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這裏好大啊！”

    “你幫我在這拍個照吧，手機給你，幫我拍的瘦一點，謝謝哦。”

    “這番茄真水靈！這裏沒有蟲子哎！”

    藍水中學的學生們熱熱鬧鬧地參觀農植大廈。

    農植大廈不同於普通寫字樓大廈，這裏占地麵積比普通寫字樓要大很多倍，層高也特別高，差不多有普通寫字樓五層的高度，中間用無數根粗壯的白色鋼柱支撐著，空間明亮，視野廣闊。

    第八樓種著的全是西紅柿，除了地麵上望不到邊的西紅柿植株外，半空中還像吊蘭一樣一排排高低錯落的種著西紅柿，走進這裏就像走進了綠色叢林。

    半空中吊著的西紅柿還是綠的，地麵上的西紅柿已經熟到可以采摘的程度了，紅彤彤的煞是好看。

    “同學們——”

    他們的講解員是個穿著藍色襯衫麵容和藹的老伯，他腰上掛著擴音器，是名老講解員了。

    “猜猜這裏每季能產多少西紅柿？”他笑眯眯地問。

    “我們不知道！”

    “沒概念。”

    “能產幾百噸吧？”

    等同學們七嘴八舌的說完，老講解員不緊不慢地說，“這裏每一季能產八十萬斤西紅柿。”

    說完他滿意地看到高中生們的表情變得驚訝。

    站在人群裏的郭留低頭給李亦琪發短信——【兄弟，你真的不來啊，農植大廈不對外開放的，錯過這次以後想參觀也進不來，這裏超壯觀的！】

    沒收到回複。

    郭留——【說實話李亦琪，你是不是瞞著我偷偷戀愛了？連跳車你都敢跳，夠牛掰啊你！】

    他覺得他兄弟肯定是戀愛了，而且戀愛的很瘋狂，收到一條短信到能跳車的程度。想到這裏，郭留心裏彌漫起蛋蛋的憂傷，要脫單一起脫啊，可惡。

    路蕭蕭過來找郭留，她有點不可置信地來跟他求證“聽說李亦琪跳車了，是不是真的啊？”

    郭留看著這位漂亮學姐心情複雜。

    他覺得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比人和猩猩之間的差距還大，如果李亦琪身上的桃花能具現化的話……那絕對能湊成一整棵桃花樹，而他則是桃花樹旁邊光禿禿的胖頭樹。

    如果有花瓣打著旋朝他飄過來，不用問，保準是來打聽那顆桃花樹的。

    “你說話啊，李亦琪是不是跳車了？他為什麽跳車？”

    “學姐你這麽好奇幹嘛，你走這麽遠等會找不到你們班的隊伍了。”郭留沒正麵回答，打了幾個哈哈糊弄過去。

    老講解員拿著麥克風笑眯眯的對學生們講解農植大廈的由來“同學們知道嗎，過去我們種田都是有土栽培，或者露天，或者大棚，種種因素都有可能影響收成，比如氣候的變化還有蟲害。”

    “但是新農田在密閉環境內，可以人工調節氣溫濕度，方便控製蟲害，因此也減少農藥噴灑。”

    “過去的農民辛辛苦苦種出來蔬菜，有時卻碰到市場飽和賣不出去，隻能賤賣或者爛在地裏，但是現在，每一顆番茄苗都記錄進係統內，全國通過大數據計算出市場需求，避免因為產能過剩造成浪費。”

    郭留坐等右等沒等到李亦琪回複。

    “靠，有異性沒人性！”

    他憤憤罵了一句。

    郭留已經打去數通電話發去數條短信了，但李亦琪愣是連個標點符號都不回，他有點氣，把手機調成靜音放進口袋。

    你不睬我我也不睬你。

    郭留有點幼稚地想。

    而此時的郭留沒有注意到他口袋裏的手機亮了——李亦琪打來了電話。

    郭留望了眼窗外。

    明亮的大玻璃窗外一座座大廈林立，寧市的近郊矗立著數座像森林一樣的農植大廈，這些農植大廈完全擔負起了寧市的水果蔬菜、稻米穀物的供應。

    這些新世紀的農田既能節約土地，能退耕還林留給野生動物更多的棲息地，又能數字栽培，方便城市供給。

    老講解員笑嗬嗬招呼大家“每個同學都可以摘一顆西紅柿呦！”

    郭留摘了一顆滿意的西紅柿。

    他已經落在隊伍比較邊緣的地方，但他發現他們班的羅澤還要落在更後麵，這人背對著人，躬著腰，手捂著臉不知道在做什麽。

    “——喂，羅澤，你怎麽啦？”

    郭留覺得有些奇怪，遙遙喊了一句。

    “沒、沒什麽。”羅澤沒有轉過身，很小聲的說，“沒什麽，我眼睛不太舒服，你不用管我！”

    “要不要我跟老班說一聲？”

    “不用，說了別管我！”羅澤提高了些嗓門。

    郭留好心被凶，也不高興了，他嘁了一聲抓著番茄轉過身，用袖子擦了擦沒什麽灰塵的表皮，張嘴咬了一大口。

    口感綿密清甜。

    是他吃慣了的西紅柿。

    老講解員端著一個大盤子，上麵是切成小塊的番茄，招呼大家“來，同學們再嚐嚐這種西紅柿。”

    “好硬！”

    “這還沒熟吧！”

    “好難吃，垃圾桶在哪裏？我可以扔掉嗎？”

    老講解員笑嗬嗬的說“過去由於運輸和儲存的原因，市麵上都是這種西紅柿，沙瓤西紅柿才是稀罕物。”

    “啊，以前的人真可憐。”

    “是啊，隻能吃硬西紅柿也太慘了吧。”

    郭留也吃了一口這種西紅柿，也覺得這種西紅柿難吃，於是開始深深同情舊世紀的人。

    “好了，同學們，接下來我們要去水稻區了，都別掉隊——”老講解員抬高聲音，示意大家跟上。

    郭留還是覺得羅澤有點奇怪，上樓梯前下意識扭頭搜尋了下羅澤的身影。

    他看到隊伍的最尾處，羅澤縮著肩膀，用袖子遮著臉低著頭，踉踉蹌蹌地跟著大家。

    “你是不是生病了？”

    在羅澤經過時，郭留冷不丁問他。

    “…沒有！你，你能不能別多管閑事！”羅澤狼狽避開郭留的視線，整個人都顯得很倉皇。

    郭留困惑地皺起了眉。

    隱約間，他看到羅澤的毛孔在往外冒…淡綠色的汗？

    郭留撓了撓頭，疑心是自己看錯了，畢竟這裏滿目的綠，可能綠色的看太多了看得眼花了。

    他沒注意到，羅澤經過的地方，褲腿中流淌下一兩滴綠色的粘稠液體。

    學生們湧進了第九樓的水稻區。

    一進到裏麵，大家就忍不住驚歎地叫出聲來。

    “這裏霧好大啊！”

    “好漂亮！”

    隻見水稻區噴霧係統正在工作中，這裏濃霧彌漫，進入其中宛如置身仙境一樣，十米開外都看不見人。

    班主任王妍舉高了旗子，扯著嗓子喊“同學們都跟緊了啊，不要走的太遠，半小時後咱們點個名，在電梯口集合，如果走丟了就在一樓大堂裏等，知道了嗎？”

    “知道——”

    “老班我們不是小學生啦！”

    “哈哈哈哈……”

    大家哄笑。

    王妍也沒好氣地笑了起來，正要開口說他們幾句，自己的手機忽然響了，她低頭一看手機號碼，愣了一下。

    是101，原國的報警電話。

    “…喂？”

    王妍接通了電話。

    聽著聽著，這位班主任臉色大變。

    “羅澤在哪裏？！”

    王妍轉頭四顧，在學生群中尋找羅澤的身影，往日在學生麵前威嚴沉穩的聲音，此時變得高亢。

    “羅澤？你們有誰看到羅澤了！”

    王妍焦急大喊。

    同學們交頭接耳嘁嘁喳喳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有些茫然。而羅澤並沒有主動站出來。

    有同學說“王老師，好像沒看到羅澤。”

    “我看到他跟我們一起上來了，上來後不知道去哪了。”這時郭留說了一聲。

    這裏霧氣太大了，能見度比較差，他上來後也沒注意到羅澤，要是羅澤躲起來不出聲很難找到人。

    老講解員過來詢問怎麽了。

    王妍看起來不知所措的“剛剛警察打來了電話，說我有個學生現在可能有危險！”

    她又急急地說“不對，我們也要走，有歹徒過來了！”

    郭留在旁邊聽著一頭霧水。

    老師怎麽慌成這樣，歹徒？什麽歹徒？

    還沒等王妍做出更多反應，這時叮的一聲，九樓的電梯門突然開了。

    濃霧中走出來五個人。

    那是五名體型格外高大的外國人，身著黑色西裝，手中每人拿著一把手槍，如果有人眼尖，會發現其中一人的鞋底邊緣粘著血漬，那是被槍殺的保安流出的血。

    五個人走出電梯後就分散開了。

    其中一個藍眼睛的寸頭還有一個棕色皮膚的方臉徑直走到王妍麵前，寸頭拿著槍，用標準的原國話問她“你是高一四班的班主任？”

    為了班裏的學生走丟，這次春遊每個班的班主任都拿了麵小旗，王妍手裏拿著的寫著高一四班的小旗暴露了她。

    這兩人走過來時就像鯊魚遊進入了魚群中，本來緊密圍繞在王妍身邊的學生們紛紛退後。

    王妍就像塊潮水褪去後暴露出來的礁石。

    學生們恐懼這五個拿著槍的外國人，而知道這五個人是什麽人的王妍更是臉色慘白。

    她沒想到他們來得這麽快。

    “我……”

    她看著寸頭朝她舉起來的槍，脊背僵硬，艱難地吞了口唾沫，瘋狂思考究竟是該承認還是否認。

    “我……是高一四班班主任。”

    最終她小聲承認了。

    達米恩垂手拿著槍，食指搭在扳機附近“很好，我們來找你們班的羅澤，羅澤在哪裏？”

    雖然對方長相堪稱英俊，語氣也很平和，但王妍很清楚對方是繁榮會的人，繁榮會裏都是些什麽人，隻要看過新聞的人就知道，那就是一群無惡不作的瘋子。

    王妍嚇得腿肚子都在發抖，咬著牙回答“對不起，我不知道。”

    “砰！！”

    話音落下達米恩抬起手，一聲槍響！

    王妍身後，一名梳著馬尾辮的農植大廈女工作人員額頭被射出血洞，圓瞪著眼，倒了下去。

    達米恩放下冒著熱氣的槍，再次問王妍“羅澤在哪？”

    “啊！！！！”

    “殺人了！快報警！”

    意識到發生什麽的人群爆發出驚恐的尖叫，嚇得崩散四逃。

    本來就躲遠的人們現在恨不得立刻逃出農植大廈，但是五名繁榮會歹徒，一名守住了電梯，一名守在了樓梯口，還有一名在關閉了造霧裝置後守在了貨梯口，三個通道都被堵死，誰都無法離開第九樓。

    大家無處可逃，隻能蒙頭蒼蠅一樣往別的地方躲。

    王妍臉色慘白，沒想到對方一言不合就殺人。

    她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舉起雙手說“請你冷靜些，我並沒有欺騙你，我剛剛也在找他，你……”

    砰！！

    話音未落又是一聲巨大的槍響。

    王妍嚇得一哆嗦，發出小動物抽氣一般的驚懼吸氣聲。

    “我很冷靜的在開槍，請問這位女士，你的學生羅澤在哪？”達米恩有點不耐煩了。

    冷酷的話音落在王妍耳朵裏，就仿佛聽到了死神的倒計時，她瞳孔放大，腦海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