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東境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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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茂又適時地道:“沐大人有所不知,昨晚,那刺殺丞相和大將軍的賊人已經將這位沐公子抓在手中,準備要他的性命,但那個別院又出現了一個少年人,少年自稱叫沐黃楓,那賊人便追著沐黃楓而去了。巡城衛的二十餘名弓箭手,也未能將人攔住!”顁
    沐明遠:“……”
    還有這事?他如何知道?
    那劉大人輕嗤一聲,嘲弄地道:“既然被賊人帶走的是沐黃楓,那這個就是沐雍了。又或者,被賊人帶走的是沐雍?”
    他的這番話很明顯,不管哪個是沐雍,都隻說明一件事,沐雍的確已經不在流放的路上,而是已經回到了京城。
    流放三千裏,那是皇上親自下的旨意,有解差專門押送,現在人在京城,這說明什麽?要麽是有人徇私,要麽就是殺差劫人!
    不論哪一點,都是大罪。
    如果這個真是沐雍,而沐明遠剛才對皇上的解釋,也說明他知道此事,並試圖遮掩。顁
    楚景弦見沐明遠不答,繼續道:“沐大人,這是你的長子沐雍,還是你的次子沐黃楓?”
    一雙雙目光都落在沐明遠身上,他的臉色繃不住有些蒼白,此時,楚成鄴和定遠侯秦幕昭冷眼旁觀,尤其是秦幕昭,他是見過沐雍的。
    此刻,他們都知道,沐明遠算是保不住了。
    也是真的蠢。
    就算再疼兒子,就算真做下了殺差劫人的事,不知道把人遠遠送走嗎?還敢讓他回到京城來,真當這京城裏藏個人不容易被發現?
    尤其是,那葵花巷子的別院,既然是記在他夫人的名下,那算什麽秘密的好地方?不會尋個掛在別人名下的產業安頓嗎?
    至少那時候,還可以推說不知!顁
    原本吏部尚書是個大的助力,他一損失,意味著大皇子這邊的力量又會被削弱,楚成鄴和秦幕昭的臉色也很難看。
    楚雲程有些可惜,他還想著拉攏呢,不過幸好,沐明遠不是他的人,不然,他還會被連累。
    這沐明遠的膽子也著實大了些!
    在楚景弦的目光逼視下,沐明遠還是不出聲。
    楚景弦把目光放在了沐雍身上,緩緩道:“沐大人,看來你是早就想舍棄這個兒子了,放在自家別院裏,讓別人一搜一個準!”
    沐明遠突地道:“七殿下,他是小兒沐黃楓!千真萬確的。沐雍自小被臣夫人嬌養,膚色白且略胖,臉形圓潤。但黃楓因被拐子所害,輾轉各地,吃了許多苦,所以,兩人五官雖像,其實也並沒有那麽像!”
    他又轉向紀域:“紀大人,當初犬子之案,是由你親自審理,你再看看!”顁
    如今的沐雍的確不如當初在京城時那般,畢竟還是走了千裏流放路,一路跋涉辛苦,臉瘦了一大圈,被秦岩帶走後,盡管好吃好喝,一時也養不回來。
    紀域道:“臉形相似,胖瘦不同!精氣神也不同!”
    沐明遠接口道:“如七殿下所說,若他真是沐雍,我將其放在自家別院,豈不是和通告天下沒有區別?沐雍已經流放三千裏,如今應該身在苦役地,至於薑統領所說,突然出現在屋頂那個,如果真是我兒,也定是沐雍。也許是沐雍結識了江湖中人,被人所劫。那惡賊連丞相和大將軍都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刺,順便劫一個流放之人,也很正常。”
    立刻有人幫腔道:“沐大人言之有理!”
    薑茂沉聲道:“他親口認下自己是沐雍!”
    沐明遠心中定了,有理有據地道:“薑統領剛才似乎在說那賊人尋的是沐黃楓,也許是與我兒同名的賊人同夥,恰好叫這個名字。我兒膽小,被賊人抓在手中,又知若是自己的名字被賊人知曉,定會死於賊人之手,一時惜命,假托別人名字,讓薑統領誤會了!”
    薑茂細想當初情形,似乎這也說得過去,再說,他發現疑點,將人看住,如今如何確定此人是否彼人,不是他的事,便不再出聲。顁
    沐明遠又麵向龍椅,正色拱手行禮道:“皇上,臣身為吏部尚書,怎麽可能知法犯法?不要說沐雍不可能再回來京城,便算他回來,臣也必然不會認他的!他做出那等事,敗壞了沐家門風,臣早就當沒有這個兒子了!若他真的逆了聖命,私自出現在臣麵前,臣也會將他送往衙門,絕不姑息!”
    紀域不說話,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是這人是沐雍無疑,但是,他死不承認,而且這人也與當初的沐雍有些變化。沐明遠也當眾否認,哪怕有薑茂的證詞,但沐明遠畢竟是從一品的吏部尚書,深知欺君之罪的嚴重,這樣的信誓旦旦,多少也讓人變得不確定起來。
    沐雍眼裏閃過一抹恨意,他記起流放出城的時候,他那個好父親對沐清瑜說的話,還有他的好母親,明明都是來送他的,卻能因為沐清瑜的幾句話而將他忘在一邊。還有他那個好姐姐,弟弟都要流放三千裏,也許永遠都見不到了,連來送最後一程也不願意。
    還有,雖然父親派了秦岩去殺解差把他救回,這一路上這也不許他做,那也不許他做,連帶他回府也不肯。
    如果他不是在別院,而是在沐府裏,又怎麽會被發現?
    不是說那個老賊人不會去,便是會,薑茂這個巡城衛統領,敢踹吏部尚書的府門嗎?
    所以,七皇子說的對,他雖然把自己帶回京城,但那是因為他已經隻有自己一個兒子,但凡他再有一個,說不準他會親手殺了自己。顁
    楚景弦看沐雍道:“沐雍,你怎麽說?”
    盡管沐雍心中恨極,但他還沒蠢到家,隻是將恨意壓下,低垂下頭,啞聲道:“小民沐黃楓!”
    楚景弦道:“沐尚書真是大義滅親!兄弟之間相似不是不可能,不過,長相相似,額頭又出現新疤,讓人生出懷疑,也很正常。紀大人,本王記得,京兆尹在遇到類似之事,好像有處理之法?”
    紀域無奈地道:“是,將疑似者關押,嚴查來曆,派人去往詢流放地原犯人是否在。反饋回後,便知確切!”
    沐明遠急忙道:“紀大人,我兒初初尋回,性子木訥膽小,實不宜關押呀!”
    那劉大人又跳出來道:“沐大人此言差矣!你說令郎膽子小,卻知道巧言在賊人手裏安全脫身。原本以你的身份,令郎是可以不關押,但現在,不是存有疑惑嗎?好巧不巧的是,令郎額頭這一塊疤,與鯨麵之刑磨滅之後的太像了。沐大人身為一品大員,想必知道避嫌的重要性。就算別人不說,沐大人應該主動把令郎送去京兆尹,直到令郎嫌疑洗清,你說呢?”
    沐明遠此刻恨不能把這劉大人一口咬死,臉上卻不得不露出一個深以為然的笑容,道:“劉大人,牛尚有舐犢之情,人亦有愛子之心,我兒失散多年,如今初初尋回,我實是不忍!”顁
    皇上目光掃過,道:“老五,你是認識沐雍的吧?”
    楚昕元畢竟曾是沐家的女婿,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剿匪歸來第一次早朝的楚昕元沒有絲毫停頓地道:“他就是沐雍!”
    沐雍啞聲:“我,我,我是沐黃楓!”
    楚昕元硬聲道:“流放犯人半途私自回京,不是一件小事,理應嚴查!如今,人當然應該關押進京兆尹大牢!”
    沐明遠嘴唇發紫,他不能說話,不過他自也有人可用,向後麵某處一人遞了個眼色,那人是個禦史,他立刻上前,硬著頭皮道:“這,梁王殿下,聽聞殿下以前與沐大人也不親厚,想必見到沐大公子的次數也不多。早前您又已經休棄沐氏之女,如今與沐大人也算不得親戚了。沐大公子的長相與這人還是有些出入的,殿下……”
    “你的意思是,本王看錯了?”楚昕元冷冷道。顁
    這話的意思豈止是說他看錯了,就差說他公報私仇了!
    那人雖是受了沐明遠指使出來唱反調,但麵對楚昕元的眼底的冷意,反駁的話哪敢再說,忙道:“這,不是,兄弟同脈同源,長相相同是很正常的。畢竟殿下以前隻見過沐大公子,沒見過沐二公子,若是當成一人,也不是不可能!”
    楚昕元道:“本王言心中之言,與沐大人也無私仇,不過,既然諸位有疑,審就是了。沐家又不止沐大人和這位沐公子!認識沐雍的,京城不知有多少!”
    皇上輕咳一聲,道:“就這麽辦吧!紀卿,此事交由你辦!”
    “臣遵旨!”
    沐明遠臉色微變,卻不敢多說。
    那位劉大人向沐明遠一笑,挑釁味十足。顁
    沐明遠眼睜睜地看著沐雍被帶走,臨走之時,沐雍的目光看向他,他伸長手,卻又縮回來,這時候,他做不了什麽,隻等下朝後,還是去京兆尹那邊走一趟吧。
    這情形雖然不太好,但也不算太壞,如果當堂沐雍就被指認出來,那才是毫無轉寰餘地,現在雖被關,但還有可操作空間。
    派人去流放地查問,不是一兩天可以反饋結果的。
    現在沐雍雖被關進了京兆尹的牢獄,但身份未定,紀域不敢對他用刑,甚至還會略有優待。
    沐雍在看到他縮回的手時,眼底深處又掠過一抹恨意。再次想,如果不是在別院,而是在沐府,他又豈會被人像狗一樣抓走?
    沐明遠並沒有發現兒子眼光的不同,他隱晦地看向楚成鄴和秦幕昭,這兩人卻連眼角也沒有丟一個給他。
    他其實明白,他們這樣的態度是正常的,畢竟,他是私底下的投靠,在明麵上,不但與大皇子這邊離開得遠遠的,甚至還會為某個政見“針鋒相對”,就是為了給人錯覺,他與他們不是一路。顁
    可此刻,他在無力之餘,心中也不免生出幾分幽怨。
    若是大皇子能加快速度……
    神熙樓怎麽回事?當初說半月內便會有結果回饋,但是現在竟然還沒有結果。難不成那邊又失手了?
    這可是五萬兩,如果這次也會失手,他會掀了神熙樓!
    皇上年紀大了,感覺有些倦意,但想著今日裴世渂回京,老九已經去接人了。裴世渂可以無關輕重,但是老九初次辦差,也是借這個機會讓他初次出現在人前,那自是要等到他們過來的。
    此刻,也不知道老九是否已經接到了裴世渂。
    裴世渂從東南境回來,一路都有傳來秘信,今日一早便該到城門口。顁
    老九年輕,性子不夠沉穩,還是要多派些差事給他。
    殿內的眾臣們還在圍繞著刺客之事議論,明丞相遇刺後扭到腰了,兩天沒上朝了,孔熹倒是在,不過,他壓根不理會這些。
    朝中這些爭鬥,明刀暗箭,他都不屑於參與。
    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一聲尖利的長呼:“緊急軍報……”
    原本在小聲議論的朝臣們瞬間噤聲。
    緊急軍報?多久不曾聽過這聲音了?
    緊急軍報直送朝堂,一般是發生了大事,極大的事。而且,是不太好的事。顁
    捷報不是這麽個傳法。
    四皇子以及莊國公等人心頭都是一緊,南齊陳兵,鎮遠將軍魏羌恒也嚴陣以待,但並未聽說交戰,難不成已經開戰了,而且,情況不妙?
    皇上臉色也變了變,道:“快宣!”
    隨著聲音傳過去,馬蹄聲由遠而近,還沒到殿前,那馬便跪倒在地,口吐白沫,馬上的傳信兵被甩下來,他翻身而起,衝進殿中,跪倒在地,雙手捧起急信,嘶聲道:“魏將軍身死,東境危!魏將軍身死,東境危!”
    滿朝驚!
    鎮遠將軍魏羌恒死了?
    大概這些人的驚訝之中,隻有沐明遠和楚成鄴的驚訝是裝出來的。顁
    消息雖然晚了些,終於還是傳回來了。
    魏羌恒死了,那麽,四皇子那邊的優勢也沒了,可以對他們一擊必殺了。
    四皇子倒後,大皇子成為太子就再沒有阻力,大皇子成了太子,皇上也可以去死一死了。
    他的雍兒,可以保住命了!
    原本他的計劃本就是如此,這消息雖遲但到,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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