東林書院辦的好好的,結果不慎走水,燒了個一幹二淨。”

    之後,謝靈運還炫耀道:“那時的東林書院,士子上千,讀書之聲能傳出十裏之外!昔日盛況遠非今日國子監能夠比擬的!可惜,可惜。”

    顏延之的眼神變得有些濕潤。

    他明白了謝靈運的意思。

    東林書院,就讓它隨著建康的那把火歸為灰燼好了。

    同樣,以前的那個顏延之,也隨著化為灰燼好了。

    不管它背後有著什麽樣的齷齪,無論是顏延之,還是謝靈運,都相信他們曾經待過的那間東林書院

    就是巢尚之眼中敢為天下先的東林書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