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六章 半點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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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葉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再派人去拿過誰,這事似乎有些不尋常。
    有人說林葉可能是在憋個大的,還有人說林葉是覺得他要表明的態度已經足夠。
    隻是誰也還不敢掉以輕心,在府衙外邊盯著的暗樁一個都沒撤。
    林葉這幾天什麽都沒幹,隻是因為他在等人。
    城中有所圖的人還在堅持著,但百姓們總是要過自己的日子。
    所以這段時間,在府衙門口圍堵的人倒是逐漸少了。
    還有些好事者,信誓旦旦的說越是看起來的平靜,越說明要出大問題。
    他們推測說,你看大將軍林葉這幾日沒舉動,不可能是大將軍已妥協,而是大將軍在醞釀更大的事,一定會讓那些貪官汙吏亂臣賊子嚇破膽。
    有人說你一個平頭老百姓,還總喜歡揣摩大人物的心思你累不累,真要是能被你猜到了,你怎麽不是大將軍
    這一番其實說的毫無水平的話,最是能把人惹惱,也最是傷人心。
    可好在,林葉確實沒有讓他們久等。
    這天一大早,城門才開,準備出城的百姓們就都嚇了一跳。
    因為在城門外邊等著進城的,是根本看不到盡頭的車隊。
    站在這車隊兩側警戒的,看身上的戰服就能認出來,全都是怯莽軍的悍卒。
    別說是百姓們,連當值的城門守都嚇的臉上變色。
    也不知道怯莽軍這是要幹什麽,這長長的車隊又是預示著什麽。
    城門守小心翼翼的上去問,領隊的將軍說,這些馬車上都是屍體,至於是誰的屍體就不便透露了,勞煩城門守軍將馬車都送去府衙交給大將軍。
    一聽說這看不到頭的馬車上都是屍體,守城門的人哪裏敢接這燙手山芋。
    連忙說可以破例放怯莽軍的人進去,可怯莽軍的人卻說,大將軍吩咐過,奉辦處的大人們隻許怯莽軍進城一千人,那就隻進一千人,多一個都不進。
    說完後一聲令下,護送車隊的怯莽軍立刻就撤了回去,從整隊到離開,不過片刻而已。
    這官道上看不到頭的馬車停在那,守城門的人又驚又俱,拉進來吧不敢,扔在外邊不管吧也不敢。
    隻能是先調集人手控製車馬,就先停在外邊,然後派人用最快的速度趕去奉辦處,向宰輔大人匯報此事。
    寧未末其實也在好奇,這大將軍林葉這幾日如此消停是因為什麽。
    等城門守那邊報信的人來了之後,寧未末才知道,這是林葉的招式到了,比之前的招式都要狠厲的一招到了。
    不用去看他也知道,馬車上的屍體,都是這些日子以來逃出歌陵城的那些勳貴。
    那麽多馬車,看不到頭的隊伍,可想而知死了多少人。
    這些人,寧未末更願意相信並非怯莽軍所殺,而是王洛神等人所為。
    王洛神的人隻有這樣做了,才會讓歌陵城內已渙散的人心再次凝聚起來。
    可林葉在乎是誰殺的人嗎
    如果林葉在乎的話,他在城外有十萬精銳,那些怯莽軍凶起來,連虎豹都不敢靠前。
    所以王洛神的人安排在城外攔截殺死了那麽多人,怯莽軍若要管,當然管的了。
    林葉不在乎這些人死於誰手,死了就死了,死了就能用。
    他也不在乎王洛神會不會把殺人的罪名按在他頭上,按了就按了。
    次輔姚新遠看著寧未末發呆,他也知道此事難以抉擇。
    若真把車隊接進來,那不過一日之間歌陵城就會傳的驚濤駭浪。
    林葉的對手們,就會真的團結起來,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對付林葉身上。
    “宰輔大人。”
    姚新遠把寧未末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勸道:“此事還需召集奉辦處所有臣工商議之後再做決定為好,若直接把車隊放進來,那歌陵城裏,怕是要出大亂子。”
    寧未末道:“如果大將軍他怕出大亂子,也就不會讓人把屍體裝車運回來了。”
    姚新遠道:“大將軍他當然不怕啊,可難道我們也不怕”
    寧未末沉思片刻後說道:“車隊進城,既然是大將軍意思,那就按照他的意思來便是,至於你我以及奉辦處諸位臣工”
    說到這寧未末稍稍停頓,然後壓低聲音道:“我們裝作不知道就是了。”
    姚新遠道:“事已至此,還如何裝作不知道”
    寧未末笑了笑,回頭吩咐道:“去告訴城門守派來的人,就說寧大人以及諸位輔臣正在商議要事,沒時間見他,也沒時間理會其他事,如今正在商議的可是關於殿下,所以抽不出空來。”
    他說到這,姚新遠就懂了,於是補充道:“告訴來報信的人,就說城門守的事該向大將軍高啟勝稟告,由他決斷,不必再報來奉辦處,若真有什麽大事無法決斷,也該是高大將軍親自來奉辦處商議。”
    寧未末朝著姚新遠挑了挑大拇指:“姚大人心思縝密。”
    姚新遠連忙抱拳道:“還是寧大人高瞻遠矚。”
    倆人的眼神裏都在透著一種欣賞,大概是咱倆都是一品,真好。
    不久之後,城門守派來的人就委屈巴巴的走了。
    他也無奈,但他又能如何。
    隻好是盡快趕去禁軍大營,將此事詳細稟告給了大將軍高啟勝。
    高啟勝一聽完就知道奉辦處那群一品大員們安的什麽心思,但他在乎嗎
    他當然也不在乎。
    高啟勝吩咐道:“去把車馬都牽進來,送去府衙門口,一車都不許少了,另外,一路高呼,就說是得奉辦處指示,將車馬交怯莽軍大將軍林葉接管。”
    手下人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心說這人心眼多不多,原來都在品級上反映出來了。
    又沒多久,這車馬隊伍就被接進城,像是一條長龍一樣朝著府衙那邊去了。
    林葉應是故意為之,怯莽軍送過來的車馬都沒有車廂,屍體都在車上堆積,隻是蓋了白布。
    這數不清的大車浩浩蕩蕩的往前走,那場麵有多震撼人心
    圍觀的百姓是越來越多,隻短短半個時辰,大街兩側就擠滿了人。
    這事傳播的速度之快,比誰家爺們兒偷偷跳進了誰家寡婦家門傳播的還要快。
    有好事之人推測,這一車至少拉了十具屍體,前前後後的數過之後,想來共有數千具屍體。
    幾千人啊,而且多是達官顯貴,說沒就沒了。
    人群跟著馬車往前移動,還沒到府衙,已是寸步難行。
    眾人都想看看,大將軍林葉是如何反應。
    有人說,大將軍一定會走出來,向百姓們宣布,這些人全都該死,也死不足惜。
    聽到這話的人紛紛附和,畢竟那才是大將軍作風。
    結果誰也沒想到,林葉的反應和所有人預料的都不一樣。
    林葉震怒。
    他出門之後,站在府衙門口的台階上看著那長長的一串車馬,臉色陰沉。
    然後他就走上高處,第一句話就把百姓們給嚇了一跳。
    “這是挑釁!”
    林葉大聲說道:“我昨日就已收到消息,有人把屍體送到怯莽軍大營外,還留了一封書信。”
    林葉從袖口裏抽出來一封信舉高:“就是這封信,不妨讓大家都聽聽。”
    於是,這封信裏寫了寫什麽,也在很短的時間內傳播出去。
    寫信的人警告林葉,這些人就是故意送給林葉看的。
    如果林葉還敢再查監國親王辛言缺失蹤的事,那麽之後送來的便是林葉所有親人朋友的屍體。
    信裏還說,這些人不都是林葉想殺的嗎,那他替林葉全都殺了。
    所以追查親王失蹤一案也就到此為止,若再敢繼續糾纏,那死的人,一定比現在更多。
    百姓們一聽到這些話就炸了。
    那怒氣,一浪高過一浪。
    這事其實很假,但挑動百姓情緒足夠了。
    有人冷靜判斷,就算是有人想殺人滅口,也不敢如此挑釁大將軍林葉。
    誰不知道林葉是什麽性格,若不挑釁還好,挑釁那大將軍必會一查到底。
    可是百姓們的情緒被調動起來,紛紛振臂高呼,請求大將軍林葉繼續追查,一定要把這凶手抓出來。
    事情鬧的這麽大,王洛神卻沒在第一時間得知。
    因為他此時,人在臻元宮內。
    沒人知道他是如何進入臻元宮的,也沒人知道他是如何進入趙皇後寢宮的。
    縱然趙皇後當初之所以成為皇後,王洛神就是幕後推手之一,可臻元宮是什麽地方誰能隨隨便便進來
    但王洛神就是進來了,且能避開臻元宮內的所有眼線。
    “你得走。”
    王洛神道:“林葉現在咄咄逼人,我猜著,他不久之後便會發力,距離九月已不遠,天子大概也要回來了”
    說到這,王洛神看向趙皇後說道:“唯有你走了,才能讓禁軍分兵。”
    趙皇後點了點頭:“我知道公爺的意思,林葉手裏隻有一千兵,不足為慮,可禁軍有八萬人,必站在林葉那邊。”
    王洛神道:“你放心,我必會保你安全,若我食言,整個王家都給你陪葬。”
    這誓發的,不能說不毒。
    可趙皇後太了解王洛神了,王洛神說的任何話她都不信。
    “若我的安危真的可以保證,離開歌陵未嚐不可。”
    趙皇後道:“這是非之地我也不想待了,去豐寧行宮躲一躲,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王洛神抱拳道:“多謝皇後娘娘恩典,我以整個王家興衰存亡起誓,還請娘娘相信,王洛神必會傾盡全力護你周全。”
    趙皇後道:“那,公爺你打算讓我何時離開歌陵”
    王洛神道:“最好是幾天之後,給娘娘幾日時間準備,然後”
    話沒說完,外邊就有一個小內侍急匆匆進來,卻不是向趙皇後稟告,而是在王洛神身邊耳語了幾句。
    離得遠,趙皇後也沒聽清楚那小內侍說了些什麽。
    王洛神聽完之後臉色有些變化,又沉吟片刻後對趙皇後說道:“娘娘怕是沒有幾日時間準備了,最好明日一早就走。”
    “明日一早”
    趙皇後道:“未得奉辦處那邊準許,我如何能離得開歌陵”
    王洛神道:“皇後娘娘是真的忘了,你是皇後娘娘,你要走,奉辦處的人根本沒辦法攔。”
    趙皇後微微皺眉。
    王洛神道:“你是主,他們是臣,你無需與他們商議,下旨就是了。”
    可他哪裏給趙皇後下旨的機會,回頭看向那個報信的小內侍說道:“你現在就去奉辦處,通知宰輔寧未末於奉辦處諸位輔臣,就說皇後娘娘決意明日一早去豐寧行宮,讓他們安排禁軍護衛。”
    那內侍立刻應了一聲,連看趙皇後一眼都不看,轉身就跑了出去。
    趙皇後此時還能做些什麽,隻能是暗自歎息。
    她是皇後,卻半點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