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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長寧候府昨夜有刺客闖入,第二天長寧候就跪到元陽殿中請聖命,要調一百巡防營入宅,聖上大手一揮,準了。元陽殿外,還有一幹等著商議政事的文臣謀臣,裴宣自然也在其內,一身紫袍仙鶴官服穿在他身上憑添不少英氣,言修走出殿外,裴宣便迎上前去,言修見是他,也客氣了些,將昨夜府裏情況簡略說了一遍,裴宣雙手攏在袖中,手背的傷口用綢布包著,麵上倒是極其配合:
“竟有此事,京師重地,那賊人也太過囂張了,大小姐無礙吧?”
對於裴宣這文縐縐的詢問,言修暗歎一口氣,文人有文人的好處,可關鍵時刻,頂不上什麽用場啊。若是個武將,說不定現在就撩起衣袖,跟著他去抓賊了,可他這樣文弱,撐了天也就隻能問一句:小姐無礙吧。
“她無事,世子放心吧。明日我便登門,麻煩回去告知王爺。”
說完這句話之後,言修也不打算留下來多和裴宣敘舊,掀了袍角就走下了台階,內殿秉筆太監出來傳話,原以為皇上要招眾人進去商議政事了,可沒想到,召見的隻是裴宣一人。
入殿之後,給坐在上首的康德帝行禮過後,殿內其他人就全都離開了,這便說明康德帝想和侄子單獨聊天兒,裴宣也不等宣,自己就去了康德帝身邊,倚靠在龍案旁,隨手拿起一個紙鎮把玩起來。康德帝一邊看折子,一邊斜眼睇了他一眼,說道:
“聽說你相中了言候之女?”
康德帝也不想和這個吊兒郎當的侄子廢話,直接挑明。
裴宣也不瞞他,點頭道:“嗯,相中了,已經跟言候說了,我爹沒和伯父您說起?”
康德帝勾起嘴角:“說是說了,隻不過當時我沒信,當時整個京城的姑娘畫冊都給你送到麵前,你看都不看一眼,我和你爹還以為你要打一輩子光棍兒呢,怎的,那昭華縣主果真有過人之處?”
提起心上人,裴宣自然不能少了溢美之詞:“那是自然,漂亮,聰明,與我誌趣相投,再沒有比她更好的女子了。”
“這樣的誇讚一個女子,我還真沒從你嘴裏聽到過,看來是認真的了。”康德帝對侄子的挑剔早有耳聞,如今聽了他說這些,還真覺得挺意外的。
“認真!沒有比這件事更認真的了!”裴宣的話讓康德帝冷哼一聲,隻見他放下手裏的奏折,終於抬起正眼看著裴宣,說道:“我看你是夠認真的。說說吧,昨兒晚上長寧候府的刺客是誰啊?”
知道裴宣會武功的沒幾個,所以當言修來說了昨晚刺客的情況之後,康德帝聯係之前聽恭王所言,裴宣和言大小姐的事情,一下子就想到了關聯之處。
裴宣知道瞞不過他,咧嘴對康德帝傻笑了出來,康德帝是看著他長大的,對這個侄子的愛護不少於他的那些皇子們,甚至可以說,他與裴宣的感情,甚至比與皇子們的感情都好,裴宣待在他身邊的時間最長,替他做的事也最多,更何況也算是血脈相連的,因此,康德帝對這個侄子向來寬容愛護,而裴宣也爭氣,沒有辜負他的栽培,隻是在婚姻大事上,這孩子與旁人有著極其不同的觀念,那種觀念說好聽了叫專一癡情,可說的不好聽,就是傻帽,他和恭王夫婦一樣著急,逼也逼過,他十六歲那年,他們三人聯手逼過一回,這小子倒好,直接不辭而別,躲到外麵過了大半年才搖搖晃晃的回來,這大半年,他派出多少暗衛調查都沒找到他的藏身之所,那之後,他們就領教了這孩子的脾氣,再不用強硬手段了,因為若是再強硬逼迫下去,沒準兒他就一輩子不回來了。
算了,其實這種事情,想通了也就算了,反正是自家孩子,怎麽願意怎麽來唄,他這出身也不需要他娶多厲害的妻族鞏固勢力,這是恭王府的自覺,也是這孩子的體貼,不過這孩子眼光確實太挑也是真的。
“傻笑什麽呀?問你話呢?真沒看出來,膽子挺大啊。言修是什麽人,南疆戰場上殺過多少人,你在他眼皮子底下搞鬼,還指望他什麽都不發覺?”康德帝也是替他捏一把汗,要是昨晚給發現了,那可就好玩兒了,虧得這小子還能笑出來。
“他發覺不了,昨兒是我大意了。”這話裴宣說的是對的,因為他出入長寧候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三天兩頭就潛入佳人閨房,不僅自己出入,還帶著個人出入,也沒見言修多警覺,不過昨晚他沒想到言修在屋脊上也給安排了守衛,這才大意現了身。
“還真是你啊?你!哎喲,你讓我說你什麽好?不是都讓你爹提親了嗎?你就不能等一等?”康德帝一拍龍案,對這小子的沒分寸表示憤怒:“我看真是我和你爹太縱容你了,讓你連最基本的禮義廉恥都忘了,口口聲聲說喜歡人家姑娘,可你瞧瞧你做的事,尊重她了嗎?”
對於這一點,裴宣倒是有不同的見解:“伯父,我哪兒沒尊重她呀!我和她是清清白白的,又沒幹什麽,就是說說話,解解相思罷了,您都想哪兒去了?她那麽好,我怎麽舍得不尊重她呀。再說了,兩個確定了心意的人,平日裏也沒個機會見麵,我要不這麽著,說不定,還得不來這門兒親呢。”
“胡說八道,你什麽身份,有你得不來的親嗎?”康德帝對自家侄子還是很自信的,不說別的,就這身份和相貌才學,放眼整個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個。
裴宣卻不這麽覺得:“當然!你是不知道這丫頭,凶著呢!”
康德帝越聽越不知道這小子在胡謅什麽東西,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說道:“得得得,懶得管你!反正你給我悠著點兒,剛才瞧見沒,你那準嶽父剛跟我要了一百巡防營的兵,我看你也是時候體驗體驗什麽叫相思之苦了,自己掂量著些,要是給人發現了,到時候我可不保你!”
裴宣摸了摸鼻頭,他倒是沒想到言修這麽謹慎,一百巡防營的兵布在府中,這是不抓住他誓不罷休的意思啊。
“唉……”歎了口氣,康德帝看向他,以為他有所悟,可沒想到這小子忽然又來了一句:“既然如此,看來今天晚上是去不成了……”
康德帝不禁又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終於體驗到兒子不聽話是個什麽感覺。不禁想到自己那幾個兒子,提到成親找女人,那一個個眼睛放光的模樣,再看看這個……真是搞不懂,都是姓裴的,怎麽差別那麽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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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修如約而至恭王府,恭王與裴宣在書房見他,自然說的就是那件事了。
“前兩日王爺所提那件事,我考慮好了,若是能與王府結親,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恭王和裴宣對視一眼,裴宣親自端著茶水來遞給言修,神情溫潤,動作優雅,言修看他這樣兒,再次擔憂,過些時候會不會後悔什麽的,畢竟這兩日為了抓那個刺客,他一天一夜都沒怎麽睡,若是這個時候有個幫手,他也不至於這麽辛苦了。
接過裴宣遞來的水,目光在他右手上掃了一下,那裏纏著一塊綢布,言修關切問道:“世子的手怎麽了嗎?”
裴宣低頭看了看,臉不紅心不跳的對言修天真無邪的回道:“哦,好幾天了,我在藏書閣裏搬書的時候,一個小太監撞到了書架子,我伸手擋了擋,手背就給一本金箔裝的經書給割到了,不礙事的。”
說完就佯裝害羞的將手收入了袖口,言修了然的點點頭,對裴宣被經書割傷了手這件事又打擊到了,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婿,將來能保護好自家女兒嗎?
不過恭王可沒有給言修太多後悔的機會:“對了,侯府的刺客有下落了嗎?要我說,侯爺幹脆懸賞得了,上回既然他在侯爺府上出沒驚動了人,那短時間之內肯定不敢再去,侯爺調動再多兵馬也沒什麽用,還不如交給順天府懸賞通緝,這事兒侯爺若是想辦,本王立刻就能給侯爺辦妥了。”
裴宣正要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聽自家老爹這麽說,差點坐偏了,抬眼就瞪著恭王,他這是不要兒子好了,居然想懸賞通緝,幸好言修還有;理智:
“哦,實不相瞞,雖說那晚那賊人有現身,但我除了知道他是個年輕後生之外,其他一無所知,這樣的情況如何懸賞,但我想,他去我府上沒傷人,沒殺人,估摸著是探聽什麽消息去的,幕後之人沒有得手,必然還會派人前去,隻要再下回將其一舉成擒就好。”
恭王麵不改色的點頭,而後對言修比了比茶杯,自己端起來與其隔空相敬:“是是是,這些事情,侯爺經曆的多,自然比本王有經驗,好了,既然幫不上忙,那就祝侯爺早日抓到那探府的賊子,將其幕後之人也給揪出來才好。”
言修趕忙端茶回敬:“多謝王爺贈言。”
看著兩個老的你一來我一去,裴宣隻能端著茶杯在旁邊哭笑不得,收到了自家老子遞來的警告目光,裴宣暗自摸了摸鼻頭,不以為意的幹咳兩聲,算是回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