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 另一重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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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朝陽雖然做事獨斷了些,脾氣大了些,但大概是初領差使,倒真是銳不可當。
    盡管大皇子和定遠侯得知沐明遠的事,想為他開脫,至少撈一撈,畢竟一個吏部尚書,他們還是不想失去。
    但楚朝陽一律不予理會,誰的麵子也不給,隻要有一點線索,那便一查到底。以至於大皇子不但沒把沐明遠撈出來,反倒還損失了兩個還不太明朗的助力。
    七天時間,楚朝陽便將所有的罪證匯總,呈交到皇上麵前。
    沐雍所告:殺妻,暗藏犯官之後為外室,劫奪流放犯人回京,謀殺親兒致誤傷獄卒張大石!
    殺妻之事,直接讓仵作驗了孔宜佳的屍身。
    暗藏犯官之後為外室,在沐雍狀告之時,紀域已經派人封鎖了芙蓉巷的別院,並且在呈報皇上之後,九皇子更是在派人去拿沐明遠時,便也同時派人去拿了溫雅柔。
    劫奪流放犯人回京,雖然事發地已經做好了案發現場,但一有沐雍的首告,他這個人本身就是最大的證據,另外,被夜巡隊抓住關押的秦岩,還沒來得及放出來,正好直接審訊,他看到沐雍,知道事泄,也垂頭喪氣地交代了所有。
    想謀殺親兒致誤傷獄卒,這事審理得也很快,那獄卒才入土幾日,仵作驗起來也沒有多大的阻力。
    樁樁件件,同時進行,簡直可以算得上是雷厲風行。
    在第四天裏,藥效消失,沐雍的痛感回歸,他在獄中日日慘嚎,隻求速死。
    沐明遠被沐清瑜那一掌擊飛,受了內傷,日子也不好過。
    不過他們並沒有受多久的苦,皇上那邊便禦筆判了他們的結局。
    沐雍身為流放犯人,逃回京城,其罪當誅,加上以子告父,大不孝,理當五馬分屍,念其為自行首告,且告發沐明遠數罪有功,判三日後處斬!
    沐明遠身為朝廷命官,所犯每條罪都足以殺頭,數罪並罰,判淩遲三百六十刀之刑。三日後行刑。
    東夏的淩遲分為八刀,十六刀……雙倍遞增至七百二十刀。
    如今判三百六十,足以將人碎剮了。
    不過,沐明遠並不知道,這些是皇上的授意,皇上似乎想給他一個“驚喜”!
    他隻在牢中罵沐清瑜和沐雍,用詞惡毒,仿佛這樣就能發泄他心中的恨意。
    與此同時,神熙樓樓主也在大罵,李驚風脫出他的掌控已有些時日,他的得力手下熾護法如今也確定已經死於非命,好在派往東境的烈護法已經回來,但憑白損失了這麽一個人手,叫他怎麽能不怒?
    更怒的是,李驚風竟然開始伏擊他。
    李驚風被他毒藥控製,本對他言聽計從,但他的毒被人解了。
    一個巔峰高手何其難得,又何其珍貴?他剛得了這麽個助力,反手這助力就成了阻力,光想就心塞。
    早知道,不如派他前往東境。
    也免得如今計劃還要更改!
    門被輕輕扣響。
    神熙樓主看向門口,一個侍從恭聲道:“樓主,有位姑娘求見,這是她的名帖!”
    神熙樓主接過一看,道:“請!”
    門口,一個俏麗的身影緩步而入,她姿態嫻雅,行止端莊,卻又有一種自在。
    神熙樓主道:“不知道明姑娘今日來訪,有何見教!”
    上次,明沁雪與神熙樓主已經達成合作,隻是真論起合作事件來,卻還沒有,隻不過是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明沁雪一笑:“樓主今日都不請我坐坐了麽?”
    “請!”
    神熙樓主示意她坐,還親手斟了一杯茶推過去。
    明沁雪落落大方地接過,喝了一口,道:“記得我和樓主之間還有合作關係,樓主沒忘吧?”
    神熙樓主麵具下的目光中帶著探究,微微一笑,道:“自是沒忘!”
    明沁雪道:“既是合作,那坦誠相待,沒有問題吧?”
    “沒問題!”
    “既如此,還請樓主告知,樓主是意在天下,還是意在東夏,又或者,隻是東夏某人?”
    神熙樓主猛地抬起頭,青銅麵具下的一雙眼,銳利如鷹,有如實質,直接看向對麵,明沁雪並不在意,淡然靜坐,安然喝茶,連眉梢都沒動一下。
    神熙樓主輕笑一聲,隨著這聲笑,剛剛的銳利便立時消散,倒讓他有幾分溫潤之感,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想必這麵具下的臉,應也是翩翩公子。
    他道:“意在天下如何?意在東夏如何?意在東夏某人又如何?”
    明沁雪也輕笑一聲,道:“樓主的戒備心太重!不過我也能理解,畢竟合作者不是朋友,隻是利益相關耳。”
    神熙樓主隻是一笑,並沒有說話。
    明沁雪卻接著道:“若樓主意在天下,為何樓主的勢力隻鋪陳在南齊和東夏?南齊北越卻不涉及?所以,樓主之心,大概意在東夏,或是東夏某人!”
    神熙樓主喝茶,卻語帶笑意:“明姑娘,本樓主不過一介殺手組織之首領,說意在天下,意在東夏,意在東夏某人,你不覺得匪夷所思嗎?”
    明沁雪點了點頭,道:“的確,若樓主僅是個殺手組織首領,如此雄心大誌,說不過去,所以,樓主應該還有一重身份,隻是這重身份是何人,樓主不會明示,我也猜不出!”
    “為何明姑娘就會篤定本樓主有另一重身份?本樓主這身份不夠嗎?本樓主手底下能人眾多,可不僅隻是殺手!”
    “但神熙樓,卻似乎隻有殺手!”明沁雪毫不避諱地直言。
    神熙樓主眯了眯眼睛:“那你又因為說本樓主意在東夏?你這話豈不是自相矛盾?”
    “不矛盾呀,我也說過,你還有另一重身份!”
    神熙樓主目光幽深。
    明沁雪卻自在喝茶,還衝他笑了一下:“樓主想殺我滅口?”
    神熙樓主收回目光,道:“明姑娘多慮了,既是合作夥伴,怎麽會打打殺殺!”
    感覺到神熙樓主已經收斂了殺氣,明沁雪笑道:“樓主心懷大誌,不論你所圖為何,至少目前,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神熙樓主略點了點頭。
    明沁雪又道:“那麽,對我父親和孔大將軍的追殺令,樓主可否撤回?”
    神熙樓主目光凝了凝,道:“明姑娘為何覺得,這追殺令是本樓主所為,而非本樓主受人之托?”
    他所謂的受人之托,是拿錢辦事的意思。
    明沁雪微微一笑,道:“如果樓主僅僅是樓主,那自是受人之托,但你剛才也沒有否認,你還有一重身份。雖然這重身份我不知道,但既然樓主有心圖東夏,這便很明顯了!”
    神熙樓主笑了:“明姑娘看來對明丞相還有父女之情?”
    明沁雪淡然笑道:“於公於私,我自是不希望他會死!”
    “可以!”
    “多謝!十日內,朝中將有動蕩,接下來,你要對付的是誰?五?七?八?九?”
    神熙樓主聽到十日內這句話,道:“明姑娘好手段!”
    明沁雪淡笑一聲:“倒不是我好手段,這件事我可不敢居功!”她隻不過整合各種消息,進行推理之後得出結論。當然,這中間,也略有些她撥動的痕跡。
    而魏羌恒之死,東境之失,與她沒有一星半點關係!她隻是不想大皇子四皇子坐到那個位置,但沒有喪心病狂到為此不擇手段!
    神熙樓主道:“五不為那人所喜,七不過那人手中一把刀,八狠毒有餘,謀算不足,九倒是深得那人之心,不過初現人前,尚無甚根基,明姑娘覺得,這四人中,對付哪個才是重中之重?”
    “當然是從大到小!”明沁雪微微一笑,道:“隱忍且堅毅,出身不顯,在眾兄弟中不占優勢,卻能拚出一條血路,如今掌管京畿衛,不出頭,也不落後。怎麽看,都是勁敵呀!”
    神熙樓主搖頭:“他的確隱忍且堅毅,有如今的地位,是拚出來的。但正因為如此,他永遠也不可能得那人之心,如今大概就是他能掌握的最大的權勢地位了,不可能再進一步。”
    明沁雪笑道:“但我想先對付他!”
    神熙樓主看她,片刻後道:“那是姑娘自己的事,我們雖是合作關係,但並需要事事遷就彼此。”更何況,他們的所謂合作,也不到全盤托出秘密的親近!
    “樓主是想殺光皇室嗎?”明沁雪突然問。
    “明姑娘何出此言?”
    明沁雪笑了一下,道:“南齊來犯,東境之內卻失主將,以致兵敗如山倒,連失數城,我在想,是誰籌謀的這件事,為什麽要這麽做?這麽做對他有什麽好處!樓主,你知道麽?”
    “本樓主不知!”
    明沁雪道:“這件事也的確讓人費解呀。樓主你說,皇權真的可以讓人這般喪心病狂嗎?”
    神熙樓樓主輕笑一聲:“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便有爭鬥!那也沒什麽稀奇!”
    “樓主說的是,倒是我愚鈍了!”明沁雪一笑,告辭離開了。
    神熙樓主直等她下樓的聲音傳來,拿了個幹淨的杯子,又倒了一杯茶,才道:“你怎麽看?”
    剛才看著似乎沒有別人的屋子,從角落裏出現一個人,也戴著麵具,腳步輕捷,拱手落座,道:“主子,屬下覺得,不管她對付誰,於我們來說,都是好事。主子籌謀那麽久,如今也到了收獲的時候了!”
    這位便是神熙樓與熾護法地位相當的烈護法。
    神熙樓主點了點頭,又道:“之前倒是小看了這個女子,她雖是女流,但對形勢之了解,並不弱於任何人!”
    烈護法道:“熾護法的殞命,讓主子身邊損失一個重要人手,需要從總舵調幾個高手過來嗎?”
    神熙樓主皺皺眉,道:“咱們的手下,可沒有巔峰高手!”
    烈護法道:“巔峰高手畢竟可遇不可求,屬下這樣的身手,十萬軍中取首將之命,也並不為難!”
    “這一路從東境回來,可順利?”
    “一切順利!”
    “那為何遲了三日才到?”
    烈護法一怔,單膝跪地:“屬下得手後,本應該按主子安排把善後事情處理了立刻回程,但是當時東境軍中主帥死了,戒備森嚴,屬下一時不能進出自如,所以多留了幾日。”
    “下次此類事情,便該事前便準備周全!”
    “是!”
    明沁雪告辭時雖然笑盈盈,但是,等上了馬車,臉色卻並不好。
    她可以確定,東境之亂,是神熙樓幹的。
    但是現在她還不知道,是神熙樓單純拿銀子辦事;還是他沒拿銀子,隻想東境大亂;又或者是他既拿銀子辦事,又順水推舟。
    如果是前者,神熙樓的定位還是很難確定。
    如果是後兩者,這神熙樓主所謀之大,便讓人恐懼了。
    她打開馬車暗格,拿出筆墨紙硯,在紙上畫著人物關係。
    被她列出來的,有皇子,皇叔,朝中大將,還有重臣,她將那些人一一設疑,一一反推,又一一排除。
    還是不能確定神熙樓主是誰,或者說,不能確定他是誰的人!
    她甚至覺得,皇子也好,朝中重臣也好,應該無人能馭使這樣的人。
    她曾以為這位是梁王楚昕元,但之前話語的試探中,已經確定了不是。那神熙樓主是誰呢?
    他是想要在東夏做攝政王般的存在,還是要奪東夏江山,又或者,是想讓東夏不再存在?
    不論是什麽目的,都不能再合作下去了。
    沐明遠行刑之日,沐清瑜去觀刑了。
    三百六十刀,怎麽著也得讓裴漪看看,那個毀她害她殺她的渣渣是什麽下場。
    一塊靈牌,白幔罩著,在觀刑的人群之中。
    沐明遠看見刑場,整個人都嚇呆了。
    他知道他的罪不輕,但他對大皇子很信任,如今大皇子不是已經壓製住四皇子了嗎?就算不能把他救出來,應該也能為他多爭取些時日。怎麽短短七日,他該到的地方就成了刑場?
    他還要從龍之功的,他還要光耀沐家的,怎麽能死?
    可是,監斬台上,年輕皇子正襟危坐,副監斬官便是刑部尚書高鏡明和刑部左侍郎秦幕昭。
    當他把目光投向秦幕昭時,秦幕昭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沐明遠嘶聲吼道:“冤枉,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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