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透露了不少信息。
    首先債務該就是那次被神霄追殺的時候，他們去找東聯邦醫院治療的事，這其實也不難想象，當時的公爵看起來是真的應該要死了，而且馬恩也體驗到了前所未有的嚴重傷勢——起碼他在醒來以後沒有感受過這種程度的重傷。
    其他幾人雖然看著還有意誌，並且也能行動，但畢竟他們都是Ⅴ階強者，對於他們來說即使已經奄奄一息了，也有辦法活著跑到醫院。
    而看當時魔術師和灰兔到了醫院後的表現也能察覺，他們的情況肯定不是看起來“那麽好”，甚至很可能已經半隻腳踏入墳墓了。
    否則的話，他們肯定也不會當場接受東聯邦公司的治療，如果有的選，他們肯定都願意拖會時間，用些其他的辦法治療自己，而不是欠下更多的債務。
    而且他明明記得當時魔術師的態度，看起來不像是給不起錢的樣子啊？
    難道後來又出了什麽意外，但這絕對不是單純失手幾次的問題，畢竟就算他們短時間內湊不到錢，長遠來看應該也不會特別的缺錢才對。
    難道東聯邦公司給他們合同有問題？
    或許裏麵藏著像是利滾利高利貸那樣的陷阱。
    這倒是相當合理的解釋，他們也有可能會簽下有這種陷阱的合同，這並不是因為當時他們已經走投無路了，而是他們根本沒有注意到陷阱的存在。
    馬恩並不是覺得魔術師不認字。
    實際上認字可能才是他們最大的問題。
    顯然，過去中的多數能力者都被東聯邦公司影響，那些標語讓他們忽略了許多顯而易見的問題，魔術師和曾經的他應該也沒有逃脫小金人的魔爪。
    當然，東聯邦公司其實本身可能水平也不比宣稱標語差多少，畢竟他們也是真的救下了公爵，隻不過他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將要付出什麽代價。
    標語的作用更多也是讓他們付出這些“代價”。
    想到這的馬恩也有點慶幸自己當時沒有久留，如果他被那些危險的標語影響了思考的方式，也很可能使得他慢慢不自覺地養成足以致命的習慣。
    不過沒等馬恩接著詳細詢問，周圍的空氣就出現了波動。
    被稱作灰兔的高挑陰冷女子瞬間出現在了他們的周圍，她的左手正抱著半死不活的金發少年，而右手則抓著把看起來鏽跡斑斑的鐵劍。
    “到手了。”她說道。
    魔術師微微頷首，接著伸出手來：
    “你先帶公爵回去，我和馬恩去處理掉東西。”
    灰兔點了點頭，將鐵劍遞了過來：
    “那我先走了。”
    接著她周圍的空間再次扭曲波動，然後她和公爵就消失在了他們麵前。
    魔術師將鐵劍輕鬆地收入了袖中，接著從相同位置抽出了張白布，然後他直接朝著馬恩丟來蓋了上去。
    而當馬恩完全被白布籠罩的時候，雖然按理來說他腳下的空間是沒有被這這片布給蓋住的，但他卻有種跟外界完全隔絕了的感覺。
    僅僅過了幾秒，魔術師就抽出了白布。
    而他已經不在那座高山上了。
    熙熙攘攘的叫喊聲瞬間讓馬恩有了莫名的親切感，周圍的景象就像是某些在現實中也存在的夜市，街道兩側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小攤，而且他們身旁也有著形形色色的生靈走來走去。
    沒錯，他們周圍不僅僅有人類。
    此刻他正前方兩米外就站著隻戴著眼鏡的牛頭人，左側還有條頂著女人腦袋的青色長蛇在吐著信子，正前方的天空還有長著翅膀的鳥人在低空飛行著。
    再遠點的地方還有著七八米高的巨人在行走，甚至有些東西外表看著已經基本可以算是怪物裏，還有團籠罩著幾十米範圍的無實體巨大陰影，以及身上有多種食肉動物特征的凶惡怪獸，還有純粹機械結構的立方體生命。
    除此以外，街上還有著如今已經幾乎滅絕了的亞特蘭蒂斯人，甚至馬恩還看到了兩位結伴而行的“維克多”。
    沒錯，就是那位第二泰坦王維克多。
    這幅光怪陸離的景象也立刻讓馬恩打起了精神，在現實中也的確有些非人類的智慧生物，但這些生物的種類應該並不是很多。
    很可能此刻他眼前看到的這些不同類人種族，就已經超過了現在世界裏殘缺的智慧類人種族的數量，顯然多數非人智慧種族都滅絕在了斷層前。
    而除了這些來來往往的路人外，兩側的攤販售賣的也顯然不是普通的東西，其中倒是有些類似夜市小吃的攤位，但他們賣的東西看著也相當的不同尋常。
    比如說有個攤位上麵擺著些看起來很新鮮的果子，但馬恩再看了會後，卻莫名地產生了種這些水果正如嬰兒般啼哭的錯覺。
    還有的小攤售賣著烤肉串，隻不過它串上的肉塊不論多大，上麵都有和其體型相對於眼睛和嘴巴，而且在燒烤的過程中還會發出慘叫。
    所有售賣食物的小攤裏隻有個稍微正常點，賣的是比較常見的曲奇餅，不過它的攤主看起來卻相當詭異，它就好像是交通警告牌裏會出現的那種黑色小人，有著接近平麵的抽象化漆黑身體。
    而且雖然它賣的東西看起來略微平常點，但它的攤位前根本沒人停步，甚至馬恩可以感覺到多數人在接近它的時候都會加快腳步，甚至主動繞開這個攤位。
    除了這些比較接近夜市的攤位，剩下的攤位擺著的就是些看起來更接近異常世界的東西了，比如說各種各樣的裝備和道具，還有幾種反複出現的有點像是通用貨幣的東西。
    其中也有不少東西讓馬恩很感興趣，比如說某些看起來特別有東聯邦風格的各種類型的冷兵器，最多件的就是刀，劍，槍這幾種。
    雖然現在的世界上許多武器也是類型的形狀，但它們要麽隻是形狀類似，要麽就是有著各種魔法銘文，而後者的樣式也基本是西聯邦風格的。
    而且這些東聯邦冷兵器看起來都相當簡樸，就好像隻是單純的冷兵器，就算上麵偶爾會出現些花紋，也基本隻集中在把柄的位置，看著也更像是裝飾品。
    除此以外，售賣這些武器的攤位往往都會賣些書籍，而且這些書籍看起來都不像是這個年代的產物，沒有任何現代印刷品的痕跡。
    而且馬恩還在其中不少書籍上感覺到了危險的氣勢。
    顯然，這些古書本身就是異常物品。
    除此以外，馬恩還看到了某些更加熟悉的東西，有個看起來就很“邪惡”的兜帽男子開設的攤位上擺滿了各種的身體部件。
    內髒，手臂，美麗的腦袋，還有潔白的翅膀。
    沒錯，這個攤位賣的東西是天使。
    相反的情況也有不少，看起來顯然是惡魔的生物被肢解成碎片，而站在攤位後麵的賣家是位有著黑色羽翼的墮天使，他對麵還有個攤位是由惡魔開設的。
    不過跟人類和墮天使比起來，他賣的東西要正常多了，基本上都是些看起來帶著神秘氣息的小飾品，就是不知道這些東西有沒有什麽陷阱。
    而在所有攤位裏最吸引馬恩注意的是處僅有一個商品的攤位。
    雖然說是攤位，但其實那裏隻有個簡陋的籠子，而在裏麵囚禁著隻趴在地上的年幼巨龍，它的身軀隻有三米多的長度，背上的翅膀看著也沒發育好。
    但是它的眼神卻滿是對周圍人類的仇恨。
    顯然，它也是種智慧生物。
    但這並非讓馬恩最在意的事情。
    “怎麽了？”魔術師好奇地問道。
    馬恩看向了他：
    “你自己可以處理這東西嗎？我有點想要去稍微逛逛。”
    魔術師點了點頭：
    “當然，雖然雇傭我們的是魔道中人，但他們應該也聽過我的名聲，不可能跟我耍什麽小心眼，那待會我來這裏帶你回去？”
    馬恩點了點頭：
    “嗯，我去看看。”
    等到魔術師的身影遠去以後，馬恩才走到那個攤位前。
    “不買別摸啊。”說話的是攤主。
    他是位有著亮褐色肌膚的狂野少年，身上的服裝有著很強的異域情調，但是坐著的姿勢倒是很隨意，就好像他售賣的並不是可怕的巨龍。
    馬恩好奇地問道：
    “雁？”
    對方正是他曾經在古拉瑪幻境中結伴同行過的少年，最開始的時候他曾經加入過他們的屠龍小隊，但是當遇到妖精以後，這位少年就從故事裏消失了。
    當時的古蘭似乎是直接抹去了他的存在，但先不管這個……
    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他是自己記憶裏的人？而且還是真人？也就是說古蘭當時製造了這位少年的某種複製體嗎？
    但為什麽古蘭會這麽做？這個少年如今依然活著嗎？
    聽到馬恩的話，褐膚少年的神色也變了變。
    他抬起頭略帶不滿地看向馬恩：
    “你是誰？敢直呼我的本名？你既然能認出我，就應該知道我不喜歡那些自以為是的蠢貨們來打擾我吧。”
    但馬恩卻好奇地問道：
    “你很有名嗎？抱歉，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我隻是單純以為你是我曾經見過的其他人，應該是在古拉瑪帝國還沒有毀滅的時候。”
    馬恩感覺到自己自己體內藥效的流速也在增快，不過並沒有直接猛地達到真正不穩定的程度，更接近於略微有些異常的情況。
    就好像這樣的對話其實理論上是有可能發生和進行的。
    少年眼睛眯了眯：
    “你知道我的真名，卻不知道我是誰？真是奇怪？你應該也不是那些以為我是什麽神祇的瘋子，不然你應該直接撲上來抱住我大腿了。”
    馬恩斟酌著詞句，以極可能快的速度說道：
    “能請您告訴我，你是誰嗎？或許我也有事情可以告訴你。”
    少年也對他的言行感興趣了：
    “那你聽過不死之王的名字嗎？”
    馬恩略顯驚訝地說道：
    “曹灩？”
    少年抬起手做出噓聲的動作：
    “小聲點，既然你知道我是誰，那肯定知道如果給那些瘋子聽到我們的對話會引來什麽後果，我可不想以後都不能用這張臉走在路上了。
    “好了，我已經告訴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最好別讓我失望。”
    僅僅是刹那，馬恩就做出了決定：
    “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會記得你，但這裏不是真實世界，而是我的記憶，我們在現實中倒算是朋友，不過你可能不知道……
    “在這以後的某個時間節點有了場末日，最終導致了所有人喪失記憶，這件事似乎和你們古拉瑪帝國的毀滅有某種微妙的關聯。
    “反正大概就是這樣。”
    魔法之王並沒有多驚訝，立刻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哦，記憶幻境嘛，那這麽說其實我也不是魔法之王，我的本質其實隻是你的記憶所編製的某種錯覺，不過這麽說的話或許我可以給你提供點幫助。”
    馬恩接著說道：
    “跟你的對話在高速消耗著我體內的藥效，而且你上句話的消耗要遠遠地強於其他話語造成的消耗，這段記憶已經處於崩潰邊緣了。”
    曹灩思索著說道：
    “消耗嘛？如果我的推測沒錯的話，這種消耗的速度其實是取決於你即將要回憶起的信息量，以及其所受到的反記憶影響強度。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想深入對話，你得準備足夠多的藥效，否則的話我必須避開那些可以讓你得到過量記憶信息的話語。
    “這樣吧，我給你幾個簡單的提醒，首先你盡可能要待在城市，郊外和鄉村遊很多可以通過記憶傳輸的信息危害。
    “其次不要上網，那裏的信息危害特別多，如果你中毒了很可能就沒法安全地回到自己的現實，還有別去東聯邦公司，A1也是信息危害實體。
    “除此以外還有件很有用的信息，那就是你很了解我。
    “這種了解不僅僅是你知道我的兩個形象意味著什麽，也不隻是你聽聞過我這位不死之王而已，你肯定很熟悉我的性格，甚至知曉我的能力。
    “否則，你不可能產生如此真實的錯……”
    藥效流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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