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表哥呢，是個……嗯，怎麽說，應該是個很厲害的人，小時候很崇拜他呢！那時候無論我給他出什麽難題，他都能解決，我最喜歡看他明明胸有成竹，卻故意裝作為難的樣子。”

    “以前啊，就我小的時候，喜歡跟在他身後搗亂，而大舅對他從小就寄予厚望，三四歲開始讀書明理，讀的盡是修齊治平的古書，十分枯燥無味，也不知那些書讀來能做什麽，而我呢，就喜歡跑去煩他。”

    “他從來也不生氣，我記得有一次，我將他做好的文章給藏起來，那是大舅布置的課業，大舅來檢查時，他拿不出來，就被打了，好在他後來沒有怪我。”

    “所以啊，我從那時候就知道，他一定會縱容我，無論我做任何事情。”

    方言靜靜聽著，這些陳年往事，獨屬於她的故事。

    遠處，秋風乍起，吹動一池春水，如海浪翻騰。

    微風拂過張元妃鬢邊的發絲，吹起她臉上淡淡的微笑，也牽引她心中的往事。

    “就像，我說喜歡天上的星星，他也隻會說這個有點難，讓我想想辦法。”

    “無論我的要求多麽不可思議，他卻從不會拒絕我。”

    “可是後來，家中有了小弟，父母就整天拿一些規矩來教導我，十六歲那年及笄，他們決定將我送去宮裏，我跑去找表哥哭訴。”

    “這一次，他卻沒有再縱容我。”

    “那時候，我就知道，他呀，不愛我呢！”

    說道此處，張元妃的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容，在這小小的皇宮裏，在這滿是綠意的春天裏，在這柔和的陽光裏，明媚而憂傷。

    這一幕，深深的刻在方言的腦海裏，成為永恒。

    或許，時光荏苒，再也沒有人會在那個春光明媚的年紀，為你許下等到兩鬢斑白的承諾。

    方言想起當初在古寨遇見的那位白衣僧人，應該就是張元妃嘴裏的那位哥哥，雖然被古寨的祭祀們抓了，想必最後還是會放了他吧。

    也不知道，那位奇葩僧人最後有沒有在那場戰役當中身隕。

    當時他看起來，挺頹廢的……

    是夜。

    皇宮刮起了一陣狂風，呼嘯而至，黑夜下垂，仿佛天要塌了。

    真龍殿裏，方言趕緊小跑出來，抱著蓮兒就飛往天空。

    蓮兒，要渡劫了。

    隻見雲越來越沉，似乎想要把大地壓扁。雷聲越來越近了，甚至可以看到閃電。在黑夜裏，成了此時帝都唯一的光芒。不一會兒，雷聲變得若隱若現，時近時遠。一道一道刺目的閃電仿佛要撕開天空沉重的帷幕，空氣也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方言為了避免雷劫威力增加，將蓮兒甩到了城外的小山林裏，它還不會飛，免得雷劫降落在皇宮，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和動蕩。

    皇宮的某座宮殿裏，張元妃在打坐練氣，腦子裏卻在翻騰，往事一幕幕浮現。

    ——————

    “今日你曆經生死，道心已成，可願入我仙門，做我的關門弟子？”

    張元妃經曆這一遭，心中卻已大徹大悟，有家不能回，至親離世，生活剛有希望，就慘遭毀滅，紅塵俗世既然容不下她，不如遁入仙門，去求那虛無縹緲的長生自在。

    “弟子願意！”

    “好！你須謹記，入我仙門，紅塵俗世與你再無任何幹係，否則他日必遭道心反噬。”

    “弟子謹記師尊教誨。”

    “既然如此，你便隨我走吧。”

    張元妃離去時最後看了一眼冷宮裏的小木屋，這裏有她此生最安心最快樂最悠閑最美好的時光。

    隻是，今後永別了！

    ——————

    張元妃體內仿佛有什麽東西碎裂，某個聲音在臍下三寸的位置響起，一個嬰兒出現在金丹的位置，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道心被拭去塵埃，幾十年不得存進的修為，往前踏出了一步。

    她略帶驚喜的睜開眼，微微笑了起來，隨後便被屋外的雷霆閃耀吸引了注意力。

    推開門，走到屋簷下，看著漫天雷劫。

    張元妃若有所思，眉頭忽然皺了起來，吃驚道“不好！這是蓮兒渡劫……”

    想到此處，她急忙飛到真龍殿，發現方言和蓮兒早已不知去向，走出真龍殿，感受到雷劫在城外落下，又匆匆架起飛劍去往城外。

    循著雷劫的位置，在城外的小山林裏停下，便看到某蛇大咧咧的躺在樹上抽煙。

    張元妃沒好氣的嗔怪著瞪起了眼，責備道“你還有心思抽煙，蓮兒怎麽樣了？”

    “哦？”

    方言回頭看了一眼，竟然沒發現身後有人，不由得奇怪的問了句。

    “你來了？”

    張元妃站在樹下，抬頭望著雷劫，還有那隻在不遠處昂然而立的大白貓，問道“現在是什麽情況？”

    方言毫不擔心的道“馬上就渡過去了。”

    說話間，她把隱藏在蓮兒脖頸下的龍珠收了回來，雷劫吸收夠了就好，太多容易撐死。

    張元妃一直看著蓮兒，眼尖瞧見了龍珠，問道“這是什麽，好濃鬱的靈氣。”

    方言大大方方的道“這個是龍珠，裏麵可以儲存靈氣和龍氣，我剛才用它幫了蓮兒一次，現在情況比較樂觀，雷劫也快結束了，就收回來。”

    張元妃點點頭，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說你怎麽不擔心呢。”

    “嗯。”

    方言心底卻吐槽，傻白甜真是好騙。

    雷劫停了……

    無風，是夜。

    嫋嫋的霧兒在鬆林裏升出來，絲絲縷縷，掛在鬆針上；抹在青岩間，像玉女臂上的輕紗，似蠶兒口吐的細絲。這時，月兒從山口升出來了，像個桔黃色的漆盤。那光線，在銀白中透出幾分杏黃，借著月色朝鬆林裏一看，許多雲絮低低地降落，把幾個最高的山巔籠罩起來，似乎給它們披上了幾片白色的輕沙。

    張元妃比方言還要積極，小跑過去蹲下身，看著蓮兒，見它雖然外表焦黑，但卻雙眼有神，這才鬆了口氣，剛伸出手想要抱起蓮兒。

    隻見，大白貓外麵的焦黑毛發脫落，露出裏麵雪白的毛發，身形鼓脹，竟然變得有猛虎一般大小。

    “吼！”

    一道穿金裂石的嘯聲響起。

    蓮兒呼嘯間站了起來，一直張著嘴發出怒吼，直到半個時辰後才停止，嚇得帝都附近山林裏的鳥獸惶惶四散，就連帝都也引發了一陣騷亂，許多士卒連夜披甲，在城門外巡夜，防止發生妖獸襲城的事情。

    “啊呸！”

    一道清麗的稚童聲響起，蓮兒嘴裏吐出來兩段帶血的橫骨，它抬起明亮的眼眸，稚嫩的女聲對張元妃道“我要吃丹藥和果子，餓了……”

    抽著煙的方言一個踉蹌，差點跌倒，驚訝的看著蓮兒，詫異道“這就會說話了？”

    想起當初她自己學說話那會兒，真是心酸……

    張元妃滿臉驚愕的問蓮兒“蓮兒，你怎麽剛煉化橫骨就會說話了？”

    蓮兒抬頭，明亮的眼眸，稚嫩的童聲，說道“以前我雖然不會說話，但是你和主人說話的時候，我都聽著呢，然後就記下了。”

    方言豎起大拇指，誇讚道“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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