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原來丞相是這個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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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兩天,鄭克臧往於成龍的屋裏足足跑了十八趟。

    真的是十八趟,平均一天跑九趟,都是來送禮的。

    有宋朝的五大名窯瓷器,也有張擇端的畫,張旭的書,頂級的羊脂玉獅子,&nbp;&nbp;元青花的將軍罐,拿的出手的就沒有一件不是頂級的稀世珍寶,價值連城。

    甚至於中午他於成龍吃完飯遛個彎,找了條小河想釣個魚,鄭克臧都能蹲在上遊順河往裏扔金葉子。

    看得就是這金鱗滾滾,順河漂光,&nbp;&nbp;千金散去隻為博你於成龍一笑。

    雖然這十八次的禮物於成龍一次也沒收,但鄭克臧明顯感覺到,這於成龍對自己是一次比一次好了啊。

    鄭克臧心裏就想啊,&nbp;&nbp;自己拿出鐵杵磨成針的勁頭來,就不信打動不了這個老頭。

    而於成龍呢,所謂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鄭克臧這麽高的身份,每次都客客氣氣的,孫子似的給自己送禮,拿出來的東西一次比一次貴重。

    他當然就認為這都是劉大炮的意思。

    漸漸地,卻是連他這般鐵石心腸的人,都感到了劉大炮的用心良苦,漸漸的,自然也就給了鄭克臧一點笑臉。

    畢竟在他的理解裏,這鄭克臧給他送禮,和以前他當官時別人給他的行賄,那是兩碼事麽。

    這幾天,&nbp;&nbp;於成龍也仔細地想過劉大炮跟自己說的話,尤其是也接觸了一點荷蘭人,&nbp;&nbp;並詳細地了解了西太平洋公司,&nbp;&nbp;以及他們與三藩四鎮之間的交叉持股狀況,&nbp;&nbp;越琢磨,越覺得這劉大炮確實是厲害,同時也漸漸品出了公司這種製度在其庸俗的外表之下,內裏的可怕張力。

    所以在鄭克臧不厭其煩的,第十九次上門並且拿出了一副宋徽宗的梅花繡眼圖之後,終於頗有些被劉大炮的誠意所感動。

    歎息道“也罷,這畫,我就收了吧,此事,本也符合我的立場。”

    “還請先生賜教”

    “世子以為,丞相對此事,心底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應該……是不想留吧,但又不想親手屠戮前明宗室。”

    “對,所以此事要想解決,本就繞不開這借刀殺人四個字。”

    “敢問長者,那要借誰的刀呢?難不成借清廷的麽?”

    “為什麽不呢?丞相,不是還沒正式的起兵呢麽,至少在清廷眼裏,他不還是潮州總管麽?”

    “長者莫非是在說笑?且不說一來,&nbp;&nbp;若是將這些宗室押解入京,康熙定然是要砍他們的頭不假,可在砍頭之前,定然是要加以審問的,如此,丞相的身份豈不是就暴露了麽?”

    “再者,丞相之所以不想親手殺人,就是為了保下這大明忠貞的名聲,若是將這批前明最後的宗室盡數送往京師,那他豈不是成了吳三桂了麽?陛下要怎麽看他,三藩要怎麽看他,天下人又要怎麽看他?”

    於成龍笑道“世子,這是當局者迷啊,我且問你,丞相起兵明明就在數月之後,為何要現在收複澎湖。”穀咊

    “是為了養寇自重,借此來拖延耿、尚兩藩撤藩的時間,尤其是尚藩,他們自請撤藩的太早了,若東南不發生一點戰事,隻怕他拖延不住了。”

    “那我問你,為什麽他隻打下澎湖,卻遲遲不肯進入承天府,安平城?”

    “這……”

    “養寇自重,是在為耿尚二藩養寇,若是他這個潮州總管把事情都給做完了,做畢了,那還要耿尚兩藩做什麽?”

    鄭克臧想了想,道“接下來,丞相必然要向清廷上奏,說是攻下澎湖之後,承天府激烈反撲,他手下水師縱使稍占上風,但始終沒能完成搶灘登陸。”

    “如此,這般褲子都脫了,身也入了,就差最後一哆嗦了,康熙必然是忍耐不住,叫耿尚兩藩發兵支援,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您的意思我聽明白了,是想借耿尚兩藩之手來殺這批前明宗室,到時候,可以由他們兩藩破承天府,留安平城,則這些宗室自然是要被他們俘虜的,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這兩人會對前明宗室大開殺戒麽?殺了,不就重走吳三桂的老路了麽?況且萬一殺了但不殺幹淨,留下那麽一個兩個的,豈不是更棘手麽?”

    於成龍聞言苦澀一笑,道“世子這是當局者迷了,這新的大明之中,一品及超品的大臣,共有幾人啊。”

    “無非是丞相,兵馬大元帥吳三桂,名字特長那個荷蘭人,還有孫延齡尚之信耿精忠,五人而已。”

    “對啊,那你說為什麽這右柱國是尚之信,而不是尚可喜呢。”

    鄭克臧聞言,一愣。

    好一會回答道“尚可喜畢竟年已七十,老邁昏花,可能……可能是已經當不得這般大任,所以……”

    “尚可喜,五十年的老軍閥了啊,他就是老得癱床上,那不還是名義上的平南王麽,尚之信,那不隻是一個世子麽。”

    “是啊,那是……那是……還請先生賜教。”

    “你啊,果然還是太年輕,這麽簡單的道理都看不明白,他們尚家這是在兩頭下注呢,就像你說的,尚可喜這個七十老翁,早已經上不得馬,拉不開弓,起兵造反這種事,他就是摻和,也就隻能摻和個名了,事情,肯定是要交給尚之信去做的。”

    “人老成精,人家尚可喜,這是兩頭下注呢,到時候他們爺倆一個當大清的忠臣,一個當大明的忠臣,隨便演一場戲,就說是尚之信發動兵變囚禁了尚可喜奪取了兵權,又能如何?他的藩下將士過半都是廣東人,難不成他們真願意跟著尚可喜回遼東苦寒之地麽?”

    “如此,若是尚之信勝了,反清之事成了,總不可能追究自己的親爹,人到七十古來稀,尚可喜本來也沒幾年活頭了,若是反清之業不成,有尚可喜這麽個忠心耿耿在線,尚家上上下下兩百餘口,總能留下一條活路。”

    “啊~,原來是這樣,說白了,隻需稍加引導,略施小計,這些宗室自然就可以順暢的落在尚可喜的手上,這可不就是船到橋頭自然直麽。”

    “你說,還有什麽,比一口氣殺死一千多個前明宗室,更好的表忠心的方法麽?尚可喜既跟韃子表了他的忠貞,又給了尚之信與他父子反目最好的由頭,忠孝不能兩全麽,你說,這大好的事情他能不同意?”

    說著,於成龍自己都忍不住歎息一聲道“丞相不止是大局上高瞻遠矚,這權謀之道,竟也能如此環環相扣,奇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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