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二十章 李瓚:那就依衛王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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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漢,建興元年,十月初一
    隨著大漢巴蜀之亂平定,西北之地虜寇邊患得解,大漢朝堂暫且進入風平浪靜當中。
    而整個神京城的百姓都在議論著這次的戰事。
    可以說,這次內憂外患的解決,極大地震動了暗中對衛王腹誹不斷的反對勢力。
    南安郡王府,後院,水榭――
    嚴以柳一襲青色衣裙,三千蔥鬱秀發綰成精美雲髻,而那張帶著幾許嬌憨之氣的臉蛋兒,似蒙起一層玫紅團團的氣暈,手中正拿著釣竿,正在釣魚。
    自魏王和梁王逼宮事敗以後,魏梁兩王被廢為庶人,魏王被圈禁,嚴以柳就回到了南安郡王府上。
    算是徹底與魏王劃清了界限,隻差一封和離書。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就在這時,一個丫鬟神色匆匆地跑進重簷鉤角的八角涼亭之中,對著嚴以柳說道。
    嚴以柳回眸之時,忽覺手中魚竿一沉,猛地抬杆,頓時“嘩啦啦”之聲響起,在波光粼粼當中,可見一尾金魚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嚴以柳轉過一張秀麗俏臉過來,就將魚鉤上的金魚取將下來,說道:“什麽大事不好了。”
    那丫鬟低聲說道:“小姐,外麵都在傳,遼國公在四川平定了蜀亂,魏王他……他死於亂軍之中。”
    嚴以柳手中的魚微微一頓,旋即,臉上若無其事,將手中的金魚放進一旁的水桶裏。
    “哦。”
    “小姐,姑爺他……”
    嚴以柳冷冷說道:“那人早就不是姑爺了。”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嚴以柳麵容默然幾許,說道:“好了,別再耽誤我釣魚了。”
    那丫鬟愣怔了下,旋即,也不多說其他,離了後宅。
    嚴以柳輕輕歎了一口氣,看著正在湖麵上漂浮的魚漂子,不知為何,已經沒有了繼續釣魚的念頭。
    起得身來,來到後院,南安太妃正在廳堂之中,哄著孫子。
    這位老太妃在南安郡王被削去郡王之爵以後,無疑老實本分了許多。
    但見到賈珩封為親王,在外麵愈發風光,這位老太妃心頭未嚐沒有不甘心。
    南安太妃行至近前,眸光瑩瑩如水,詫異了下,道:“以柳,臉色為何這麽差?”
    嚴以柳行至近前,翠麗修眉之下,美眸眸光瑩瑩如水,道:“老太太,沒什麽。”
    南安太妃道:“以柳,我方才聽外麵的人說,魏王好像在四川……”
    嚴以柳聞聽此言,那張肌膚無瑕的玉容倏變了下,說道:“老太太,旁人之事,與我們何幹?我們不需關心。”
    南安太妃聞聽此言,輕輕歎了一口氣,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以柳是重情義之人,心頭對夫妻之情如何沒有眷戀?”
    所謂,有愛才有恨。
    如非是有愛,又怎麽會有恨?
    嚴以柳說話之間,輕輕抿了抿粉潤微微的唇瓣,那張嬌憨中帶著幾許英氣的臉蛋兒,似蒙起一抹悵然。
    南安太妃道:“不管如何,等魏王的遺骸靈柩送至京城之後,你也過去一趟,好生吊祭,方不負夫妻一場的情分。”
    “嗯。”嚴以柳輕輕應了一聲,道:“老太太,我先回去了。”
    南安太妃點了點頭,目光慈愛和祥和,說道:“去吧。”
    這孩子像她爹一樣,是個倔性子,隻是以柳年歲還小,又沒有孩子,還當改嫁才是。
    她們嚴家也不立什麽貞節牌坊。
    可是這神京城中,還有何人敢娶她?
    ……
    ……
    武英殿,軍機值廬
    大漢首輔李瓚正在與內閣次輔齊昆、內閣閣臣趙翼、柳政,以及軍機大臣施傑等人,相議遼東設置府縣一事。
    遼東的建奴被平定,但並不意味著遼東的後續善後事宜都結束,移民實邊,設府置縣,接收原八旗兵丁,以及如何對待女真牧民,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要放在心上。
    遼東之地有女真人多達幾百萬,這些人必須妥善安置,將其融入大漢之中,否則就會引發新的叛亂。
    李瓚沉吟片刻,道:“在遼東之東鼓勵滿漢通婚,使滿人習學漢族語言文字,派駐駐軍前往遼東屯田,修築烽堠,以警戒邊事。”
    齊昆頷首道:“元輔所言甚是,不能再如先前,遼東女真番酋皆在遼東統率部落,彼等積蓄力量,等到我中原忙於內政之時,而再起反叛。”
    施傑在一旁接話道:“我大漢在整個遼東方麵,設府置縣,以文武共禦遼東,不會再重演遼東舊事。”
    李瓚道:“近年以來,攤丁入畝國策施行全國,根據天下各府縣稟告戶部的魚鱗冊所言,地方州縣人口暴漲,百姓戶口增多,本閣以為,可以征發齊魯之百姓,移民實邊。”
    施傑道:“移民實邊,安撫邊疆,當是一項需得堅持的國策。”
    李瓚默然片刻,道:“巴蜀平定之後,改土歸流之事,也當提上日程。”
    齊昆和施傑聞言,也不多說其他,隻是點了點頭。
    李瓚麵色頓了頓,詫異問道:“衛王呢,衛王可曾進宮?衛王熟知軍國經略事務,也當進宮一同議事。”
    施傑道:“元輔,先前已經派人到寧國府知會衛王了,想來應該在路上了。”
    不大一會兒,隻聽得外間傳來一道內監的聲音,朗聲說道:“衛王殿下駕到。”
    齊昆道:“衛王來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襲黑紅緞麵蟒服的青年,從外間而來,其人麵容剛毅,目光銳利。
    “衛王。”齊昆近前,麵上含笑說道。
    賈珩寒暄了下,道:“李閣老,齊閣老,久等了。”
    李瓚詫異了下,說道:“剛才正和齊閣老相議遼東之事,衛王乃是平遼的主帥,先前也曾提及平遼之後的治遼諸事,未知情況如何?”
    賈珩默然片刻,說道:“先前已經在奏疏中提及,李閣老,可是最近又有了新的變故?”
    “這個倒沒有,隻是遼東之地剛下,遼東的女真人有數百萬人之多,我大漢想要撫治遼東,設府置縣,也不大容易。”李瓚道。
    賈珩點了點頭,讚同說道:“元輔所言不差,遼東之地,需得揀選精明強幹的能臣前往督鎮。”
    李瓚麵無表情,問道:“衛王可有什麽舉措建言?”
    賈珩沉聲道:“本王以為,可在沈陽設置總督府,以遼寧總督統轄原沈陽、鐵嶺等衛轄地,同時女真八旗進行編練統治,設置我漢官和旗主共管之製,另設置吉林巡撫,在海西、野人女真諸地,以文官教化統禦。”
    說白了,就是對建州女真勢力最強的原盛京等地施行鐵腕管控,對黑、吉等地則是以文官教化、撫育。
    至於黑龍江之地,因為向來為苦寒之地,哪怕是移民實邊,也不大可能有太多漢人百姓過去,再整一套官僚機構,委實有些不合時宜。
    李瓚聞聽此言,點了點頭道:“設置總督統轄諸府、縣,誠為經製構架之道。”
    賈珩道:“遼寧總督的人選,也當好生揀選,非智勇兼備者不可勝巍!?
    能夠出任第一任遼寧總督的人選,定然是個上馬管軍,下馬牧民的人物。
    賈珩說話之間,凝眸看向李瓚,定了定心神,說道:“李閣老,我以為前軍機大臣王子騰,現宣化總兵可擔任此職,李閣老以為呢?”
    李瓚聞聽此言,兩道瘦鬆眉之下,目中不由蒙起一層晦暗之色,心頭為之一驚。
    賈子鈺這是要進一步在地方督撫當中安插親信?
    李瓚道:“衛王,王子騰在宣化擔任總兵,並無實績功勳,貿然以其為遼寧總督,撫鎮廣袤封疆,是否能夠鎮禦遼東局勢?”
    賈珩沉吟片刻,道:“王子騰其人,先前在平遼之戰時,倒也老成持重,我雖與其當年在京營一事上頗有過節,但對這些年的作為,也看在眼裏,其人浮躁盡去。”
    這一句話算是釋了他安插親信的嫌疑,他之舉薦人選,皆出一片公心。
    李瓚默然片刻,道:“衛王,原北平經略安撫司的主帥鄒靖,為人沈重機敏,以其督撫遼東,懷柔鎮威,最為合適不過。”
    賈珩劍眉之下,眸光炯炯有神,道:“鄒靖在苦寒之地盤桓許久,離家也有五六年,也該調至京城,以彰顯朝廷體恤之意。”
    李瓚道:“衛王,是否派人詢問鄒靖其人意見?如是其人願意到遼東呢?”
    賈珩默然了下,一時無言。
    見氣氛多少有些僵持,齊昆在一旁打著圓場,微笑說道:“李閣老,衛王所言也不無道理,鄒侍郎為一介文臣,而遼東虎狼之徒遍布荊榛,未必能夠擔當如此重任。”
    這會兒,工部尚書趙翼也在一旁附和說著。
    柳政嘴唇翕動了下,終究將讚同之言暫且咽回肚子裏。
    賈珩道:“李閣老,此事就如此敲定吧。”
    既然李瓚認為他在安插親信,那麽再如何高風亮節,也不會贏得李瓚的認可,遼東新下之地,也該收入囊中。
    至於王子騰的能力問題,王子騰其人在京營節度副使任上之時,表現雖然平庸,但也算是中規中矩。
    賈珩默然片刻,說道:“四川總督的人選,李閣老,也當趁此機會議一議吧。”
    李瓚詫異了下,說道:“衛王心中可有心儀人選?”
    此刻,這位內閣首輔聲音之中已帶著幾許火氣。
    賈珩默然片刻,朗聲道:“四川方曆大亂,需要一位鐵腕之臣擔任四川總督,清除高家在四川的勢力影響,謹防地方軍政要員,左右勾結,欺上瞞下。”
    李瓚心頭微動,眸光凝露一般,看向那蟒服少年,問道:“衛王有何意見?”
    賈珩略作思索,道:“河南巡撫史鼎,撫豫多年,勘亂治平,實心任事,本王以為可由其督川。”
    李瓚詫異了下,問道:“史鼎?如果本閣沒有記錯的話,史鼎和王子滕皆是衛王的姻親吧。”
    賈珩道:“李閣老,舉賢不避親,世宗憲皇帝之時,本王就是這般毫不避諱,當初舉薦史鼎為河南巡撫,世宗憲皇帝用之,幾年過去,史鼎在河南之地有聲有色。”
    李瓚默然片刻,道:“忠靖侯一走,河南巡撫出缺,該由何人接任?”
    賈珩道:“河南曆經大亂幾年,已經歸於平治,當尋文官撫豫,記得世宗憲皇帝在時,本王就說過中原之亂後,當選武勳鎮撫,如今既然河南局勢一切平順,那就擇選文官接任,宣以文教,牧民一方。”
    正如他先前所言,他一向是秉持一顆公心,公忠體國,所言所行,並無私念。
    李瓚眉頭皺了皺,心頭湧起一抹狐疑。
    賈珩說著,轉眸看向一旁的齊昆,沉聲道:“河南布政使彭曄,在河南履新期間,兢兢業業,以其遷轉河南巡撫,也當是應有之意。”
    彭曄原本是左副都禦史,算是齊黨的幹將,如今他舉薦彭曄,也算是對齊黨示好。
    對文官集團也不能一味全盤視為敵手,該拉攏的也當拉攏。
    隻能說風水輪流轉,當年他與齊黨的黨魁楊國昌兩人齟齬不斷,不想最終,兩人兜兜轉轉,他還是與齊黨聯絡在一起。
    隻能說,在政治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齊昆聞聽此言,在一旁接著話頭兒,道:“河南經過這幾年的治理,可謂蒸蒸日上,百姓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是該尋文官撫豫,因循國家用文官牧民之經製。”
    李瓚麵色幽靜,一如玄水,而心頭不由蒙上一層陰霾。
    齊昆難道就不知道,衛王這是在拉幫結派,如何能夠與衛王同流合汙?
    賈珩道:“李閣老以為呢?”
    至於河南布政使的人選,則是由前河南府尹,現河南布政副使孟錦文接任。
    而傅秋芳的哥哥傅試也可從信陽州到河南府,所謂一動就是相關整個鏈條都會動起來。
    而他手下夾帶的人終究還是不多,隻能把握大頭,也就是諸省督撫的人選。
    沒有到天下督撫皆是他的門生故舊,他就要考慮天下督撫的反對聲音。
    李瓚默然片刻,語氣淡漠說道:“那就依衛王之意。”
    衛王大權獨攬之心,昭然若揭,他現在沒有必要與其正麵衝突。
    賈珩點了點頭,也不多說其他,告辭離了武英殿,返回寧國府。
    而李瓚目送著蟒服青年離去,麵容幽晦難言。
    ……
    ……
    寧國府
    原本烏雲翻湧的陰沉天氣,忽而風雲突變,可見蕭瑟秋雨淅淅瀝瀝飄將下來,籠罩了整個天地,天地一片蒼茫,晦暗不清。
    賈珩沐浴更衣完畢,回到後院,看向秦可卿。
    這會兒,秦可卿這會兒正在逗弄著一個孩子,那張豐潤、明媚的臉蛋兒,可見淺淺紅暈浮起。
    賈珩道:“可卿。”
    秦可卿那張白皙如玉的臉蛋兒,似是蒙著一層酡紅如醺的氣韻,嘴角似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道:“夫君,回來了。”
    “爹爹~”賈芙揚起那張粉雕玉琢的臉蛋兒,凝眸看向自家爹爹,喚了一聲,目中不由現出一抹欣然之色。
    尤三姐笑了笑,說道:“芙兒,等會兒,你得叫父王。”
    賈珩近前,抱起賈芙的嬌軀,笑了笑,說道:“芙兒,讓爹爹瞧瞧,又重了沒有。”
    賈芙輕哼一聲,說道:“爹爹,我重了許多,可也高了許多呢。”
    賈珩坐將下來,眸光溫煦,一如暖陽,問道:“這幾天在家裏,有沒有想爹爹?”
    賈芙道:“每天都想啊,但爹爹卻沒有每天過來。”
    賈珩笑了笑,捏著芙兒粉膩嘟嘟的臉蛋兒,低聲說道:“爹爹忙著外麵的事兒呢,這兩天才算徹底閑下來。”
    賈芙甜甜喚了一聲,道:“爹爹。”
    賈珩輕輕笑了笑,捏了捏自家女兒粉膩嘟嘟的臉蛋兒,劍眉之下,目中滿是寵溺和喜愛。
    秦可卿那張愈見溫婉可人的臉蛋兒,正是笑意瑩瑩地看著那蟒服少年,道:“夫君,芙兒現在都讀書習字了呢,你有空暇了,可以多教教她。”
    隻是心頭終究幽幽歎了一口氣。
    她到現在,肚子還沒有動靜,她也想生一個男孩兒呢。
    賈珩笑問道:“可卿,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秦可卿黛青修眉之下,那雙晶光熠熠的美眸瑩瑩如水,說道:“沒想什麽,在想一晃眼,芙兒年歲也這麽大了,可是都好幾歲了。”
    賈珩默然片刻,神情有些恍惚失神,說道:“是啊。”
    從崇平十六年,芙兒出生,再到現在,芙兒已經五歲了,他真正陪伴著芙兒的時間其實屈指可數,並沒有怎麽見證芙兒的成長。
    不得不說,無疑是一種遺憾。
    等以後忙於天下大事,更是有些顧及不到。
    秦可卿道:“夫君,鯨卿他媳婦兒好像有孕了。”我想這兩天抱著芙兒一同去爹爹那邊兒,夫君和我一同過去吧。”
    “鯨卿要當父親了嗎?”賈珩點了點頭,柔聲道:“正好與嶽父大人一同團聚團聚。”
    秦可卿翠麗柳眉下,美眸柔潤瑩瑩,低聲道:“究竟怎麽回事兒?”
    其實,在後宅當中,無非就是談論這些家長裏短之事。
    賈珩與自家女兒芙兒逗弄了一會兒,就沒有在廳堂之中多作盤桓,起得身來,離了後院,前往大觀園,打算去看看黛玉。
    這段時間,對黛玉同樣冷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