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頭皮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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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氣吞吐,黃宗杲一柄青鋒舞的潑墨不進,同時身形暴退。

    緊隨其後,便是劍鋒擊落暗器的動靜,蓬如牛毛的細針掉落在地上,驕陽下閃爍著幽藍的光澤。

    “暴雨梨花針?”

    黃宗杲的麵色難看,背在身後的左手微不可見地顫了顫。

    暴雨梨花針通體由天山寒鐵打造,無堅不摧。

    相傳二十七枚銀針例無虛發,每一射出,必定見血,乃是當今天下數一數二的暗器。

    陳慶之眼尖地發現,對方肩胛上隱隱泛起幾朵梅花。

    “不錯,沒想到你還有這見識!”

    吳士瞻得意地嘿笑一聲。

    “暴雨梨花針專破武者真氣,埋入體內更是會阻礙真氣運轉,不知老宗師現在還剩幾分實力?”

    昔日蜀中唐家靠一手暗器發家,暴雨梨花下,外罡宗師也隕落了不止一掌之數。

    然而唐門中人行事乖戾,惹了眾怒,六大門派齊聚蜀中將其覆滅,諸多暗器也失去傳承。

    當然,這是武林正派對外放出來的解釋。

    吳士瞻年輕時機緣巧合得了這枚暴雨梨花針,一直賴以當做保命的手段,若非黃宗杲給的壓迫太強,他還未必舍得拿出來用。

    “哼,對付你們這些臭魚爛蝦,一隻手足矣!”

    察覺到自己體內的真氣,果然在流經中針處生澀無比,黃宗杲心頭一沉。

    但如此情勢,已容不得他再有退讓的餘地,深吸了一口氣,老者臉上露出玉石俱焚的慘淡笑容。

    “老夫就是死,今天至少也要拉上你們!”

    ……

    邱道榮看見空中燃起事前約好的信號,心頭猛地一凜,知道這是城中眾人遇上強敵,當即點了一隊人手,快馬加鞭前往支援。

    來到黃家大門前,並沒有想象中紛亂不斷的廝喊。

    正門大開的黃家大宅一片死寂,似一張饕餮巨口,靜靜等待著眾人自投羅網。

    “頭兒?”

    神威營一眾人紛紛看向邱道榮,等待他做出決斷。

    “找兩個機靈的,先進去看看。”

    邱道榮沉吟片刻,隨手點了兩個身手最好的,高高揚起馬鞭。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兩人興奮從門內衝了出來。

    “將軍,姑爺還活著!”

    ……

    陳慶之當然還活著,除了模樣有些狼狽,比起另外二人簡直天壤之別。

    吳士瞻身上三四個透明窟窿,程勇的右手五指更是被齊根削去,麵色慘白如紙。

    即便日後恢複過來,一身武藝也要大打折扣。

    當然,與一位外罡宗師生死相搏,能活下來就已足夠幸運,還能恁的奢求什麽。

    被三人以掎角之勢圍住,黃宗杲以劍杵地,低聳腦袋一動不動。

    他的左臂被刀齊肩斬斷,右腿上骨茬透體而出,似乎徹底斷了生機。

    致命傷共有三處,一處是貫眼透顱的劍傷,一處是搠入腹腔的刀傷,還有一處是粉碎脊柱的鈍器傷。

    年老體衰,又中了冷箭暗算,拖著幾盡透支的身軀,還能險些帶走一個。

    當真不愧宗師之稱!

    自古美人歎遲暮,不許英雄見白頭。

    當年一怒衝冠為紅顏的少年郎,如今兩鬢斑白為家族鞠躬盡瘁。

    雖然幾人與黃宗杲立場相對,但一位外罡宗師如此淒涼的落幕,同為武夫,難免會有些物傷其類的感受。

    “回稟大人,下官在書房發現一處密道,除此以外,搜遍整個黃府都沒發現賊首下落,可要繼續派弟兄進入密道追查?”

    如今吳士瞻身受重傷,陳慶之的修為有目共睹,一時間成了六扇門的主心骨。

    “莫要管他,你去派人用渣土碎石將密道填了,入口也用木板釘嚴實了。”

    黃祐甫即便跑了也是暫時,邱道榮能出現在城裏,說明城門已經被他們裏應外合拿下。

    通往城外的路已經被封死,黃祐甫落網也不過是早晚的事。

    “這位將軍看上去似乎有些麵生啊?”

    蔡知夔看著一身戎裝的邱道榮,心中隱約察覺到一絲不妙。

    他記憶裏,負責守城輪換的幾位將領,可沒有一位是這副長相。

    “福王麾下,神威營校尉邱道榮,見過蔡知府。”

    邱道榮咧開一口白牙,拱手拜道。

    “是邱將軍,等等,你說是何人麾下?!”

    腦袋裏仿佛有一根弦崩斷,蔡知夔踉蹌兩步,不敢置信地失聲喊了出來。

    “福王殿下奉旨訓兵,清君側,討不臣,蔡知府似乎很有意見?”

    邱道榮看向蔡知夔的眼神充滿善意。

    “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六扇門何在!”

    本以為吳士瞻滅黃家滿門隻是為了謀財,未想那黃家恁的狗膽包天,居然真的與福王密謀造反。

    蔡知夔指向對方的手微微發抖,是被氣出來的,大朔養士三百載,什麽時候武夫敢這麽和文官說話。

    然而出乎意料,陳慶之和吳叔猷均無甚作為。

    自家長官沒有下達命令,六扇門一眾遊星小印自然也不敢多事。

    “逆賊就在眼前,你們,你們怎的還不動手?”

    皇帝不急太監急,蔡知夔空舉著手,臉色有些難看。

    “逆賊?哪裏有逆賊?”

    陳慶之抬頭看了蔡知夔一眼,又一臉疑惑地問吳叔猷。

    “咱也沒看見有什麽逆賊,不知蔡大人可否說明白些?”

    吳叔猷撓撓耳朵,老老實實地搖頭。

    場麵死一般的寂靜。

    “那應該是本官看錯了。”

    沉默半晌,蔡知夔艱難地開口道。

    都到這個時候,他哪裏還沒反應過來,什麽黃家謀逆,造反的分明是他眼前這幫子人!

    自己居然成了這些亂臣賊子的幫凶!

    “本官想起衙裏還有些公務未辦,既然此間塵埃落定,便先走一步。”

    若無其事地虛擦一把汗,蔡知夔企圖蒙混過關。

    然而,一杆長槍頂在他喉結上,冰涼鋒銳的觸感讓知府大人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

    “蔡大人,現在是不是也該輪到您做出選擇了?”

    一時間,蔡知夔心亂如麻,諸多舍生取義的詩文在腦海裏浮現——

    “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隻是忽然的一陣頭癢打斷了他的思路,眼看那持銀槍小將的臉色越來越不耐煩。

    蔡知夔終於忍不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