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四章 不一樣的雙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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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怒山這邊,林葉聽聞辛言缺直接對吏部下手,也是略微有些驚訝。
他能猜到辛先生不可能會給那些弄權的朝臣們一點麵子,但也沒想到會這麽直截了當。
還是監國,尚未繼天子位,直接拿朝廷分量最重的吏部下手,而且還不是撿著小的來,是從大往小來。
躺在這大營後邊的草地上,枕著胳膊,看著天空上飄過的藍天白雲。
林葉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什麽,但他又覺得好像自己想到的不合理。
辛先生的叛逆心確實重,但他還不至於一心把大玉禍禍了。
所以目前來推測,不合理但隻能合理起來的原因隻有那麽一種。
那就是辛先生用他這近乎於橫衝直撞的方式,逼迫天子回來繼續做皇帝。
不是真的逼迫,是看起來像是逼迫著一樣。
天子一心想徹底整頓吏治,可畢竟要顧及各個方麵,所以哪怕天子足夠狠厲,也不可能做出來如辛言缺這樣的橫衝直撞。
林葉推算著,這可能是天子和辛言缺合起夥來演的一場戲。
天子出去遊山玩水了,看起來徹底變成了一個撒手掌櫃,這江山社稷,這黎民百姓,愛咋咋地。
在這時候辛言缺作為監國,以一種根本就沒有任何顧忌的方式,把天子想幹,但一直沒能幹的事給幹了。
吏部和兵部的問題,在天子離開歌陵之前就尤為明顯。
再想想之前,借助上陽宮護教黑騎的事,天子已經讓須彌翩若著手查兵部的事了。
兵部侍郎也被關進了大理寺,現在到底查問出來什麽,誰也不知道。
在兵部的事還沒有個結局的時候,辛言缺大刀闊斧的拿吏部開刀。
而且,用的還是陳微微,要說這不是天子和辛言缺合演的一出戲,林葉現在是萬萬不信的,越想越不信。
把這些事前後貫穿起來,就能發現用陳微微的妙處。
天子讓古秀今來京州大營,告訴林葉說,天子想讓林葉除掉陳微微。
這是這件事的開始,是針對吏部這個計劃的第一步,但肯定不是天子計劃的第一步。
陳微微被林葉打敗之後,辛言缺出麵將他力保下來,那陳微微還不對辛言缺感恩戴德還不忠心耿耿
辛言缺在這個時候對陳微微委以重任,陳微微為了報恩,也為了表現自己,那辦起事來一定不遺餘力,得拚了命的讓辛言缺覺得他陳微微既感恩戴德又忠心耿耿。
而且,相對於京城裏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來說,陳微微才是那個實打實的外人。
何止是個外人啊,簡直就是個闖入文明世界的野蠻人。
他為了往上爬,什麽都肯做,隻要辛言缺一聲令下,他就拎著刀子往前闖,佛擋殺佛魔擋殺魔。
經曆過被林葉的打擊之後,陳微微必然深感無力,他知道自己在歌陵城裏要想立足,要想繼續往上爬,唯有抱住辛言缺的大腿這一條路可走。
這如果是天子算計好的,那不得不說,天子真的是天下間最會利用人的人了。
他不喜歡陳微微,但卻可以利用陳微微這個野蠻人,在文明世界裏來一翻野蠻衝撞,搞的那些文明的大家族焦頭爛額。
躺在這片草地上,感受著草葉的淡淡香氣,感受著風吹過臉頰的淡淡舒爽,林葉心裏也將這些事逐漸理順。
天子這是一招看起來大步後退的大步前進,比他自己繼續整頓吏治的力度還要大的多。
辛言缺現在還是監國,並非皇帝,但有皇帝之權。
所以他可以發蠻力,把這原本在暗地裏勾結起來,所以表麵上看著一派和氣的官場徹底打翻。
越想,越覺得天子這一招以退為進的妙手簡直是妙到了巔峰。
再想想天子離開歌陵之前的旨意,說如果九月初九之前他沒有回歌陵來,那辛言缺可以直接繼承皇帝之位。
天子是臘月出行的,算他九月回來,這九個月的時間,除去來回路上的時間,真正遊山玩水的時間也就四五個月。
四五個月能走遍大玉的名山大川能走過天子要帶萬貴妃走的所有地方
那不可能。
所有人都在想,天子這一去肯定是不回來了,不然為何要說他九月不能回歌陵,辛言缺可直接繼承皇帝位
林葉的推算是,天子一定會回來,而且是一種力挽狂瀾的姿態回來的。
因為那個時候,在九個月的時間內,辛先生這個莽夫,帶著陳微微這個野蠻人,一定已經把整個大玉官場攪的天翻地覆。
這才是天子退位之前的收官之戰,而不是真的退位。
林葉想到這些之後,再想想天子之前一次一次的,先是不經意的把自己退位的念頭表現出來,再幹脆直接了當的告訴群臣他退位的心意,其實這也是在為這個收官之戰在做鋪墊。
此時此刻,林葉甚至都不得不懷疑,天子那病重的身子,是不是都是在做鋪墊。
他這一手鋪墊,讓整個大玉官場的人全都充滿了希望,全都滿懷期待。
等到天子一走,這種希望和期待,直接讓他們變得有些瘋狂起來。
比如吏部上交的這份實缺官職的奏折,列舉出來那麽多空缺官位,這種事,天子在的時候他們斷然不敢幹,連念頭都不敢起。
天子又把他們都騙了,全都騙了。
他們以為天子不回來了,江山顏色都要改了,所以他們開始為重新奪回失去的權力做準備了,甚至已經開始作鬥爭了。
九個月,天子給辛先生定了一個打這收官之戰的期限。
能想到這些,林葉也就輕而易舉的反推出來,為什麽辛先生之前的表現那麽差勁兒,甚至可以說叛逆到了讓他都覺得有些離譜的地步。
那是戲啊,都是戲。
看看吧,這一場一場的戲之後,滿朝文武都以為辛先生可欺,都覺得辛先生是一朵在溫室裏長大的花兒,經不住風吹雨打。
現在呢辛先生這個莽夫的屠刀,一下子就亮了出來。
所以林葉很高興,這一刀砍的越狠他越高興。
能如他這樣把事情看的如此透徹的人一定不多,如果多的話,那些家夥不可能露出這麽大的破綻,沒有這破綻,辛先生還得自己努努力去找破綻。
吏部是個口子,這個口子一開,接下來便是九個月的血腥殺戮。
天子和辛先生聯手做戲的這一招一招,每一招都很美妙。
要說其中哪一招最為美妙,當屬利用了陳微微這一招。
想想看,陳微微背後是不是還有別人在支持
如果有包括王家在內的勳貴支持,其目的是為了讓他幫忙監視和控製辛先生。
那麽辛先生用陳微微來握屠刀這一招,就相當於用勳貴世家的刀砍了勳貴世家一刀。
陳微微為了繼續往上爬,為了抱住辛先生這條大腿,就必須做出取舍。
他當然會選擇辛先生啊。
以陳微微的智慧,猜不到天子的真正意圖,所以讓他在辛先生這個即將登極的皇帝和那些勳貴之間做選擇,陳微微能不選擇皇帝
林葉佩服天子,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
因為天子根本就沒有見過陳微微,但天子通過一些消息,就能精確判斷出陳微微是個什麽樣的人。
一個為了自己,誰都可以出賣,什麽都肯幹的人,那他唯一不會出賣的就是終極靠山大玉皇帝。
天子算定了陳微微隻要被林葉打擊過之後,就更會篤定追隨辛先生之心。
然後,他就會像是瘋狗一樣去撕咬吏部的人。
之所以不是從已經開始著手的兵部開始,林葉猜著,大概是兵部那邊沒有什麽大的破綻,又或者,原定計劃就是從兵部開始,但吏部卻在這會兒主動跳了出來。
辛先生當機立斷,立刻就把陳微微這條瘋狗脖子上的鎖鏈摘了。
想到這些的時候,林葉緩緩吐出一口氣,這近一年來的事,都理順了。
就在這個時候,龐大海找了過來,離這還遠就喊了一聲。
林葉坐起來朝著龐大海招手,龐大海一路小跑過來,手裏還拿著一封信。
“大將軍,這是從歌陵送來的信。”
林葉問:“誰的信”
龐大海道:“是宮裏的古公公秘密派人送來的,特意交代,一定要讓大將軍看到。”
林葉點了點頭,伸手把那封信拿了過來。
打開之後沒看幾眼,林葉就忍不住的笑了起來,那笑容中透著幾分如陽光般的燦爛。
古秀今看來是真的急壞了,他在信裏告訴林葉,辛先生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
他說辛先生根本就無心政務,每天連奏折都懶得看,他苦勸之下,也就是勉強看幾份,然後就不知道躲去什麽地方玩了。
隻要不幹正事,辛先生幹什麽都來勁,特別來勁。
他能藏起來在後院做一天的木工,做出來一些小牛小馬之類的東西,然後還沾沾自喜無比得意,古秀今找來,他還和古秀今炫耀他的手藝。
古秀今擔心,長此以往朝政荒廢,那大玉就真的要陷入危機了。
古秀今知道林葉和辛先生關係極好,所以想請林葉去歌陵,進宮勸勸辛先生,讓辛先生收收心。
林葉才不去呢。
這封信,更加佐證了林葉剛剛的推測。
辛先生現在還不是做皇帝的時候呢,他就是在這九個月中來為天子幹髒活的。
所以他幹嘛要勞心費力的去批閱奏折,況且,一旦他表現的兢兢業業,那和他之前演戲的時候所立下的人設,不就衝突了嗎。
他要演好這場戲的,最起碼在這段時間內要演好的,是一個莽夫啊。
就正如天子在即位之初那些年,始終都在扮演一個昏君一樣,辛先生現在也是在差不多的一個時期,做差不多一樣的事,隻是過程和手段不同罷了。
那時候的天子裝瘋賣傻,讓人覺得他昏聵無能。
現在的辛先生一樣的裝作毫無城府橫衝直撞,讓人以為他就是個莽夫。
“大將軍。”
龐大海問:“需要不需要給古公公回信如果需要的話,我現在去取紙筆來。”
林葉搖頭:“不必。”
龐大海道:“連個回信都不給”
林葉道:“我不給他回信,他那般聰明的人,就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說完這句話林葉起身,舒展了一下身體後說道:“今天高興,傳令下去做點好的吃,要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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