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孩子慘白著一張臉，似乎就連呼吸都停止了。

    白澤俯下自己的身子去聽她的胸膛，沒有心跳，沒有呼吸……

    安靜得好似連風雪的聲音都停止了。

    “星兒，你快些醒醒，我們該回家了，再不走，風雪覆蓋，就走不了了。”

    他拍拍孩子的小臉兒，已經凍得發青了，唇上沒了一點兒血色，他企圖將大把的神力注入孩子體內，卻依舊不見孩子醒了。

    “莫要做這些無用功了，墮神之力，隻會讓她越發糟糕，將死之人，靈魂強行留在肉體之中，便是你，也無力回天。”

    遠處天際傳來白嫿的聲音，他愣愣地看著孩子沒了生氣的臉。

    忽然衝著漆黑的夜空咆哮：“白嫿，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嗎？”

    “她不過是個孩子，你這般狠心，又談何庇佑！”

    他知道她素來狠心，可星兒隻是個孩子啊。

    若非要為星兒改寫命格，強行為她續命，他也不想成為墮神，被白嫿廢除神力時，他就已經知道星兒命不久矣了。

    可惜沒了神力，他什麽都做不到，隻有成為墮神，才能救她啊。

    他舍棄了自己聖潔才救回來的孩子，又怎會說不要就不要呢。

    “一切不過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若他安心做個瑞獸，她也不必如此狠心。

    強大的無力感席卷而來，他活了數千年，從未有過如此頹廢挫敗。

    “白澤大人，這是星兒從樹上摘下來的野果子，很甜的！”

    “白澤大人，星兒會從河裏抓魚，咱們會有肉吃的！”

    過去種種浮現，她總是會帶著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出現在他麵前，笨拙地打著手勢讓他看懂她的話。

    從被廢去神力那一刻，他四處顛沛流離，乞討過，卑微過，唯獨不曾被人拋棄過。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神，卻淪為乞丐，即便如此，那孩子也會用自己瘦弱的身軀擋在他麵前。

    “你為何不走？如今我已沒了神力，你留在我身邊，也護不了你。”

    他躲藏在乞丐窩裏，和眾多乞丐擠在一起，四處都是臭烘烘的。

    星兒蹲在他麵前，漆黑的眸子裏閃爍著星子一樣明亮的光芒，她擺了擺手，笨拙地打著手勢說：“不論何時，星兒都會跟在白澤大人身邊！”

    “不管白澤大人是天上的神仙也好，地上的凡人也罷，在星兒心中，白澤大人都是最最厲害的人！”

    滾燙灼熱的淚落下，他抱著孩子跪在地上，那一刻，他收斂了自己的傲氣和鋒芒。

    對著漆黑的夜空說：“我知道你有辦法救她，殿主大人。”

    除了風聲，便再沒了任何回應。

    他低下頭，雙手撐在冰涼的雪地上，那雪刺骨，像是能鑽進肉裏一樣。

    “殿主大人，求求你救救她，她隻是個孩子，她不能死……”

    “求求你，求求你……”

    他一下又一下地磕著頭。

    “你可知，她的命早就結束了。”

    “知道。”

    “為何執著於一個凡人的命？”

    白澤咬牙，雙手死死地抓著地麵，為何……

    因為在乎嗎？

    不，他是神！

    神怎麽會在乎一個凡人呢，他隻是……

    “既然不在乎，又何必要救，讓她去到往生輪回不是更好麽？”

    “去到往生……”他低低地笑了起來，說：“命格被改寫之人，你明知道她隻有魂飛魄散的下場，又談何往生！”

    “你想要的都已經得到了，你有逆轉陰陽之能，為何就不能救她，我求你救救她好不好？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如果她能去到往生，白澤也不必如此卑微乞求，可是她沒有這個機會了。

    “白嫿，白嫿！”白澤大喊著，他抱著孩子的屍體，望著漆黑的夜空，可白嫿不會再回應他了。

    城外的軍隊運送了大批的糧草正在向北境靠近，楚玨裹著厚厚的裘衣，風雪沒過了膝蓋，火焰被吹得東倒西歪。

    即便是身為靈體的芸娘，也被這嚴寒凍得手腳都不利索了。

    “公子，奴家去前方打探過了，都城圍滿了行屍，從城門口怕是進不去的。”

    “無妨無妨，咱們有柳道長在，定有法子能夠進去的。”

    誰會那麽蠢直接從城門進去，那豈不是要被行屍給啃成一堆爛泥啊。

    “是是是，有貧道在，盡管放心就是。”柳淮需搓了搓自己的手，頭發上都是冰碴子。

    “不過奴家方才去的時候，發現城中似有祥瑞之氣在，想來定是如此都城才能堅持這麽久。”

    芸娘是靈體，對這種東西很是敏感，他們還未靠近都城，遠遠的便看見前方黑壓壓的形勢，即便是到了晚上，將士們也得抵抗行屍，不能讓他們進城。

    “好了，咱們就停在此處吧。”

    柳淮需擺了擺手，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將糧食集中在一起，柳淮需哈了口氣，揚了揚手中拂塵。

    神情肅穆地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紙，說：“這是女帝當年教貧道的傳送符，也就剩下這最後一張。”

    他像是十分有信仰感一樣，用拂塵依著在雪地上畫了一個巨大的傳送陣，所有人都站在陣法中，柳淮需將符紙拋向空中，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符紙無風自燃，化作灰燼落下，腳下陣法瞬間亮起金光。

    “大家都靠攏些，莫要出圈了，否則會傳送不進去的。”

    他們這一批沒有多少人，卻送了很多糧食來，有柳淮需在，他們的行程可以縮短一半。

    金光籠罩在每個人身上，光亮吸引了都城的行屍，嘶吼著朝他們這邊狂奔而來。

    “這陣法傳送的時間要多久？”楚玨不安地問。

    柳淮需握緊了拂塵說：“貧道也是第一次用，不知道啊！”

    如果是白嫿的話，應該也就在一念之間罷了，陣法需要依靠施法之人的修為去支撐，修為越深，啟動速度就越快，反之則亦然。

    “這四麵八方都有，如果速度太慢，咱們可真就成了甕中鱉了。”楚玨開始著急了起來，這陣法啟動的速度未免太慢了些。

    嘶吼聲由遠及近，腳下的土地似乎都在發生著震顫。（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