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晦暗，在這距離群星最近的地方，可以同時看到西沉的落陽餘暉和東方璀璨的黑夜繁星。

    篝火熊熊，映照得諸神麵容陰晴不定。

    自從見到鱗片上的畫麵後，諸神就沉默起來。

    “是去是留？”大神輪打破了沉寂。

    “如果連龍族都沒辦法逆轉九界靈氣枯竭的危機，我想我們應該早做打算了！”大神冥冷漠的道。

    焰海看了一眼已經沉沉睡去的簡兮，隨後道：“若我等離去，九界億萬生靈該怎麽辦？”

    自然天神五顆腦袋齊聲道：“以我等的力量，可以庇護一部分人穿越黑洞，若留下來，我等雖為神體，也會隨靈氣消亡而死！草木不過一秋，凡人的壽數也不過百年，我們可以盡量帶走年輕人，其餘的老者早死幾年晚死幾年又有什麽關係？”

    “況且，靈氣隻是緩慢枯竭，不會瞬間要人性命，我等帶走一部分人，還可減少靈氣消耗，讓留下的人活得更久！”大神冥補充道。

    自然天神五顆腦袋齊齊點頭：“就是，總不能叫我等真神為凡人陪葬吧？”

    天章大神皺眉道：“真神的血就該為凡人而流！有誰一出生就是真神？既然享受眾生供養，就得為眾生福祉賣命！人和神乃是平等的，即便是神也沒權利決定誰生誰死！”

    自然天神譏諷道：“人和神是平等的？我隨手一揮風霜雨雪齊降，雷火洪水吞天，凡人能做什麽？力量才是真理，所謂平等那套說辭也隻有你這種蠢貨才會信以為真！”

    天章大神勃然大怒，額頭上六條狐尾熠熠放光：“若如你所言，咱們兩個不妨分出勝負，你若敗了就做我的奴仆！”

    自然天神哈哈大笑長身而起，五顆頭顱十隻眼睛凶光閃爍：“戰便戰！老子還怕了你不成？”

    “冥神老兒，我賭自然天神贏，你可敢與我對賭？”

    大猿神在一旁興奮大叫，生怕事情不夠大。

    赤戰也一躍而起，摩拳擦掌的叫道：“這個好！焰海，咱們兩個一分高下，誰輸了就給對方做奴仆！”

    焰海聽著耳邊的嘈雜聲，當即暴喝道：“都給我閉嘴！”

    這一聲吼以焰海為中心，方圓千米之內地麵陡然遭受重壓，下沉半米，枯骨破碎成齏粉黃沙，幾根龍柱本就已經歪斜，此刻紛紛倒下，好似遠古野獸發出的哀嚎。

    天章大神和自然天神這才悻悻然坐了下來！

    小猴子跳到赤戰肩膀上，以猴爪掩麵，小聲嘀咕道：“你打不過焰海的，我可以幫你陰他……你贏了的話，把焰海借我玩兩天……”

    小猴子被一拳砸飛，焰海額頭上青筋蹦跳不止。

    深深吸氣後，焰海心平氣和道：“諸位，放棄九界並非難事，但雲主也說過，故土難離，我等生長在九界中，為何如此輕言放棄？龍族做不到，我等也做不到？或許做不到，但試都沒試，就選擇離開？這是我等真神的驕傲和榮光所在？”

    自然天神有的腦袋在翻白眼，有的沉默不語，有的頗為羞愧。

    大神冥道：“焰海說得對，我等應先尋辦法破解九界危局，若實在走不通再離開不遲！好在我們現在又多了一條路，終歸不是壞事！”

    一向悲觀的大神輪忽的苦笑起來：“諸位，你們真以為到有龍存在的世界是一件有趣的事情麽？”

    眾神聞言都沉默下來。

    真龍的強大非同小可，區區一頭龍魂就叫他們難以應對，若真到了一個滿天真龍遊走的世界，他們恐怕也隻能俯首稱臣，放著好好的九界真神不做，跑去給真龍做奴仆？

    “況且，真龍為何好心留下一條通道？諸位覺得是因為真龍善良還是另有原因？”大神冥補充道。

    眾神望向大神冥，這家夥一會這樣，一會那樣，立場最不堅定！老話說的好，越聰明的人越雞賊！

    “被留下的人一定對你們心懷仇恨，簡兮就是最好的例子，你們希望後來人視你們為仇寇，恨不得吃你們的心麽？”阿修羅冷笑出聲！

    諸神聞言紛紛望向簡兮。

    簡兮其實一直沒睡，被焰海的一聲大吼震得坐了起來，此刻目光比天上的群星還明亮，正灼灼的注視眾神。

    即便是自然天神那顆不以為然的頭顱在這目光下也露出一絲羞愧。

    諸神短暫的分歧宣告終結。

    “隻要還有機會，隻要不到最後時刻，我們就不選擇帶走誰，留下誰！”焰海大聲說道。

    “真到了那個時刻呢？不還是要作出選擇？”

    焰海凝視自然天神：“真到了那個時候，我留下來與九界共存亡！也算是我們真神盡了全力，想來留下來的人也沒理由怨恨真神了！”

    眾神齊齊望向焰海，皆被震撼。

    天章笑道：“我陪你！自然天神說得對，早死幾年晚死幾年沒什麽大不了，我若拋下虔誠的信眾離開，往後餘生難得快活，還不如留在這片故土，生死與共！”

    赤戰看得熱血澎湃，當即撕裂上衣，拍著胸脯道：“俺也是！”

    大猿神踩著簡兮的腦袋挺胸道：“等我嚐了龍心龍肝兒的味道也回來陪你們！”

    阿修羅撇了撇紅豔的嘴唇：“男人呐，幼稚的很！一點點事情搞得像打了雞血似的！”

    天空中，兀辛問道：“琉生，作為後來者，你覺得諸神對麽？”

    “他們……我不知道對錯……”琉生囁嚅片刻後輕輕搖頭。

    “很好，不輕言對錯，這說明你已經進步了！”

    兀辛讚許道：“作為後來者，哪怕你已知曉結局，也無法判斷對錯！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孩子的眼中才隻有對錯，而世界遠遠沒有那麽簡單！”

    “你已具備最基本的獨自思考能力了！”

    “我覺得你這番話有問題，但我找不出問題所在，你讓我來看焰海，到現在我也不知你的意圖究竟是什麽。”琉生眼中滿是疑惑不解。

    “慢慢看你就知道了，生活是沒有對錯可言的，但作為一個故事，終究還是要分出對錯的。”

    “我叫你來看焰海，是不希望你走上他的老路，帶著九界墮入無邊黑暗！”

    起風了，濃雲疾走，滿天繁星一朝散盡。

    “要下雨了！”

    眾神紛紛抬頭，望向天空。

    卻不知，自己正與百年後俯視他們的琉生對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