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過往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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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桐縣衙門內,半舊的書房內,一室空冷,一青衣華服公子坐在案桌前,正是縣令陶管。

    案桌上,四腳鎏金獸的香爐裏麵,偶爾冒出一陣白煙,微乎其微,片刻消散在冷清的書房中,裏麵香料,燃燒一天,如今所剩無幾。

    陶管劍眉緊鎖,眉頭中間隆起一個川字,麵色沉重,隨著瀏覽資料的時間越來越來,臉色越來越難看。

    拿過翻出來的殘舊梧桐縣地理誌,陶管用筆點點墨汁,慎重畫出一個個圈圈,都是他懷疑的地點。

    門被推開,午睡過後,打著哈欠的溫逐風,睡眼惺忪的把手下找到的資料,扔到陶管麵前“你的師爺什麽時候到,我一少東家,成天給你跑腿!”

    真是交友不慎!

    見陶管眼底黑青,溫逐風打開扇子一搖一搖“又通宵?縣令大人,年紀輕輕,小心身體!”

    “沒事”陶管一手揉揉太陽穴,一手拿過資料,眼神有些變化“夜修瀾居然是錦州的夜家後代!”

    而白流魚是白家庶女!

    拿到資料,溫逐風沒來及看,一屁股坐在案桌上,伸長脖子看,有些懷疑真實性“錦州夜家的人,怎麽會來這裏?”

    在錦州,夜家也是數一數二的家族,白家也不差,這兩人怎麽會淪落到這窮鄉僻野種地?

    “不奇怪”

    大家族內鬥何其慘烈,這位少爺難道不知道?

    何況夜修瀾的父母出事,白流魚在白家地位一般,被人排擠出家族,變相流放不稀奇!

    一想到家族的事情,溫逐風偃旗息鼓“行吧,我錯了,不過那小子怎麽看,都不是任人拿捏的主,怎麽會任由自己被趕出來?”

    陶管眉頭皺的更深“這一點的確是奇怪!”

    從資料上看,夜修瀾前後反差太大,之前劣跡斑斑,如今脫胎換骨,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

    遠的不說,夜修瀾前些日子還是賭場常客,是不輸光銀子不回家的敗家子,怎麽一夜之間是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了呢?

    酒樓中那個運籌帷幄,胸有城府的翩翩公子,實在難以跟一個沉迷賭博,賣兒換錢的敗類聯係在一起。

    陶管翻到資料最後一頁“二星種植師!”

    夜修瀾居然是二星種植師,而且是那天在酒樓出來後注冊的!

    威脅,還是挑釁?

    或者都有!

    難道是因為夜修瀾晉升為種植師,覺得自己光明前途,所以迷途知返,和家人好好過日子了?

    總覺得這解釋十分牽強。

    人會有變化,但本質的轉變,需要契機,為人處世可以改變,但是智慧胸襟一時間無法達到質的飛躍的。

    這些問題先放在一邊,以後可以慢慢查證!

    如今夜修瀾是二星種植師,以種植師在東榆的地位,還真不能隨隨便便用強,否則會引起民憤。

    陶管確信自己隻要逼得緊一點,夜修瀾就會利用輿論,讓衙門陷入萬劫不複地步。

    夜修瀾太難下手,陶管隻能換一條路探探,問溫逐風“你注意到他夫人臉上的傷沒?”

    傷?

    人家是已婚夫人,溫逐風並沒注意,反正臉不太好看,唯獨那雙眼睛,黑的發亮,猶如珍珠,讓人記憶猶新“又不是美人,我怎麽會仔細看?她的臉怎麽了?”

    陶管雙手交握,架在桌子上,手指輪動“是燙傷,而且是新傷!”

    被燙成那樣,一般人都會自慚形穢,可那位夫人沒半點異樣。

    溫逐風不以為然“燙傷?成親了,也沒事吧!”

    又不要用臉說親,再說見到白流魚,溫逐風真的沒注意她的傷,隻覺得像是一尾懶洋洋的魚。

    扔了魚餌都不來,隻顧著自己曬太陽的那種懶惰的金鯉魚。

    讓人又愛又恨!

    陶管回憶當天相處的情形,覺得沒這麽簡單“但是你不覺得奇怪,夜修瀾如今是二星種植師,他夫人應該級別也差不多,可是我們,沒有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一絲靈力波動!”

    而且兩個孩子也大膽的出奇,一點都害怕生人,還敢反駁大人的話,像是精心培養出來的世家孩子。

    經過陶管這麽一提醒,溫逐風也想起兩人的不同尋常“是哦,的確像普通人,我三星的時候,靈力收斂還不完全呢!”

    兩個孩子身上都有靈力浮動,沒道理父母都是普通人!

    要探出兩人深淺不容易!

    夕陽西下,陽光透過破孔的窗戶,把最後一點餘暉送進來,昭示著這一天的落幕。

    溫逐風收起扇子“因為他們難對付,所以你把你表妹打暈弄回去?”

    可憐的秦香馨,來這裏沒三天,就被自家表哥用粗魯的方式送了回去。

    把資料整理好,陶管站起來活動僵硬的身體,想著下一步該走的路“太吵!”

    溫逐風差點鼓掌,感情他沒被送走是因為話少,還可以當小廝!

    見陶管神情疲憊,溫逐風對外吩咐送茶送點心過來“長風還沒回來?”

    沒個小廝身邊伺候,挺不方便!

    陶管伸展身體,還好他是星師,身體比常人強悍,活動片刻,疲憊消散不少“他在監視獨眼!”

    說到這個,溫逐風倒是好奇“獨眼真的會赴約?”

    夜修瀾擺明了挖坑給他,獨眼真的會跳?

    陶管雙手背在背後,微微仰頭,注視著上麵斑駁的明鏡高懸匾額“為何不去?”

    “一個掉進坑裏起不來的獵物,為何還要怕?”

    獨眼怎麽會讓煮熟的鴨子飛走!

    夜修瀾輸得傾家蕩產,處處有獨眼的影子,一開始,獨眼就在設計夜修瀾,剛開始設計錢財,如今設計孩子。

    在獨眼眼中,夜修瀾是毫無反抗之力的獵物,怎麽會有獵物挖坑埋他!

    隻是獨眼不知道,有時候,獵人,也會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溫逐風幸災樂禍“狗咬狗?”

    鬣狗?這個形容獨眼倒也合適。

    至於夜修瀾,與其說是狗,笑麵虎怕是更合適!

    小廝已經換上新茶,端來熱氣騰騰的桂花糕點,溫逐風嚐了一口,差點吐出來“你這是讓人家放了多少糖!”

    一連喝了好些茶,才把那股甜的發膩的味道壓下去。

    陶管嗜糖,知道的人不多,溫逐風算一個,一塊桂花糕入肚,沉重的心情平複不少,隨即交代溫逐風“明天去一趟梧桐村,安排一下!”

    “真當我是師爺,你又沒給我銀子!”

    “反正你也沒事!”

    “真是欠你的!”

    日落西山,晚飯時間,白流魚從樹上一躍而下,望著衣衫襤褸的自己,氣的七竅生煙“死小黑,你給我等著!”

    “等著!”

    遲早她要找回場子的!

    白流魚一肚子氣,從小到大,沒被一隻鳥這麽欺負過。

    還好白天夜修瀾有先見之明,給白流魚多買了一套衣服,否則這套衣服報廢,那套沒來得及洗,她沒得衣服穿。

    回答她的居然是小黑高難度的嗬嗬!

    白流魚……

    氣不順的某人,下山踢飛一路石子,在自家院子前麵才停下。

    注意到外麵動靜,夜小小抱著自家寵物,第一個衝出來迎接白流魚,興高采烈的分享他的喜悅“阿娘,你看,我的小小白!”

    夜小小抱著小鳥舉到白流魚麵前,白流魚欲哭無淚。

    為什麽其餘人的鳥都這麽乖,自己的鳥就是霸王鳥,長的醜不說,還一點都不尊重她這個主人。

    摸著毛茸茸的小小白,白流魚心酸不已,貨比貨得扔,她怎麽就攤上小黑那混球?

    不忍夜小小失望,白流魚忍著心酸讚揚小小白“挺好!”

    夜小小將雛鳥收回來,打量白流魚的破衣服,好奇問“阿娘,你跟人打架了嗎?”

    還好天冷穿兩件,沒有光膀子,不算失態,白流魚牽著夜小小回到院子“不是人,是隻醜鳥!”

    “你才醜!”

    白流魚猛然抬頭,古桃樹的頂端,果不其然站著一直黑鳥,居高臨下,俯瞰眾生。

    白流魚氣不打一處出,居然跟到家裏來了,心裏誹謗,醜鳥還有點節操嗎?

    小黑緩緩下墜,純黑的爪子輕鬆抓住桃樹枝,風過,樹枝輕輕搖晃,可絲毫不影響小黑“我們算是有契約,你心裏吐槽,我聽得到的!”

    白流魚恨不得再來一架,可兒子在身邊,要樹立還榜樣,隻好繼續在心中罵道混蛋!

    小黑得意洋洋“不跟手下敗將計較!”

    白流魚……完敗!

    廚房裏麵帶著夜星辰做飯的夜修瀾,聽到粗啞的嘎嘎聲走出來,第一次見白流魚如此沮喪。

    這是跟鳥吵架吵輸了?還是被鳥搶走了獵物?

    按照白指揮的吃貨屬性,夜修瀾覺得是後者,柔聲寬慰“家裏有肉,不用擔心晚餐沒肉!”

    “肉?”白流魚鬱悶的捶桌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全身癱瘓一般,趴在桌上,流淚成河,那隻裝死的兔子跑了,多好的肉!

    都怪那隻醜鳥!

    半天什麽都沒幹,還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明明是半個麵癱,白指揮這表情,實在是太有趣,太富有喜劇效果,夜修瀾差點樂出聲。

    被白流魚幽怨的眼神注視,良心發現的夜修瀾,伸手拍拍一臉了無生趣畫圈圈的白流魚“晚上加肉!”

    聽到肉,白流魚得寸進尺提要求“一大盆百合雞!”

    “還要兔子!”

    這點小要求,夜修瀾爽快答應“休息一會,馬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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