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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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關上守軍準備的壘石滾木、金汁火油等守城利器已經消耗殆盡。

    礙於正在攀登城牆的白袍營,勤王大軍也不免有些束手束腳,許多手段都無法施展,免得傷及友軍。

    一時間雙方使用最多的就是弓弩,漫天的箭雨來往,時不時有倒黴蛋哀嚎著從城頭跌落。

    幾隻長矛抵在胸前將來犯的敵寇推下城去,還沒等守城官兵鬆一口氣,一道披甲著袍的身影已經從雲梯上暴起。

    刀光似驚鴻般掠過,守城官兵隻覺得脖子一涼,血線漸漸從頸處浮起。

    猛撲而上,陳慶之還未來得及做片刻停歇,順著牆沿一個懶驢打滾躲開兩柄襲來的長矛,轉身撂刀又將兩人給解決。

    稠膩的血腥味在城頭漸漸彌漫開,陳慶之宛若下山猛虎,殺得這一段城牆半徑五米內見不得一個生人。

    有這位真氣大成的校尉穩住局麵,越來越多白袍營將士順著這道缺口攀上城關。

    早已注意到陳慶之動向,曹克勇在第一時間就率領麾下高手衝了過來。

    “我拖住敵軍將領,你們速速去將雲梯拆了!”

    一點寒星刺向陳慶之的胸前,曹克勇朝身旁親衛低聲吩咐道。

    原來將陳慶之等人放上城頭正是他的主意。

    城下白袍將士烏泱泱的一片,又是以逸待勞,倘若在城頭真刀真槍的廝殺,已經疲憊不堪的守軍絕非對手。

    還不如先放一批敵人上城關,趁他們跟腳未穩推倒雲梯,斷絕後路,作甕中捉鱉之局,如潮水般的守軍遲早能將這些人堆死。

    “不要讓官兵靠近雲梯!”

    見兩個士卒不管不顧就朝著雲梯衝去,猜出對方意圖,白袍小將又豈會讓他們得償所願。

    沉身似泥鰍蕩開曹克勇槍尖,陳慶之出刀如水銀瀉地,輕描淡寫就帶走一個。

    借著沉重的刀勢,緊接又是旋身一腳,腳尖點在另外一人的太陽穴,連一聲悶哼都沒發出來,這人已經軟綿綿趴在了地上。

    被陳慶之借自己的槍勢連殺兩人,曹克勇麵子也有些掛不太住,急著找回顏麵,槍出如龍直逼對方周身幾處大穴。

    然而陳慶之隻是輕飄飄一掌順水推舟,托開曹克勇槍勢的同時,掛刀沿著槍身直斬手掌。

    “不好!”

    曹克勇下意識將槍身橫在胸前,企圖改變對方刀路。

    誰料才甫一動手,就見陳慶之臉上奸計得逞的笑容,心中驀地咯噔一聲,暗道不妙。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陳慶之真正圖謀的並非是曹克勇握槍的右手,而是那杆跟隨他數十年的镔鐵槍!

    猛地一頓,五指作縛龍狀死死握住槍身,陳慶之內氣吞吐間,竟然硬生生將這杆十數斤重的镔鐵槍震折成兩段。

    手裏拿著兩截斷槍,亂了方寸的曹克勇防守越來越捉襟見肘。

    趁他病要他命,陳慶之可不講什麽武德,當即將手中北玄寶刀舞的虎虎生風,一招雁過回天徹底封死曹克勇的退路。

    空門大開的守將躲閃不及。

    在他絕望的目光中,那柄寶刀宛如鬼差追魂奪魄的鉤鐮。

    隨著一陣天旋地轉,中年守將無頭的身軀轟然倒地,再也沒有了聲息。

    “萬勝!萬勝!!萬勝!!!”

    看著自家校尉斬下守將的首級,城垛上的白袍將士登時氣勢大振,反觀守城士卒個個如喪考妣。

    此消彼長,原本六四開的局麵,頃刻變成一邊倒的屠殺。

    被曹克勇強征守城的民兵更是丟下手中長矛,擠作一團,爭先恐後要往城內逃去,有些甚至一時不察直接從十米高的城頭落了下去。

    推搡踩踏,都不用白袍營動手,此刻彼此已經成為守城士卒逃亡路上最大的敵人。

    ……

    塵埃落定,以白袍營打開局麵的那處城垛為基點,艮山門上多點開花,打開缺口,幾股兵力一鼓作氣拿下這座困獸猶鬥三日的大城。

    早就意識到局勢不對,還沒等曹克勇落敗,濼州知府湯正望已經暗中糾結了三百精銳,匯成一支騎兵候在金泉門內。

    曹克勇被梟首的消息剛傳到這邊,湯正望已打開城門,在三百騎兵的庇護下狼狽突圍。

    一番苦戰,付出兩百餘騎的代價,這位知府大人終於僥幸率著二十八騎逃出生天。

    望向身後火光衝天的濼州城,湯正望打定主意,回到朝中就要將所有黑鍋都甩到曹克勇腦袋上。

    都是他剛愎自用,殘暴無度,才使得城中民心皆反,若非自己好言相勸,嘔心瀝血,濼州城陷落的還要早上幾日。

    沒錯,他就是欺負死人不會開口說話。

    反正一個莽夫而已,死了就死了,能用他闔家性命保住自己頭上這頂烏紗帽,也算是死得其所。

    就是可惜自己撈的幾十萬兩白銀,如今都要便宜那幫逆賊。

    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濼州城方向,身後追兵逼近,湯知府方才狠下心策馬狂奔。

    ……

    濼州城的陷落震驚朝堂。

    不僅是因為福王叛軍的攻勢迅猛,更是因為作為江南魚米之地的門戶,濼州城的陷落意味著南方已經失去最後一道屏障。

    假以時日,倘若叛軍真打下南方,有了這麽一塊賦稅重地,福王也將真正擁有角逐天下的資本。

    這是泰安帝不能容忍的。

    為此,一向喜怒無常的泰安帝接連杖斃了十幾個太監,就連往日信任有加的秉筆太監戴荃都未能幸免。

    當從死裏逃生的湯正望口中得知,是因為曹克勇的剛愎自用導致了濼州城的陷落。

    泰安帝一怒之下,更是下旨著曹家滿門抄斬,誅三族,婦孺沒入教坊司為妓。

    一時間各處城池的守將人人自危。

    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為守城失利,成為下一個曹克勇,甚至有些暗地裏已經開始動起別的心思。

    這一切,泰安帝都一無所知。

    屏退了一眾太監奴婢,這位幼年繼位的皇帝麵色蠟黃,眼窩凹陷,拖著一副縱欲過度的身軀,踉踉蹌蹌走進皇城北邊一處不起眼的道觀。

    甫一進門,往日威不可言的泰安帝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請玄陽仙長救我大朔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