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蛇上天入水，古蘭·薩斐斯的身影在兩個碩大的身影之間的跳躍。
    戰至此刻，他身上不免也是出現了一些損耗。
    肩上的披風已經不再規整，下擺處被發條龍的爪子所撕破，身上的服裝也多出了許多破損，就連手中久經沙場的長槊也已經出現了一定的磨損。
    不過相對的，葉祖惜和安德裏的狀態則已經是瀕臨極限。
    葉祖惜這邊，人偶們損傷相當嚴重，之所以還能支撐到現在，全靠被保護得相對完整的天鳴塔以及葉祖惜本人的維持。
    不論怎麽從環境中汲取魔力，這些魔力卻都無法在此時發條龍的身體中停留多久，就會被以飛快的速度消耗。
    部件之間的組合也已經逐漸出現了問題。
    安德裏化作的大蛇身體本就是半透明的，此時更是已經變得飄忽不定，仿佛搖曳的燈火隨時都會熄滅。
    兩個人都已經瀕臨極限，在真正的置對方於死地的戰鬥中，靈種的續航再怎麽強，體現出來的也於尋常無異。
    “你們看起來很累了。”古蘭·薩斐斯從天而降，踩在海水上。
    伴隨著他的降落，他附近的海水詭異地歸於平靜。
    葉祖惜和安德裏都沒有說話，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允許他們再多做無謂的舉動耗費心力了。
    “不過你們是否忘記了，你們與我一戰的所為的並非是你死我活。”古蘭·薩斐斯的視線看向不遠處的海神光球。
    葉祖惜眼神凝滯。
    下一刻，古蘭·薩斐斯直接轉身就向著光球衝過去。
    發條龍沿著海麵快速飛行追上去，安德裏也一頭紮入海水之中遊弋著逼近對方。
    不過古蘭·薩斐斯卻在向前奔跑間突然回頭，長槊劃過水麵一挑，浪花宛若一把巨大的刀刃斬向葉祖惜。
    發條龍扭動身軀，利爪探出將一道道浪花刀刃全部拍碎。
    但是浪花的碎片濺射在它身上，依舊讓身上的部件複現了細密的裂痕。
    發條龍不管不顧，繼續份力埋頭往前衝。
    古蘭·薩斐斯突然刹車，前方的水麵中，被海水浸濕的透明蛇鱗一閃而過。
    雖然避免了直接的衝撞，但蛇鱗閃爍中，複現了一道道古老的符文。
    文字化作圓環將古蘭·薩斐斯層層套住。
    靈魂和肉體的雙重禁錮，古蘭·薩斐斯立刻凝聚意誌要將其掙脫。
    但是他一經發力卻驚人地發現……
    居然沒有掙脫！
    眼前的大蛇快速消散，古蘭·薩斐斯柑橘自己的身體出現了被拖拽的感覺。旋即轉頭看向身後。
    安德裏抓著他的肩膀將他向後拉去，這一舉動配合著的他此時身上的禁錮法術，正在不斷地加強控製。
    古蘭·薩斐斯腳下紋絲不動，但是水麵的波動證明他並沒有那麽輕鬆。
    伴隨著古蘭·薩斐斯的用力，安德裏從單純抓著肩膀很快變成了對他的鎖喉。
    古蘭·薩斐斯眉頭微皺，突然鬆開了手中長槊。
    長槊落入海水中迅速消失不見。
    但在安德裏背後，水流托舉著長槊向著安德裏的後腦紮了上去。
    彭！
    發條龍一口咬住了長槊使其無法前進，同時身軀環繞而至，將安德裏和古蘭·薩斐斯一同卷入其中。
    紫色的龍爪閃爍著不和諧的妖異光芒，從古蘭·薩斐斯的頭頂一爪拍下。
    冬！
    古蘭·薩斐斯身軀一震，頭低下，身體微微向前彎。
    滴答……
    鮮血緩緩滴落在海麵，沉入水中迅速被稀釋、擴散開來，消失不見。
    古蘭·薩斐斯抬起頭，額頭出現了一道傷口，鮮血正從那裏留下，他麵色依舊澹然，身體順勢向前要掙脫安德裏的束縛。
    安德裏麵色潮紅地死命拉扯，但是他的力量即使加持了法術也難以托住眼前這個怪物。
    葉祖惜從龍頭上落下，雙手按住古蘭·薩斐斯的肩膀將他推回去，旋律線譜編織成網覆蓋在對方的身上。
    “到最後，褪去一切華麗的姿態，爭鬥隻不過是雙方無所不用其極地將對方按死。你們已經做到了。”古蘭·薩斐斯的話語中出現了一絲喘息。
    這是戰鬥至今古蘭·薩斐斯第一次展現出疲憊的意思。
    葉祖惜和安德裏沒有說話，似乎執意就這樣將古蘭·薩斐斯限製到阿庫利維亞複活為止。
    古蘭·薩斐斯露出笑容，似是滿足，仿佛終於快活地嬉戲一場，道：“所以我也應當用一些不合姿態的方式得到我的勝利。”
    咕嚕咕嚕……
    葉祖惜和安德裏都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就像是開水要燒開了一般。
    “我對大部分流體都有不錯的親和力，能用精神將之操縱。在成為靈種之後，這種操作深化到了用意誌進行操縱，不需要任何媒介，隻要意誌所及，都是我的助力。”古蘭·薩斐斯說道。
    他反抗的力道變小了，安德裏也稍微輕鬆了一些，他立刻抽出一口氣反駁：“但是意誌也是靈魂的副產物，我現在已經鎖住了你的靈魂，剛剛操縱武器攻擊我已經是你能做出最後的反抗。”
    “啊，是的。但是我剛剛說的是，沒有媒介的操縱。”古蘭·薩斐斯笑容不變，“這可不代表我無法使用其他方法達到操縱的效果。”
    安德裏瞬間呆滯，而葉祖惜率先反應道：“是他剛剛的鮮血！”
    但他話音剛落，鮮紅的海潮便從腳下噴湧而起，直接將他們三人裹挾向著天空拋出。
    葉祖惜和安德裏直接被從古蘭·薩斐斯的身邊衝開，在空中體驗了一把天旋地轉的感受。
    發條龍也被巨大的水花炸開，大量破碎的部件散落在水上，口中發出哀嚎。
    葉祖惜強行在空中找回了平衡，模湖的視線便看見古蘭·薩斐斯的身影已經逼近到光球的旁邊。
    他感覺到自己身體混身都在作痛，剛剛的爆炸肯定讓他斷了不少骨頭，口號溢出鮮血，一隻眼睛的視力怎麽都無法恢複，大概也是已經不可逆了。
    “至少，要最後拚一下……”
    葉祖惜想著，他以倒懸下落的姿勢伸出了手。
    發條龍快速分解，被天鳴塔殘破的旋律裹挾著送到了葉祖惜手中，組成了一把手槍，準確說，是槍械外形的法杖。
    和當初在白銀混沌視界所使用的那把相同造型，不過添加了葉祖惜個人喜好的顏色和裝飾。
    當然，此時這些東西無關緊要。
    重點是，這把槍械是他根據魔法研究院那便的研究資料後，再向艾德請教後打造出來的武器。
    本意是為了應急準備，但也沒真的考慮會用到。
    而現在卻是到了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葉祖惜在半空中瞄準。
    下落的速度很快，但是對於高度集中的精神來說，這短短的時間又仿佛拉長了許多，一切都變得緩慢起來。
    可是他又很快遇到了問題。
    因為之前的消耗和此時的傷勢，他對魔力的調動出了問題，提不起足夠穩定的魔力。
    耳邊還在耳鳴，聽力喪失，視覺一隻眼睛模湖，另一隻眼睛也是時而清晰時而閃爍，根本難以瞄準。
    這一槍根本沒有機會發射……
    忽地，葉祖惜感受到一股溫和的力量湧入體內，刺激著他的靈魂。
    精神力驟然膨大，對魔力的掌控恢複。
    眼前張開了一個全新的視野。
    這是……能看到靈魂的視野！
    借此， 他也看到了他身後的遠處，安德裏對他伸出手，手中閃爍的法術符文宛若老舊的電燈泡。
    不過安德裏也在堅持，他為葉祖惜提供了最後的助力！
    葉祖惜意誌堅定，充滿了決心。
    魔力填充，瞄準，發射！
    嗖！
    古蘭·薩斐斯猛地回頭，隻見一道金光劃破雨幕。
    嗤！
    而當視線確認到金光的那一刻，劇痛也從胸口擴散開來。
    他眼睛睜大，臉上第一次出現不可思議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