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思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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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營帳中後。

    粗糙的黑木案牘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份淡黃色的信封,封口以火漆沾著不知名鳥類的羽毛。

    這是文殊樓的密報。

    陳奕先打開了來自陳母的家書。

    片刻之後,苦笑看著手中的紙

    不出他所料。

    自開頭斥責到結尾,沒有留一分麵子。

    那股千裏之外的幽怨之意透過這小小信紙,糊了陳奕滿頭滿臉,看完之後連脊背都是陣陣涼氣上湧。

    信中倒是不曾有一句重話。

    也不過就是回家之後絕無生路的意思罷了

    放下手中的信紙,陳奕沉吟片刻後做出了判斷。

    “嗯,問題不大!”

    下一刻卻自艾自怨的歎息道

    “唉也不知浪跡天涯時,一天能不能吃上兩頓,若是有三頓倒也是無妨”

    一旁毫無存在感的陳端義突然開口了。

    隻見他幽幽的吐槽了一句

    “此行我等並未帶足盤纏。我等倒是無妨,但以公子的肚量,想來不消三日,便是一日一頓怕也”

    “你這鳥廝速速閉嘴!”

    後路破滅的陳奕,翻著白眼打斷了他的話。

    “我寧願帶條狗,也決計不會帶上你!”

    他發現自己手下這兩兄弟最近是愈發的多話,尤其是這個陳端義

    玩笑話暫且拋到一旁。

    陳奕隨後又拆開了案上的那封密報。

    在陳端義的描述中,這封密報似乎是與家書一並送至,且來人有言,除了陳奕,不得讓任何人接手此信。

    丟開信封,他將信紙拿在手中仔細端詳。

    片刻之後,一切已了然於心。

    原來這密報中,是陳華匯總了最近江湖上發生的一些風波

    胡人敗退之後,各大江湖勢力的人手陸續回歸,經一番自檢自查,成功揪出了不少敵人暗子。

    在深究其背景來曆之後,竟牽連了不少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導致這些人一夜之間身敗名裂。

    而暗子們部分當場伏誅,當然也有不少在胡人敗像初顯時便已舉家潛逃、隱姓埋名,令人追之不及。

    但不論是這些江湖勢力、還是無辜遭受牽連的受害者們,都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不少人尋著線索四處搜查,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將二五仔找出來,立誓要取這些人的頭顱,來祭奠親朋好友、與這陣子無數枉死之人的冤魂

    更有甚者,寧可殺錯也不放過。

    眼下的渝州陷入了一場複仇浪潮之中。

    往往昨日方聽說哪裏死了人,今日又傳來某地一家五口被滅門一波方平,一波又起。

    堪稱一場腥風血雨。

    就連寧河的陳家,竟也在自家的這一畝三分地被波及。

    而陳奕看到這裏時,眉頭已是緊鎖。

    但後來密信中又有言,道此事已然妥善解決。

    事情由來簡單

    七日前,寧河縣城外出現了一場江湖仇殺。

    後證實乃是瀝血派的門人,追殺渝州武林的叛徒,翻雲手曹順榮。

    這人本是河北一有名的豪俠,如今被查出與胡人有染,在各地狼狽逃竄。

    而這追殺的一幹人極為大意,明明堵住了這廝,又人多勢眾,竟被當場反殺了三人!

    最後還是陳家的高手們及時趕至現場援手,才教這惡徒伏誅,最後與瀝血門結了一個善緣。

    說實話,看到這裏,陳奕還是頗有些擔心家中的情形

    所幸家中好手不少,信中更提及陳孟派回了鐵翎回府常駐。

    這讓他暫且放下了憂慮。

    三刻後,陳奕走出營帳。

    他去拜訪了如今仍在常寧關,主持一切重建事務的上司,昌平太守張廷。

    大帳外。

    兩名肅然而立的士卒把守著帳門。

    “在下陳奕,軍中千戶,兼義軍營統領。”

    陳奕朝二人一拱手,客氣的言道“此來為見太守,勞煩兩位通稟。”

    這二人皆是聽說過他的名號,當即入內通報。

    不多時,便有人前來引他入帳。

    待進得帳內。

    隻見張廷手持卷宗端坐於案前,正忙於公務。

    “小侄陳奕,拜見叔父!”

    陳奕笑盈盈的在案下向張廷行了一禮。

    “不必多禮”隻聽上首的張廷回應道。

    他此時換了一身正經文士打扮,羽扇經綸,氣質優雅,渾不似陣前戎裝在身時滿臉的殺氣。

    也不抬頭,張廷專注於手中書卷,片刻後分心問道“怎得不在校場舞刀弄槍威風八麵的小陳將軍光臨寒舍,所來為何啊?”

    “哈哈叔父說笑了。”陳奕訕笑道。

    隨後又開口詢問道“此來是想請教叔父,不知關內重建進度如何了?”

    張廷抬了抬眼皮說道“大抵是不差了,隻是若想恢複舊觀,尚需些時日”

    忽得心生疑惑,抬頭問道“怎得突然關心此事。”

    陳奕也不諱言,直爽的開口說道“今日收得家書,頗有些思念,這才有此一問。”

    “若此間事已了,望叔父能放小侄與眾人歸家奕著實不放心家中母親。”

    張廷放下了手中書卷,看著陳奕麵上若有所思,半響後,方才開口道“此乃人之常情,允你亦是無妨,隻是當真要此時回去?”

    頓了一頓,接著說道“須知你此戰功勞不小,手下的義軍亦是同樣,待得一切事定,我便會為爾等上報請功”

    “你若是就此留在軍中效力,我便能設法多要些好處予你。”

    “屆時一個實權軍職是少不了的,哪怕不欲留軍聽命且在此多盤桓些時日,以陳家與老夫的人脈,費些心力,也能為你討一個執戎爵位回來。”

    “但若是現在離去,便有諸多不便能得些什麽老夫可不敢保證。”

    說到這裏,他嚴肅的對下方陳奕再次問道“你當真要在此時回去?”

    “自是當真!”陳奕笑著肯定到。

    隨後他鄭重地對張廷行了一禮。

    開口說道“好教叔父得知,功名利祿非我之誌,往日如此,日後亦是如此。此行一來是叔父召喚,二來是道義之所在,自是不敢惜身。”

    “如今既對戰事已有所增益奕心滿意足矣!”

    “至於官爵有也罷,無亦可,小事罷了!”

    張廷看著陳奕,沉默不語。

    半響後

    “像,真像與你父親當年一個脾性。”

    他最終還是感歎道。

    “既如此,老夫不再多言,盡由得你!”

    起身揮了揮袖子,示意快滾。

    唱個大喏,陳奕大步出帳,卻是滿心歡喜。

    對他而言,至少在這一刻。

    天倫之樂吾心所願。

    榮華富貴豈入我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