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7章 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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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承煜聞言,臉色微微一沉,“咱們驛站周圍圍滿了官兵,竟是一點消息都沒透進來。想來……是王爺已然做出了決定……”
    這是他在給燕王送信時,就已然有了的心理準備。
    隻是,他沒想到,燕王的動作竟然這樣快。
    若是晏鳳樓都入京了,那麽想來,大軍應該也是不遠了。
    “統領,您在說什麽?”韓放沒聽清楚,忍不住探頭看了過來。
    蕭承煜反應過來,沒有多提這件事,畢竟不管如何,燕王準備謀反這件事都不好在此時透露出去,哪怕韓放是自己人,但還是少一人知道此事最好。
    他呼了口氣,搖了搖頭:“沒事。我隻是沒想到,大公子竟然也會入京……”
    “是啊,我看到時,也是嚇了一跳。”韓放猜測道,“該不會是王爺知曉世子和您在京中受了刁難,所以派了大公子也進京來,想要助一臂之力。不管如何,咱們總得快點撤退才好,如今這京中危機重重,還是回封地最是安全了。”
    蕭承煜沉默了一瞬,垂著眸子沒有應聲。
    韓放見他有些怪怪的,還以為他不相信,試探道:“不然,統領,我再去仔細探查探查?”
    “先不必。”蕭承煜抬手製止,“如果真是大公子,他既經過驛站,那就是提前來踩點的。而且,他知道世子在此,必然也會想辦法聯係我們。咱們先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免得打草驚蛇,叫外頭的官兵知曉我們的情況。”
    “還有,這幾日加強警戒,任何可疑人員、可疑動靜都不能放過。”
    說著,他神色有些複雜,“若是晏鳳樓真的來此……京中的天,怕是要變了。”
    韓放沒聽明白,但還是聽話地領命下去了。
    而這邊,蕭承煜整理了下衣襟,轉身就去隔壁房間找晏臨樓。
    文大夫還是有些本事在身的,晏臨樓這兩日的毒素發作比較慢了。
    聽到動靜,文大夫連忙起身,走到蕭承煜身邊,躬身一禮,“蕭公子。”
    “我尋世子有事。”蕭承煜朝著他點了點頭。
    文大夫聞言,瞬間明白過來,將手裏的藥碗放下,小聲道:“勞煩您盯著世子吃藥了,我先退下了。”
    說完,他就飛快走了出去,又順手合上了門。
    蕭承煜看著散發著熱氣的藥碗,“……”
    他揉了揉額角,走向床榻,晏臨樓正在裝模作樣地翻看著書籍,見他走近,抬了抬下巴,“你又有何事啊?”
    “喝藥。”
    蕭承煜把藥碗送到他跟前。
    晏臨樓:“……我感覺我體內的毒素清得差不多了,應該用不著喝藥了。”
    “世子,你已經是個大人了。”蕭承煜蹙了蹙眉頭,“不該這般任性了。還是說你怕苦?”
    聞言,晏臨樓當即炸毛,“你胡說什麽?我怎麽就怕苦了?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根本就不怕苦不怕累,拿來,我立刻喝給你看。”
    晏臨樓說著就要去接藥碗,卻被蕭承煜輕輕側身躲開。
    “世子,您確定要喝?”蕭承煜挑了挑眉,“這藥苦得鑽心,昨日您才喝一口就直皺眉,說要吐出來,不如今日就先歇一歇?”
    “什麽叫歇一歇?”晏臨樓瞬間瞪圓了眼睛,語氣帶著幾分急惱,“我何時怕過苦?昨日是身子虛沒力氣,今日我好得很!別說一碗藥,就是十碗,我也能喝得幹幹淨淨!”
    話音未落,他伸手就從蕭承煜手中奪過藥碗,仰頭便灌。
    苦澀辛辣的藥汁剛入喉,晏臨樓的臉就皺成了一團,眉頭擰得能夾死蒼蠅。
    可他偏要撐著,硬是咬牙將一整碗藥都咽了下去,連嘴角的藥漬都沒來得及擦,就得意地晃了晃空碗:“怎麽樣?我說了不怕苦,就不怕苦!”
    這副小孩子做派,讓蕭承煜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晏臨樓注意到他那抹笑意,腦海中驚雷炸響,瞬間清醒過來。
    好家夥,自己又被這個家夥用激將法耍了!
    “蕭承煜!你竟敢算計我?”晏臨樓氣得一拍床榻,聲音都拔高了幾分。
    “世子言重了。”蕭承煜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拱手,“隻是擔心世子的身體,如今您喝了藥,想必很快就能康複。”
    “你——”晏臨樓指著他,氣得說不出話。
    想他堂堂燕王世子,竟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糊弄,傳出去簡直顏麵掃地!
    他深吸一口氣,咬牙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怕我不養病,耽誤你們的計劃!什麽關心我,分明是關心你們的大事!”
    蕭承煜頷首:“世子明白就好。”
    這番直白的回答,反而讓晏臨樓愣住了。
    “你今天怎麽回事?”他狐疑地打量著蕭承煜,“很是坦誠呢!”
    蕭承煜走到窗邊,警惕地朝外看了一眼,確認無人後,才轉身走到床榻前,語氣凝重:“世子,有件事必須告訴你。”
    晏臨樓見他神色嚴肅,也收起了怒意:“什麽事?”
    “韓放剛才在驛站外看到了大公子。”
    “什麽?”晏臨樓猛地坐直,眼中滿是震驚,“晏鳳樓來京了?他什麽時候來的?現在在哪?”
    “據韓放說,大公子坐著馬車路過驛站,具體去向還不清楚。”蕭承煜如實稟報。
    晏臨樓皺緊眉頭,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床沿:“他怎麽會來京?父王難道有什麽新安排?”
    “屬下猜測,或許是王爺得知我們在京中遇險,特意派大公子來接應。”蕭承煜說道。
    “接應?”晏臨樓冷笑一聲,“你確定是接應,不是來搶功的?”
    他與晏鳳樓雖是兄弟,卻從小明爭暗鬥,針鋒相對。
    如今這個關鍵時刻,晏鳳樓突然出現,他實在無法相信對方是來幫忙的。
    蕭承煜看出了他的顧慮,沉聲道:“不管大公子的目的是什麽,有一點可以確定。王爺已經出發了。”
    晏臨樓一愣,“你是說,父王已然到城外?”
    “那應該不至於。”蕭承煜搖了搖頭,“按照王爺的性子,隻會讓大公子作為先鋒前行軍先來京中探查情況,至於大軍,應該是王爺領著在後頭慢行。”
    晏臨樓聞言,抿了抿唇,“那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是的。此次大公子進城,應該是與我們聯係不上的緣由。”蕭承煜說道。
    “都是我的原因。”晏臨樓歎了口氣,但好在他也不是個內耗的人,當即就把這個問題拋開,慢慢道:“他進京應該一來是為了看看京中情況額,二來也是為了城防而來。”
    “是的。安京城防森嚴,硬攻難成,若有人能從內部開門,王爺的大軍才能順利入城。”蕭承煜點了點頭,繼續道:“再者,若是王爺的大軍到了,我們不能及時打開城門,恐怕就要功虧一簣了。”
    他看向晏臨樓,“所以,世子必須盡快康複,隻有您身體好了,我們才能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
    晏臨樓呼了口氣,神色一沉,“我明白了。如果父王不能長驅直入,屆時,讓那些文官集合了,說不得就要說我們是逆賊了。”
    “隻希望,這次父王能想個足夠好的借口才行。”說著,他看向蕭承煜,“你可有辦法去聯係晏鳳樓?”
    “暫時不必我們主動。”蕭承煜否決,“若大公子真是奉王爺之命而來,自然會想辦法聯係我們。”
    “我們貿然行動,反而可能暴露更多。何況韓放說大公子坐著普通馬車路過,說明大公子已然有了自己的計較,我們不必去破壞他的計劃。”
    晏臨樓想了想,覺得有理,便點頭同意:“好,就按你說的,靜觀其變。也是,晏鳳樓素來謹慎小心,從不打無準備的仗,看來他是在踩點。”
    兩人又商議了些細節,直到外麵傳來動靜,蕭承煜才起身告辭:“世子好好休息,我先告退了。”
    “等等。”晏臨樓叫住他,臉上帶了幾分傲氣,“那藥……我一點都不覺得苦!”
    蕭承煜回頭,嘴角又勾起那抹熟悉的笑意:“世子覺得不苦就好,下回可莫要再推辭了。”
    看著蕭承煜離去的背影,晏臨樓恨恨地咬了咬牙。
    這個家夥,現在性格變得跟那趙宛舒一般無二了。
    但想到即將到來的變局,他心中的這點不快很快消散。
    晏鳳樓來京,意味著父王的大計即將啟動,而他,必須做好準備,在關鍵時刻,撐起燕王世子的身份與責任。
    與此同時,晏鳳樓的馬車已駛向西市。
    他認真聽著管家介紹西市,心中卻在反複回想驛站附近的布局。
    戒備雖嚴,但並非無懈可擊,若能找到合適的契機,未必不能與蕭承煜取得聯係。
    隻是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在京城站穩腳跟。
    有了理陽公府的庇護和人脈,後續無論是查探晏臨樓的情況,還是推進計劃,都會方便許多。
    “嚴公子,您看這西市的鋪子,是否合您的心意?”管家的聲音將晏鳳樓從思緒中拉回,他順著管家所指望去。
    街邊立著一間三進的寬敞鋪麵,門楣上懸著“錦繡坊”的金字招牌,裝潢雖不及東市奢華,卻透著幾分雅致,門前偶有身著長衫的文人雅士進出,生意看著頗為穩妥。
    “這家是何情況?”晏鳳樓淡淡問道。
    “這錦繡坊的東家姓王,是小的遠房表弟。”管家連忙介紹,“他家專做文人生意,布料雖沒東市的名貴,卻勝在雅致實用,尤其是做書生袍服和文房絹帛的絲綢,在西市很有名氣。”
    晏鳳樓頷首,目光卻已掃向別處。
    他注意到西市的街道比東市窄些,卻更清幽靜謐,來往者多是讀書人和小官員,倒十分貼合他的要求。
    “除了布莊,還有其他類型的鋪子嗎?”他追問。
    “當然有!”管家來了精神,指著不遠處,“嚴公子您看,那家‘墨香齋’是賣文房四寶的,東家也是夫人的親戚。還有前頭的‘玉器軒’,專做玉石擺件,在文人圈子裏很有口碑。”
    晏鳳樓的目光在這些鋪子上一一掠過,心中卻另有盤算。
    西市雖不及東市繁華,卻有獨特優勢。
    這裏的客人多是讀書人,消息靈通且常與朝廷沾邊,若能在此立足,打探朝中動向會事半功倍。
    更重要的是,西市離皇宮、衙門不遠,一旦有變故,能第一時間掌握消息。
    “管家,這西市有什麽特殊規矩嗎?”他問道。
    管家思索片刻:“倒沒什麽特別的,就是生意人都講究斯文體麵,少了些市井爭執。再就是,常有官員子弟和國子監學子來逛,說話做事得謹慎些,別衝撞了貴人。”
    “官員子弟?”晏鳳樓眼中閃過一絲興味,“都是什麽品級官員的子弟?”
    “大小都有。”管家如實回答,“從六部的小司員,到翰林院的學士,偶爾還有侯門公子。他們常去書肆翻書,或是在茶樓裏聊時事。”
    晏鳳樓暗自點頭。
    若能接觸到這些人,便能更快摸清朝中風向。
    正說著,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嘈雜。
    一群身著國子監青綠襴衫的學子從一家茶樓走出,爭論聲此起彼伏:“……皇上病重,朝政都亂了套,依我看,這天下早晚要變天!”
    “慎言!這種話也是能隨便說的?”
    “怕什麽!又不是在朝堂上,私下議論都不行?”
    學子們的聲音漸漸遠去,那幾句話卻清晰落在晏鳳樓耳中。
    “這些學子膽子也太大了,竟敢議論朝政。”管家蹙了蹙眉。
    “年輕人嘛,血氣方剛,難免口無遮攔。”晏鳳樓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中卻已活絡起來。
    連國子監學子都敢公開議論皇上病情,可見京中民心浮動已到了何種地步。
    這對父王的計劃而言,無疑是絕佳的時機。
    “嚴公子,咱們要不要下車,去那幾家鋪子實地看看?”管家問道。
    晏鳳樓點了點頭:“去看看也好。”
    馬車在一家名為“墨客軒”的茶樓前停下。
    這家茶樓外觀雅致,擺設考究,樓上樓下坐滿了客人,品茶閑談,書香氣息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