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先給原主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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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病數月之久的皇帝即將上朝理政,這對內宮外朝來說都是一件大事。
趁著劉宏尚未回宮的間隙,凡是有資格在劉宏跟前露臉的重臣貴戚都紛紛奔赴西苑。
後宮貴婦們也沒有放棄爭寵的機會,即使劉宏有言在先,也沒能阻止她們前來獻媚。
西苑一時紛紛攘攘,好不熱鬧。
劉宏就此失了清靜,他一邊耐著性子應付著,一邊借機熟悉各路牛鬼蛇神。
後宮女人們倒好打發,那些外臣反而需要耗費更多精力。
好在他們也算知情識趣,絲毫不以任何政事煩擾劉宏,隻是恭賀他龍體康複。至於其真實心意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可惜劉宏修行尚淺,絲毫看不清那些朝廷老油條們真正的心思。
那些身居高位、久經宦海的老家夥就像一個個成了精的老狐狸,個個仿佛戴著似諂笑、似恭謹的人皮麵具一般。
劉宏這幾天唯一的收獲,大概就是找到了一個不錯的保鏢——劍師王越。
說來這王越也挺有意思,明明可以做個名滿天下的大俠客,吃香的喝辣的,偏偏他就想謀個官身。
早在桓帝時,王越就不斷找做官的門路。
可惜或許是他的出身太差,或許是運道不夠,反正是沒能如願;
最終還是桓帝出於玩鬧的心思,賞了他一個“虎賁將軍”的虛銜,沒有俸祿,隻是偶爾被召入宮中,為皇族貴戚耍劍取樂。
抱著被宮廷貴人賞識的萬一希望,王越竟然在京師堅持了十多年,即使皇帝換成了劉宏,他依然沒有放棄。
劉宏也是偶然間聽宦官們說笑時提到王越,才知道這些的。
他自然不會暴殄天物,於是當即命人召來了王越,也不考查什麽,直接特詔任其為虎賁侍郎,一個秩比四百石的宿衛之職。
可憐王越年近四十,才終於得償所願,吃上了皇糧,其感激涕零,忠心爆表自然不在話下。
有了王越當貼身保鏢,劉宏心中總算多了一絲安全感。
又紛雜忙亂地過了兩日,劉宏終於迎來了他的第一次朝會。
宮闕殿宇的壯麗之美,山呼萬歲的威儀之盛,雖然早已存在於身體記憶之中了,但真正親身體驗的時候,劉宏依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鮮與激動。
朝會議事是有一定規程的。
通常在朝會舉行之前,就確定好了一些需要在朝會上商討的重要事務,並由謁者上報給皇帝定奪,然後再通報給參與朝會的重要大臣。
當然,也會有一些計劃外的臨時奏事發生。
出現這種情況,或者是有來不及奏報的突發狀況,或者純粹是有人想搞事,在朝堂上打擊異己。
今日朝會是新年以來天子主持的第一次,隻有一項議題,那就是處理自去年遺留下來的兵伐鮮卑慘敗事件。
哪怕時過數月之久,此事影響依然未能有所消減。
朝會才開始,廷尉郭禧就當先奏道
“啟稟陛下,去年八月朝廷出兵征伐鮮卑,結果全軍覆沒。
因當時陛下龍體欠安,未及處理,如今敗軍之將仍然在押。
請陛下指示該如何處置?”
劉宏早已了解過此事的詳細始末,畢竟此事也是導致原主氣到昏厥,使他得以穿越的直接原因。
劉宏感同身受,非常同情原主,也能理解原主對於此事的過激反應。
畢竟這一次慘敗,對朝廷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這一戰不僅葬送了三萬多邊軍精銳,直接間接的經濟損失也差不多有近十億錢,這幾乎是國庫所存的最後一點家當。
由此而產生的後遺症也是很惡劣的。
第一,鮮卑因此而更加囂張,戰後不斷加大侵犯的頻率,讓邊境的形勢更加糜爛不堪;
第二,這一戰耗空了國庫,而近幾年漢朝境內一直天災不斷,可朝廷現在卻沒有了可供救災的錢糧;
第三,皇帝的權威進一步下降,邊地亂民、反賊出現的頻率更高了,以前還可派中央軍前往剿滅,而現在朝廷無錢,就隻能借助於地方豪強或各大家族的私兵,這無異於給了豪強世家染指兵權的機會。
總之,這是一場不該有的戰役,也是大漢朝廷尤其是天子難以承受的敗局。
原主倒是解脫了,卻給穿越而來的劉宏留下一個超級爛攤子。
不過任何事情都是兩麵的,對現在的劉宏來說,此事件倒是一個介入朝局的突破口,或許可以初步實現他的一些布局。
說來也是荒唐,敗將田晏當初上書建言出兵竟然是為了借機脫罪。
為了免去他自己尚不至死的罪責,竟然不惜將整個國家拖入困境。
劉宏拿到這個調查結果時,恨不得當時就去將獄中的田晏剁個稀巴爛。
即使是現在,聽到廷尉的稟告時,劉宏也是一陣陣怒氣上湧。
不論出兵打鮮卑是否應該,卻不能因為這種起因而出兵。
劉宏強忍住恨意,沉聲問道“廷尉認為此事該作何處置?”
“敗軍之將,按律當斬!”廷尉郭禧的回答簡明扼要。
“眾卿可有不同看法?”劉宏又看向其他大臣。
自有漢以來,有軍功者賞,敗軍者罰,幾乎為鐵律。
論罪之事按說隻在廷尉的職權之內,一般情況下,皇帝不用在意其他朝臣的意見,大臣們也不會瞎摻合,隻做個旁觀者和見證者就夠了。
現在劉宏卻主動將話頭拋了出來,朝臣們一時摸不透他的心思,見天子頗有點小題大做的意味,於是個個緘默不語。
“太尉,卿為軍事長官,是何意見?”劉宏開始點名。
才依靠宦黨之力上位不久的張顥本來以為事不關己,沒想到第一個就點到了他的頭上。
他毫不遲疑,躬身答道“臣以為陛下一言而決即可。”
“太中大夫段熲何在?”
劉宏又點了一個名字。
“臣在!”段熲出列朗聲答道。
“卿為軍中宿將,對此事有何看法?”
“田晏、夏育、臧旻三人損兵折將,全軍覆沒,按律當斬。不過以三人官爵及過去功勞,亦可罷官削爵,贖為庶人。如何論罪,全在陛下。”
段熲倒是沒有多想,答話依照漢律,不偏不倚。
“段卿戎馬一生,戰功無數,以卿之見,此戰敗在何處?”劉宏追問。
“我軍出兵倉促,深入敵境,不占地利;又分兵出擊,被鮮卑重兵圍困,各個擊破,以致敗績。”
“若當初以卿為主將,可有勝算?”
段熲搖了搖頭,“鮮卑勢大,敵眾我寡,難有勝算。”
“朕記得田晏、夏育皆曾為卿之部屬,料想卿深知此二人之能力,及敵我雙方之形勢,當初可有預料到全軍覆沒之局?”
段熲回想當初朝議時,他內心其實是不讚成出兵的,但當初皇帝一心聽中常侍王甫教唆,他哪裏敢反對,他的應付之語更是被誤以為投讚成票。
這時候皇帝找他問話,分明是有責怪他的意思,這是要秋後算賬麽?
段熲心裏苦,卻依然不敢表露真實想法,隻能硬著頭皮答道
“臣隻擅長戰陣對決,短於謀略,當初亦未料到鮮卑軍勢會如此強盛。”
劉宏暗暗失望,“若朕未記錯的話,卿積功至今,領新豐縣侯,食邑一萬四千戶,是否?”
“正是如此。蒙陛下和先帝厚恩,臣以微功而得厚賞,實在慚愧。”
段熲完全不明白皇帝為什麽要問這些,但他心裏多少有些不妙的預感,卻也隻能忐忑不安地等待皇帝的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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