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癡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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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間造化神奇,總會有一些人得天獨厚。

    比如眼前這位女子。

    徐業未從對方身上感知到惡業的邪氣,那就沒必要下殺手。

    於是心裏暗暗盤算。

    長得這麽好看,一會兒我勉為其難少砍她一刀。

    何婉音?

    名字也挺好聽,那就再減一刀。

    身段著實難得,去掉一刀也是合情合理的。

    手指像白蔥似的又白又嫩,減一刀,不減不合適……

    過了一會兒。

    徐業撓撓頭。

    心裏納悶:我原本打算幹嘛來著?

    終於想起正經事。

    一拍大腿嗬道:“大膽詭物,竟敢傷我弟兄,我徐某人今日非要劈你……批評批評你!”

    女詭吟吟一笑,眉眼間似有千言萬語。

    “貴客有所訓誡,奴家自當洗耳恭聽,不知您的弟兄可是一位趙姓捕快?”

    “對,就是他,差點被你害得沒了心跳。”

    “貴客誤會了,那位捕快非我所傷,隻因他糾纏不休,奴家不堪其擾便將他捆了起來,稍作懲戒。”

    徐業聞聽此言,臉上一黑。

    這等不著調的事情,貌似趙德柱還真幹得出來。

    女子又道:“貴客身具天罰之力,必是天神道的天人,為何與一人道凡俗之人稱兄道弟?”

    徐業一琢磨。

    對方這麽客氣,多半是把自己誤認做天人了。

    卻也沒有多做解釋。

    既然事情清楚了,那就沒必要瞎耽誤功夫。

    便道:“誤會解除,我不便打擾,就此告辭。”

    女子出言阻攔。

    “煩請稍候,此地乃畫中境,本為守護定顏珠而生,貴客若想離開,還需通過一項考驗才行。”

    徐業四處打量,未能尋到出路。

    強闖的話風險難料,隻得暫時耐住性子。

    “若考驗未通過,會如何?”

    “便化作翠竹,留在此地罷。”

    女子聲音隱隱帶了幾分森然。

    語罷,伸手取過紅帛,拋向天空。

    紅帛竟憑空懸掛,另一頭垂了下來。

    隨後就見那女詭竟然伸頸吊了上去,身形在半空來回擺蕩。

    紅帛再一次伸長,又結成一個新的環扣。

    女詭朝著徐業招手。

    語笑嫣然道:“人生苦短,何不就此而去?貴客,請吧。”

    徐業一愣。

    邀請人上吊自盡?

    這算哪門子考驗?

    除非腦子有坑,否則誰會把頭伸過去?

    那女子不停的喚道:“貴客,請吧。”

    一遍又一遍,語氣越發迫切。

    說來奇怪。

    徐業心裏居然當真生出一個念頭:反正人生苦短,還是伸頸上吊一了百了的好。

    念頭隨著呼喚聲,愈加強烈。

    甚至逐漸開始影響到身體動作。

    徐業神情一冷。

    勁力與雷霆交融,飛速運轉全身。

    “詭異手段不過如此,給我破開!”

    頓時腦海中為之一清,再無分毫反常的念頭。

    隨即抬起腳搭在紅帛環扣上。

    麵帶微笑道:“你既然這麽著急,那我就勉為其難的應下,剛好我鞋底沾了泥,有勞你幫我擦拭幹淨。”

    女詭停下了呼喚,冷冷盯著他。

    語氣不善道:“貴客莫要玩笑,你做錯了。”

    徐業哈哈大笑。

    “是你做錯了才落得如今這般下場,人間雖苦,卻亦有千種風景,萬般美好,若一時想不開便懸梁自盡,豈不是虧到姥姥家了?”

    女詭聞言,滿麵怒容,長發狂舞。

    可是一轉眼又恢複如初。

    收回紅帛,掩著嘴嬌聲笑個不停。

    接著朝徐業再次下拜,道:“貴客所言極是,奴家困在此地許久才明白這個道理,卻被您一語道破,如今思之,著實虧得厲害。”

    又捂著腰笑了起來,漂亮的眸子不停的落下淚珠。

    徐業見狀,倒是有了幾分好奇。

    問道:“按理說你用詭異手段誘人上吊自盡,必定害了不少性命,我卻未能察覺到你身上的惡業,你能給我個不下殺手斬詭誅邪的理由嗎?”

    女詭擦去眼淚,自嘲似的苦笑幾聲。

    “貴客是個好人,奴家便如實相告。

    奴家本是農家女,得貴人賞識被選做秀女,隨貴人出巡時,無意間在玄天鑒觀星樓見到了那個男人,當時他正在牧守天上的牛郎星和織女星,就像活在人間的仙人。

    後來奴家時常偷跑出去,隻想著能躲在一邊,遠遠看他一眼便心滿意足。

    可沒過多久就被當值的太監逮住了,他誣告我與人私通,我受不住酷刑折磨,便趁夜懸梁自盡了。

    魂魄不願離去,隻守在玄天鑒外,所幸終於見到了那個人,他將我送入這畫中境,負責守護定顏珠。”

    徐業聽了女詭的遭遇,歎了口氣。

    好慘一個工具人,不,工具詭啊。

    有心為善善而不賞,無心作惡惡而不罰,感知不到她的惡業,想必就是因為她不過是一柄“捅人的刀”罷了。

    心中多出幾分同情。

    也不知該說她癡傻,還是執著?

    玄天鑒高高在上,曆經朝代更迭,依舊如巍峨大山毫不動搖。

    想不到裏邊居然有牧守星辰的恐怖高人,那得是什麽境界?

    區區一名秀女癡戀這樣的人,豈不是飛蛾撲火一般?

    “那你呆在這裏多久了?”

    女子思索一陣,無奈的搖搖頭。

    “數不清了,隻記得那時候明武帝初登大位。”

    徐業不由錯愕。

    明武帝的孫子都駕崩十來年了。

    有些不忍的問道:“你困守在畫中七十多年,難道不是另一種酷刑嗎?”

    女子沉默良久。

    低聲道:“我想著隻要能好好完成他的囑咐,或許還能再見他一麵……”

    聲音越來越小,幾乎微不可聞。

    不知是說給旁人聽還是勸慰自己。

    徐業眉頭一擰。

    這女人當真是癡傻得厲害。

    正色道:“我曾立誌維護公道法紀,現在我問你,你覺得自己的遭遇公道嗎?”

    何婉音泫然欲泣。

    咬著唇道:“我不知道……”

    徐業並未逼迫。

    “如果想明白可以來找我,或許我能幫上忙。”

    “謝貴客關心,奴家感激不盡,還不知您如何稱呼?”

    “涇陽縣捕頭,徐業,和那個糾纏你的家夥一樣隻是個凡俗之人,不是什麽天人。”

    何婉音低著頭。

    心中默念這個名字數次。

    嫣然一笑,道:“徐官人的名字,奴家喜歡得緊呢。”

    徐業被她迷人笑顏勾得心跳都不穩了。

    忙定了定神。

    “我應該通過考驗了吧,近幾日還有要事須應對,就不打擾了,勞煩你指明出去的路。”

    何婉音回道:“任何覬覦定顏珠的人皆無法逃過畫中境的考驗,既然官人你輕而易舉脫困,說明心中並無貪念,自可放心離去。”

    徐業鬆了口氣。

    與美人相處固然是一件賞心樂事,可自己小命要緊,著實沒時間耽誤。

    何婉音又語帶歉意道:“隻是畫中境有一道封印,平日許進不許出,隻有每隔七日,雲收雨歇天空放晴時,封印會開啟片刻,所以……”

    徐業焦急追問:“所以什麽?”

    “官人需得在此地耐心等候七天。”

    “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