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無情！
    眨眼間水牆已沒過渡口，朝兩岸席卷，足足高出渡口近五米，河道向兩岸擴充近五十米，隨後傾瀉而過。
    在岸邊來不及撤走的輜重，統統被卷走，大概損失了五分之一。
    好算計！
    一路留下痕跡，襲擾，似乎都是為了拖慢後備軍行程，直到最後一刻，才顯露真實目的。
    原本以為毀橋是為了讓大軍繞道，連自己一開始也是這樣認為的。
    輜重裝卸不易，運送過河時間比運兵緩慢，他們知道一千餘人對五萬大軍無法造成多少損失，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對大軍動手，一切都是偽裝伏筆，他們就是衝著輜重來的！
    若五萬大軍前往三府匯合，卻沒有足夠的輜重，憑添五萬張嘴，以楚州的糧荒，三府能支撐多久還真不好說。
    韋德世這個老將算計好深。
    不過比起孔雀，帝師這些層級的大佬來，應該還是有所不如吧。
    原林打算將他當做自己的一塊試煉石。
    試試這位老將的武力，以及算計，看自己能不能闖過這一關。
    若力戰過關，再考慮皇都，若連韋德世都幹不過，還是再穩一穩，先苟著多發展幾年再說。
    眼看洪流將岸邊一切都席卷而去，這時候兩岸的斥候才跑得人喘馬疲的趕了回來：“報——報——洪流來襲！我等追之不及！速速撤離！”
    玄策憤然跺腳，這個時候來報有個屁用！你們再晚來一會兒，洪流都退去了！
    劉明書等人都不說話了，心頭戚戚：“還真被那家夥猜中了，這什麽狗屎運？”
    許暢更是喃喃私語：“怎麽會這樣，莫非商量好了？”
    而原林這邊，還未回過氣來，就聽林中一陣蹄聲，人數極多，立刻再次下令：“結陣，護住輜重！”
    留守的士兵已然不多，大概還有五千餘人，大多是輜重兵，一個都統張國年逾五旬，麾下的中層統領，兵長等都是三四十的人了，看上去更像各村鎮征召而來，應該是有經驗的老兵，不過估計退役多年，在家務農。
    但老兵也有個好處，知道識人，方才原林一番命令未卜先知，他們立刻遵令結陣，暫時沒有誰抗令質疑。
    一千二百騎秦山匪從密林深處四麵八方包圍過來。
    領隊的是穀造麾下大將，先鋒都統淩天鵬！
    雖然岸邊有五千輜重兵，他們根本沒放在眼裏。
    能夠穿透戰場，抵達楚州大後方，他們本身就是精銳中的精銳。
    輜重兵？是什麽東西？在他們看來，與農夫無異。
    還結陣？一看都是淘汰老兵，搬東西都搬不利索，一個衝鋒就鑿穿他們！
    原林將張國拉在身邊，雖然平級，但他有八賢王令在手，張國唯令是從。
    簡短詢問麾下各統領，包括兵長的本事，做到有個基本了解，原林下令變陣。
    弧形防禦陣變為箭頭衝鋒陣。
    河對岸，當淩天鵬率領秦山輕騎出現時，這邊的人心都涼了。
    “完！完蛋了！我們剩下的都是輜重兵啊，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劉明書揪著胡子，輜重兵死光了倒是損失不大，問題是河對岸還有三分之二的輜重沒運過來啊！
    剛才撤離時，兩岸輜重已經損失五分之一了，這再丟了三分之二，他們趕不到西山府，就得靠沿途的縣府救濟了。
    那他們到底是去助戰的，還是去消耗糧食的？
    和括憤憤跺腳擊掌：“狼子野心！好深的算計！從一開始，他們就衝著輜重來的！我說什麽來著！若是精銳突入我後方，絕不可能隻是拖慢我軍行程那麽簡單！果然被我說中了！”
    許暢掃了和括一眼，這一路上你好像不是這樣說的。
    但依舊擔憂道：“精銳輕騎對上輜重兵，就算是一比五，也是輕騎占優，現在河水湍急，我們這邊遺留的小舟不到三十條，若強行回度，就成了添油戰術，平白給對麵輕騎送人頭啊。”
    玄策問：“我們趁輜重兵扼守河岸，搶度過去如何？”
    劉明書道：“不妥，輕騎隻需一個衝鋒，就能鑿穿輜重兵防禦，可分為兩撥，一撥繞著輜重兵騷擾騎射，另一撥沿河逡巡，我軍強渡，損傷慘重。”
    和括道：“可若不返回強渡，沒了輜重，對我楚州戰局不利啊，我建議派兵強渡，隻要能守住河岸，就可以源源返回，哪怕過去五千人，這些秦山匪將不攻自退。”
    劉明書道：“若被他們先一步搶占河岸，不僅損兵折將，最後渡船也被毀掉，我們又該如何向盧將軍交待？”
    三十條小舟，一次滿載不到一屯兵力，想要穩住戰局，起碼要往返運輸五次以上，看起來風險太大。
    連兩位大博士都拿不定主意，玄策心頭有點慌，不過他還保持著鎮定模樣以穩住軍心：“羅都統還在對岸，他既然選擇留守，又預判了敵軍用水攻，應該，應該是有退敵之法吧？”
    話音剛落，就看對麵輜重兵又弧形防禦變成了箭頭攻擊陣。
    和括一愣，大罵：“是，是誰變陣的！輜重步兵還要與輕騎對撞衝鋒不成？這是誰在胡亂指揮？我定要參他！定要參他！”
    許暢也是微愕，隨即看了看陣型和地形，若有所思。
    “許都統，你有什麽不同看法嗎？”
    許暢道：“他們距離河岸不足五十米，身後又是輜重，若圓形陣守，對方衝鋒鑿穿，再用火燒，這輜重保不住。但現在換為箭頭陣，將輜重重新擺放在陣中，對方還想衝鋒就會受阻，速度過快就會衝入河中，速度過慢則無法發揮輕騎優勢，擺出這副陣型，是令對方指揮為難，在拖延時間。是……是等我們回渡回援嗎？”
    “那，許都統，我們回援嗎？”
    許暢搖頭：“船太少了，輕騎速度過快，若繞過輜重兵，隻需幾輪箭雨，我渡河兵士就要死傷大半，再過去已於事無補。”
    意思就是不派兵呢，就看著對麵打，將希望寄托於天意。
    派兵呢，很可能再損失兵力，這是典型的無過就是功。
    淩天鵬隻微一眯眼，便猜到了變陣之人的想法，想用人多拖住輕騎優勢，你天真了！
    一聲哨令，輕騎變陣，衝鋒轉雁翼，這是要遠程打擊了！
    果然，輕騎全部舉火箭，對著輜重兵就是一波箭雨。
    “舉盾！”輜重兵不能讓，一讓就是輜重被燒，隻能硬抗。
    有兩把刷子，變陣速度竟然和自己不相上下！
    雖然自己吃了不是自己兵，下令之後還有諸多延遲的虧，但對方的戰術想法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一波箭雨，擋下哪怕十分之一，仍然有百餘人中箭，頓時慘叫不已。
    兵源素質差了不止一籌啊。
    原林回望一眼，得，不用指望對岸了，他們選擇了觀戰。
    “再射！”淩天鵬決定先來三波箭雨，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