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灩睜開了眼睛。
    冰冷的陽光自窗外打入她的床榻，潔白的天花板也被染上了幾縷金色，許久未曾體會過的困意在她腦中迅速消退，朦朧和茫然也在散去。
    這種感覺，就像是每次她死而複生的時候。
    好久沒睡這麽好了。
    接著，夢中的記憶才湧上她的腦袋，徹底讓曹灩清醒了過來。
    那半個世界不僅是真實存在的，她也的確見到了某個修仙者，如果沒搞錯的話他應該在那個時代就存在了，而且……
    他活到了現在。
    跟傳聞中的完全相同，那個文明的“魔法技術”更高級，涉及到了所有他們能夠想象到的方法，單純學習那個文明的魔法就能延長壽命。
    甚至他們的“魔法”造詣到了某種程度後就能自然而然地獲得永生。
    不像是拉瑪帝國的魔法師們需要額外學習轉生法術，生命法術，或者亡靈法術才能延長壽命，也用不到不老泉這樣的東西。
    甚至如果她理解的沒錯，這種延壽技術應當是極其先進的，很可能不僅沒有任何常見延壽技術的瑕疵，還有對身體有各種各樣的好處。
    也正是這樣高度發達的魔法文明，他們才可能掌握複活技術。
    雖然在拉瑪時代他們也有些複活法術，但是她全都不記得怎麽用了，而且那些法術往往都有各種各樣的限製，也算不上完美。
    要說誰可能有完美的複活技術，那肯定是修仙文明了。
    看那個青年的反應，她的判斷應該也沒錯。
    雖然對方很多地方都極其可疑，比如說那種沒有任何證明的誓言，以及忽然提出要解決逍遙子的行為，但曹灩全都不在意。
    反正她有的是試錯的機會。
    走下床鋪，換好衣物。
    她走到櫃子前，半蹲下開始收拾雜物。
    曹灩準備出院了。
    不管這裏麵有沒有陰謀詭計，她都打算試著解決那個邪修，而且她已經有了好幾個可行的想法，即使喪失了多數力量也不影響她行動。
    她將櫃子上的柔軟衣物都掃了開來，小心翼翼地將手伸向最下麵的相框，動作輕容地用毛巾擦了擦相框上的灰塵。
    保存完好的相片越來越清晰。
    巨大的摩天輪佇立在身後，許多模糊的身影在來來往往，站在最左前方的是位有著深褐色肌膚的少女，她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燦爛的笑容。
    就好像這輩子都會這麽開心。
    而在她身旁站著個模糊的身影。
    曹灩微微地皺了皺眉，伸手再擦了擦相框。
    依然模糊。
    不可能，沒有任何東西能汙染到這張相片，他的身影怎麽會變得模糊，她明明記得這張照片……
    接著，曹灩立刻意識到了個可怕的事實。
    她忽然想不起這張照片的樣子了。
    甚至她都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麽時候和他去的遊樂園，再接著想下去，強烈的恐懼和慌張徹底地占據了曹灩的心頭。
    她甚至想不起來他的臉，仔細想想……
    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說過他的名字了。
    強壓下慌亂。她低頭望向照片，這次曹灩逼自己將注意力放在了他們身後，那些來來往往的行人幾乎全都模糊不清，隻有少數幾個正常。
    無臉無形，就像是已經死去的幽靈。
    她猛地抬起頭。
    自己是什麽時候住院的？
    不，她不記得。
    曹灩急忙站起來，將所有東西都直接收好，她必須現在就出院，然後按照她原來設想去聯係馬恩。
    在她所有想到幫忙找逍遙子的人選中，馬恩本來就是排在最前麵的。
    本來她是想讓馬恩幫自己找到逍遙子的，嚴格來說他也算欠過自己人情，更不要說這次醒來以後，她還帶回了個對方很可能會相當感興趣的消息。
    通過觀察夢境，她可以肯定馬恩並不知道這件事情，畢竟他並不像是自己見過那些生物的真實樣貌，也不了解夢境是如何運作的。
    但如果有她所具備的知識的話，很容易判斷出個重要的事情……
    一件極其容易被忽略的事。
    但現在她還得好好問問，馬恩他是怎麽進入的這個醫院，然後再看看能不能用這個消息或者其他報酬來換取他的幫助……
    ……馬恩？
    曹灩的動作頓了頓，接著站直了身軀，側過腦袋看向門口的位置。
    不知何時，病房的門已經被打開了，那裏站著道怪異臃腫的身影，這也讓曹灩瞬間警覺起來，因為他似乎已經站在那裏很久了。
    在某次念頭閃過的瞬間。
    這道身影穿著某種完全嚴實的專業衣物。
    它身上的看起來有點像是防化服，但要寬上許多，整體是白色的，腦袋的位置也和尋常的防化服完全不同，是個近似球體的頭盔。
    頭盔的正麵有著黑色的弧形鏡麵，對方的雙眼似乎也藏在了黑色鏡麵後。
    “你是誰？”曹灩眼神銳利地看著他。
    “你，剛剛，想，告訴……”斷斷續續的沉悶聲音就像是自棺材裏傳出的，“……馬恩，什麽？”
    見此，曹豔也沒有再廢話，直接眼神冰冷地在比了個手勢。
    雖然她記得的知識不多，但整理整理屋子還是做得到的。
    隨著她的動作，所有的牆壁都亮起了複雜的魔法陣法，讓人窒息的可怕氣息瞬間降臨，數種強大的致命法術瞬間降臨在了白色身影上。
    但就在法術落下的瞬間，那身白色的製服表麵也浮現了規律的紋路……
    寂靜。
    所有魔法都沒有生效。
    曹灩的眼睛緊緊地釘在那些紋路上，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因為有著許多知識的她立刻就意識到自己在哪裏看到過以這種規律排列的紋路。
    那是龍鱗的形狀。
    凡是巨龍所不理解的力量，都沒法穿透他們的龍鱗，這種生物幾乎就是最可怕的法師殺手。
    臃腫的白色身影見此也抬起了手，似乎想對她做什麽。
    曹灩做了另個手勢。
    死亡法術降臨在了她的身上，隨著她的身軀化作灰塵，眼前的所有事物都在她麵前漸漸崩裂，接著她墜入了最深沉的黑暗。
    在她的感知中幾乎就是下一刻。
    新鮮的空氣猛地灌入了她的肺部，像是汽油般重新點燃了生鏽的軀體，接著她用雙手撐起這具剛剛死去的破爛身軀，艱難地站了起來。
    那個家夥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
    當念頭閃過的瞬間，曹灩也同時看見了憑空在自己麵前出現的白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