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老龜馱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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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丈巨浪落下,衝散了湖邊的酒肆,壓垮了湖上的小橋。
四散的人群中,飛起幾位同樣黑衣黑袍的人,按照八卦方位站好。
雙手結印,血紅色的能量光芒形成線條似的牢籠,罩著小鎮上方。
湖水開始沸騰,有東西從湖底出來!
方言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有了明悟,湖底的那隻妖獸要出來了。
抬頭,看著這幾位黑衣人,立刻知曉了他們的身份。
魔修!
人群中,不知是哪位修士大吼了一聲,“快跑啊~!這是魔修,他們在結萬靈血祭大陣,走晚了都得死!!!”
立即有心急的修士禦劍從天空飛走……
“別走天上……”
話還未說完,那位修士就變成了一具幹屍,從空中飄落,屍體在空中無火自燒,瞬間化為飛灰。
書生士子,修士遊客,數千人一哄而散,四處奔逃。
方言拔腿欲逃,看見老和尚還站在原地,小蛇妖臉上露出白色的蛇鱗,拉著老和尚的寬衣大袖,聲嘶力竭的喊“師傅,快走啊!”
老和尚不為所動,低頭誦經。
奔逃的人們像無頭蒼蠅,有的往山裏逃,有的往小鎮逃,人群接踵,混亂四起。
方言愣愣的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塑。
湖水徹底沸騰,一尊石碑冒出水麵,慢慢的露出全貌。
不知是誰大喝一聲,“三絕石碑!”
方言想起了小鎮的傳說。
當湖十局,藏有半部春秋。
三絕石碑,拓有半載盛世。
方言隱約有了猜測,“龍氣,文運,叛軍……原來鎮壓百年,梳理龍脈是這個意思!”
她覺得自己好像闖禍了,龍脈未曾梳理完成,就逃出皇宮。
魔修早就布局,等著這一天,六七十年前沒等到。
如今,他們等到了!
“是啊~!早該想到的,此地的真龍遺澤本來就豐厚,怎麽會突然間說沒就沒了呢?如果說,當年文聖將此地那道真龍之氣送給了始皇帝,那麽始皇帝死後,那道真龍之氣去了哪裏?”
方言覺得眼前就是揭曉答案的時刻……
果然!
如她所想的一般。
湖水沸騰,如煮開的沸水,麵積不斷擴大,隨著石碑的全貌露出,底下的妖獸也顯出全貌。
這是……
龍龜?
有位修士在逃跑途中回望,竟停下腳步,失態的大喊,“這是霸下?!!”
龍首,似龜有齒,背馱丹書古碑,龜形而神冥。
老和尚歎息一聲,聲如洪鍾,袈裟蟬衣無風自動,須發皆張。
“妖魔住手!!!”
當中的魔修收起手裏的壺,轉身麵向老和尚,淩空站立。
“哦?原來還有個老和尚和一條小小的蛇妖,那就留下來做霸下的養分吧。”
漫不經心揮出一道流光,襲向老和尚。
“快走啊~!師傅……”
小小的白蛇妖停下拉扯袖子的手,擋在老和尚身前。
某種兵器穿透了小小白蛇妖的胸口,方言親眼看見他的屍體摔在酒肆前。
方言低頭,地上亮起紅色光芒,冒出火舌,輕輕一撩,卷起小白蛇的屍體,瞬間化作飛灰,落了滿地。
“不好~!快走!”
方言二話不說,拔腿就跑,隨著人群往小鎮奔跑。
此時,她也知道要離開小鎮,可是李淩雲還在小鎮,他救過她一次。
這次,她得報恩!
方言呼吸急促止不住的顫抖,這次身邊沒有林虞替她掠陣,死亡第一次變得那麽清晰。
“嗯?老和尚有點意思,居然身具八部浮屠。”
那人仔細看了看老和尚,舔了舔嘴角,眼神貪婪掃視一番又搖搖頭。
“霸下,吃掉他!”
霸下身上有八道腰身大小的鐵鏈,連接湖底,從四麵八方束縛著它。
紅芒閃爍,八根鐵鏈消失不見,化作淚淚流火,遍布小鎮。
霸下龍首一般的頭顱仰天長嘯,肆意的發泄心底的不滿。
天空中的幾人同時雙手結印,嘴裏念念有詞。
霸下漸漸低下頭顱,再抬頭時,雙目變紅,渾身散發煞氣。
張口一吞,將念經的老和尚吃進肚子裏!
當中那人從天空落下,站在霸下背上的石碑前,盤膝而坐,手裏的壺又開始倒水,水流漫過平湖,漸漸湧向小鎮。
萬靈血祭大陣,顧名思義,最少需要一萬名生靈。
血祭小鎮,刻不容緩!!!
遲則生變……
方言跑回小鎮,人群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有逃跑的,有趁機作惡的,還有坐地哭泣等死的,她甚至看到某些穿著統一服飾的人,燒殺搶掠。
眾生相不一而足。
憑借蛇類天生的嗅覺,根據氣味粒子在混亂中找到李淩雲,他抱著當初掛在房間牆上的那把飛劍,蹲坐在地上哭泣,老夫子範希評手提一把普通的鐵劍,躺在地上,血肉模糊,已然身死。
方言愣住了,這個有趣的老頭,就這樣死了……
曾經聽李淩雲說,老夫子心懷家國天下,卻報國無門。
方言卻覺得這個老頭有趣,正直不迂腐,不像那些名望高絕的大儒名士。
“怎麽了?”
方言聲音嘶啞,一時間沒有接受到眼前的信息。
“叛軍攻進小鎮了……”
原來,那些穿統一服飾的人,竟是北地一路劫掠而來的叛軍。
魔道,叛軍,原來如此!
當初林虞把她鎮壓在皇宮,是為了延續國祚,百年之期未至,龍脈地氣未曾完全梳理完畢,魔道找到了可乘之機。
方言第一次覺得,原來人心的險惡,世間的艱險。
是如此的可怕。
但是為什麽,這一切會跟她一條小小的蛇妖關係?
為什麽!
林虞,這個女人曾經手把手帶她入世,體驗生活,教她人情世故,指導她修行。
方言也曾把林虞當做自己的依靠,當做最親近的人。
但也是這個女人,親手將她送進了這個漩渦。
那邊,她看到了王寡婦,被幾個叛軍追著到處跑,手裏拿著兵器,肆意羞辱。
“不要啊~!”
方言搖頭,還來不及說話阻止。
王寡婦便一個縱身,跳進了井裏,那幾個叛軍捶足頓胸的感歎可惜。
另一邊,二狗子的父親,被人砍了頭,頭顱用兵器挑起,他那個市儈的母親早已倒在血泊中,看樣子是不願受辱,撞牆而死。
左邊的街道上,梨園的主人帶著一群短衣打扮的漢子,護衛著車子行禮和女眷奔逃,一輛馬車中,優憐吳憐月撩起車簾,催促車隊快一點,瞧了這邊蹲在地上哭泣的李淩雲,搖搖頭放下了簾子,竟是沒再多看一眼。
“死了……都死了?!”
前生今世,除去那次林虞護衛著她從大山走出來那次,見過艱苦的民生外。
這是方言第一次見這樣的場景,戰火橫飛,殘肢斷臂,簡直人間煉獄。
淒慘的一幕幕,刺痛著她的眼睛。
方言想起自身,沒有強大的宗門當做靠山,沒有厲害的師傅為自己撐腰,甚至沒有實力自保。
做為一條蛇妖,她是人人喊打喊殺的妖怪,死了就真的死了。
不會有人心疼,不會有人為她去講道理。
最可能的下場,就是被人蛇皮做成錢包,蛇骨和蛇膽拿去煉丹或者泡酒入藥,蛇肉刮去煮成蛇羹,然後一群人笑嘻嘻的坐在火堆前談笑風生,說上一句,“這蛇羹不錯,又鮮又嫩!”
方言突然想逃,逃的遠遠的,不讓別人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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