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漪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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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不忍心!
祖母又道:“如今外麵於你的風評極為不利,人人都道探花郎情深似海,而你不知好歹!除了探花郎,你的親事已經沒有別的可能!探花郎長得很好,又如此溫柔體貼,這世上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你還在猶豫什麽呢?”
我不知道我在猶豫什麽。
我隻是覺得,喜歡與不喜歡,不應該是這樣的。
該是秋高雲淡的無邊風景!
該是千萬人中的一眼萬年!
該是一見難忘的輾轉反側!
該是心心念念亦喜亦憂的忐忑甜蜜……
就像那天,秋涼,落葉亭中,青衫的落拓身影。
他拿著一卷書,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他對著夕陽清淺地笑,寧靜而悠遠。他語聲琅琅,似有珠玉之聲,字句之間,說的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大道。
而那些在亭中聽課的,不是峨冠博帶的學子,而是路過的販夫走卒,漁樵耕讀。
他說,有教無類,世間所有人,不分貴賤,不論男女,不談出身,隻要向學,皆可學!
他每日亭中教學,聲音清潤,似這世間最鏗鏘美好之聲。
落葉路邊路,夕陽山外山!
他麵色蒼白,身子瘦弱,病弱之軀似無法撐起那一腔碧血。
他無官無職,一介布衣,可京城那麽多勳貴公子,誰又有他厚重的思想,有趣的靈魂?
談詩論文,談古論今,我們的觀點,想法,領悟,意會,竟高度相似。
看著他眉眼間清潤的笑容,有一刻,我的心是觸動的。
我原本想,待我與他相識一月期滿,我要告訴他,我的真實身份,以及,我心悅他!
可是沒等到這一天!
秋日後的某一天,落葉亭中,他的身影沒有如往常一樣出現。
許多來聽課的人,望著他曾站的位置的空落,心也空茫。
我想起他病弱的身,還有不時的咳嗽,心中難安,尋到他的家裏,隻見到滿屋縞素,白幡白幔。
他已病故。
他的身後事,是他的學生在操辦。
學生說:老師早年曾落入北境的寒水,疾病纏身,這些年,身子骨一直不好,本就沒兩年的活頭。他從北境往京城,每個地方一個月,一路走,一路教,教了滿路學生,可是他也熬油盡燈枯,終於撐不下去了。不過,他的心願,便是如此,走得很安詳!
那個青衣磊落的身影,那個心中有大愛,卻終究被一副病弱之軀所累的清雅之士,悄然無聲地去了另一個世界。
我的心一片空茫!
自那刻起,其實我心已死。
但曾近處觀滄海,不願低頭看淺溝!
若曾生在巫山上,再無閑心向白雲!
但是祖母的話,我卻不能不放在心上。
探花郎這麽做,外人說他深情,這份深情裹脅著我,讓我無所適從。
探花郎再次來提親了!
那日父親與哥哥當值,祖母親自出麵,答應了他!
父親回來,第一次忤逆,頂撞了祖母,祖母氣得要去告父親不孝,眼見不可收拾,我說:“爹,我是願意的!”
既然我沒有非嫁不可的人,而又必須嫁人,那嫁誰不是一樣?
已應下的親事,以父親的身份,不可能推,又何必讓他為難?
親事定下,探花郎來府中更勤,他有心交好,刻意迎合,加之原本有才,父親以為我真的心悅,逐漸對他親近。哥哥卻說他花言巧語,不知是否真心!
很多時候我都很迷茫,人為什麽要長大呢?
十二歲以前的我,有著這世上最自由的一顆心,可現在的我,肩上竟也扛上了一份責任,知道自己不能任性。
成長總是要付出些代價的,我幫不到父親和哥哥,但我不能成為他們的負累。
探花郎或許不是最好的,甚至並不是適合的那個,也不會是我心悅的那人。
親事已定,他既有心,我自也會拿出誠意。不管他好不好,適合不適合!
皇上的問題,讓我震驚,更讓我害怕。他的強勢和君威,更是讓我本能抗拒!
他不再是溪邊那個傻哥,不再露出陽光般的笑容,笑著對我說,你還太小,什麽都不懂!
他也不會再在午後的院中青蔥的樹下,露出平等自在的笑容。
他是君,君威如虎!
我跟皇上說,我和探花郎彼此心悅!
如果一定要我在皇上和探花郎中選一個,我隻能選探花郎!
我不想進一個更深更沉更幽暗的牢籠!
我甚至已經做好了若皇上不顧我的意願,還是要我進宮,那我便病逝吧!
接下來我頗為提心吊膽。
父親和哥哥也很擔憂,我們像暴風雨來臨前倉惶的北雁,彷徨四顧,不知降臨的是災難,還是甘霖。
但宮宴過後,皇上再也沒提。我鬆口氣之餘,也到了和探花郎的婚期。
婚事辦得很體麵,父親將威武侯府這些年的積蓄拿出一半做了我的嫁妝,他怕我過得不好,他說,探花郎家底薄,我是嬌養著長大的,即使嫁人,憑著這些嫁妝,也要讓我吃喝不愁!
哥哥說,嫁妝還是該在官府備案。
父親大笑,世間哪有嫁妝備案之事?說出來不免傷了兩家和氣。
哥哥道:“我們悄悄辦便是,這世間多少不要臉的人,妹妹性子軟,萬一受了欺負,我好接她回家!”
成親了便是一家人。
威武侯府還有些人脈,父親很大方,要錢給錢,要人給人,要出麵便親自出麵,為探花郎的升職不遺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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