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陛下實在是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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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說的固然有道理,可帳外跪著的眾將,無一不是忠於朝廷、忠於陛下的有功之將,他們駐守在這漠北苦寒之地已經整整十個月了。”
李景隆溫聲再勸道:“有些將領確實跋扈,但是沒有缺點的人,殿下敢用麽?”
朱瞻域若有所思,隨即起身離開主位,來到李景隆麵前,微微彎腰拱手道:“曹國公教誨的是。”
“老臣不敢。”
李景隆抱住手中的文書,急忙側身避開,彎腰施禮道。
朱瞻域又道:“你剛才說有要事稟告,是何要事?”
“啟稟殿下,因受到氣溫、工匠人數、磚塊數量、運輸石泥等材料時效的限製,龍城的建築進度並不算快。為了加快進度,臣請殿下準許臣擇一地修建磚窯廠,好就地取材,燒製磚瓦。”
李景隆恭聲道。
“孤當是何要事,原來不過是建造一座磚窯廠,這有何不可?孤準了便是!”
朱瞻域略感失望的說道。
他還以為李景隆得到斥候的稟告,在附近發現了亂民或者聚眾造反的部落牧民,這樣他就能率兵殺敵了。
“還有一事,陛下之前命令駐漠各營、曲撫宣官繪製的草原輿圖,現已匯總到了老臣的手中,請殿下過目。”
李景隆接著把手中的文書呈了上去,同時躬身言道。
朱高煦隻說要在漠西及漠北之地設置都司,卻沒有說要設置幾個都司,於何處修築治所、衛城、千戶所城,以及牛羊肉、奶製品加工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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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皆需要太子朱瞻域在了解草原具體的山川湖泊河流所在方位之後,草擬一份方案上呈給朱高煦批示。
隻有得到朱高煦朱筆禦批之後,草原上修築道路、城池、驛站、工廠以及設置都司、衛所等事宜才能開始按部就班的往前推進。
不是說所有的城池、工廠、驛站都必須要建立在河流湖泊旁邊,而是建在水源附近,可以免去奔襲幾十裏地取水的麻煩。
再者說,距離水源近的地方,才好種植一些瓜果蔬菜,以及馬鈴薯、黍等能夠在草原上收貨的農作物。
倒不是草原上不能挖井,而是適合挖井的地方無不是距離水源近的地方。
那麽,這樣一來,就體現出了草原輿圖的重要性。
朱瞻域接過厚厚一疊文書,喜形於色道:“不得不說,當年父皇立諫皇爺爺在軍中設置文學教官,專門教授中基層軍官識字,實在是無比聖明的決定!”
“是啊,若非如此,哪裏會有新兵製下能上能觀天文、下能察地理的撫宣官?”
李景隆附言道:“陛下實在是聖明!”
朱瞻域微笑道:“據孤所知,軍中撫宣官的能耐可不止這些,他們還有洞察人心,安撫軍心,提高士氣的能力,簡直就是評書話本故事裏的參讚軍師。”
他說到這裏,想起宋瑛以前擔任過撫宣司指揮使,於是轉身把文書放在另一邊的桉幾上,接著對李景隆道:“隨孤出去一趟。”
李景隆恭聲稱是。
朱瞻域行至帳外,俯視著跪在草地上的宋瑛等將領,高聲問道:“爾等可知錯?”
“末將知道錯了。”
毛勝等將領齊聲道。
朱瞻域朗聲道:“孤以前跟皇爺爺來過漠北,也知曉軍旅之事,念在爾等駐守草原勞苦有功,今日罰跪到此為止,下不為例,都起來罷!”
“謝皇太子殿下。”
毛勝等人恭聲道。
朱瞻域親自扶起跪在最前方的宋瑛,同時對身側的李景隆吩咐道:“曹國公,勞煩你領眾將到旁邊休息片刻,稍後來大帳議事。”
“是。”
李景隆抱拳道。
朱瞻域拉著宋瑛的手臂,兩人共同走進了大帳。
“宋提督是父皇器重的人,乃朝廷棟梁,你剛才在帳外這麽一跪,孤心裏不是滋味啊!”
朱瞻域示意宋瑛就座,然後在宋瑛旁邊的位子上坐下,接著感慨了一句。
“末將提督駐漠五營,當謹遵太子諭令,與眾將一起領罰。”
宋瑛抱拳拱手道。
朱瞻域抬起左手按下宋瑛的拳頭,同時伸出右手端起兩人之間那桉幾上的茶壺,往茶杯裏倒了兩杯涼茶。
“跪在帳外的眾將之中,怕是有人口出怨言吧?”
朱瞻域一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回殿下,並無人口出怨言。”
宋瑛直言不諱道:“不過,依末將看來,恐怕有人心中有怨。”
“請賜教。”
朱瞻域端起茶杯,示意宋瑛飲茶,同時說道。
“末將不敢言教。”
宋瑛也端起茶杯,施禮道:“末將拳拳之心,隻望太子殿下體察。”
朱瞻域抿了一口茶水,接著放下茶杯道:“隻管說。”
“殿下為國之儲君,今日儲君,便是將來的天子。”
宋瑛雖然性格豪爽,為人耿直,但不代表他沒腦子,所以他拐著彎的說道:“有些臣子,為了未來的榮華富貴,便視今日儲君為天子,或戰戰兢兢,或阿諛奉承,或左右為難,或如履薄冰,這些既非臣子之禮,也非儲君之道。”
“宋提督所言的阿諛奉承之人,可是指曹國公與平陽伯?”
朱瞻域似笑非笑的問道:“而那左右為難,如履薄冰之人,或許就是你吧?”
“太子殿下英明,末將確實有難言之隱。”
宋瑛連忙起身作揖道。
“那就說說你的難言之隱。”
朱瞻域表情澹漠的言道。
“太子殿下在眾將麵前是君,可在陛下麵前仍然是臣。因此,殿下最為難之處,就在集君臣兩道於一身。”
宋瑛之前吃了平陽伯瞿能與江陰侯吳高的虧,絕不敢再犯同樣的錯誤,特地委婉含蓄說道:“末將盼望太子殿下能對眾將一視同仁,隻重賢愚,不計親疏。”
“孤聽出來了,你這是話中有話。”
朱瞻域嘴角微微翹起,左手捏著茶杯,緩聲道:“東宮守將吳管者、曹國公李景隆是孤的親戚沒錯,平陽伯瞿能與孤有親也是事實。”
吳克忠是吳管者一母同胞的親兄長,而吳克忠的女兒嫁給了朱瞻域做姬妾,論起來朱瞻域應該叫吳管者一聲二叔。
曹國公李景隆的祖母是朱棣的親姑媽,所以李景隆與朱高煦是未出五服的表兄弟,那麽朱瞻域身為朱高煦之子,論輩分當叫李景隆一聲表叔。
瞿能的小女兒是太子妃袁寧寧幼時的玩伴,長大後又嫁給了袁寧寧的兄長,論起來瞿能確實與太子朱瞻域也沾著親。
“然而,曹國公、平陽伯皆是受父皇委任來草原輔左孤辦差的大臣。至於吳管者雖是東宮守將,可孤的東宮守將並不止他一人,其餘諸將皆非孤之親戚。”
朱瞻域話鋒一轉道:“因此,你說孤任人唯親,並不正確。”
“是末將失言了,請殿下治罪。”
宋瑛趕緊躬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