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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對!謝家的確有這麽一條規矩,龔氏你也是國公府的老人兒了,就連一個外姓的姑娘都知道的事情,你怎的就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怎的又沒有告知你那弟弟?國公允他在府內行走已經是對你的厚愛,可你卻恃寵而驕,慣得弟弟沒有分寸,三番兩次壞了規矩,我若不懲治,今後還如何管家?”
柳氏自然是站在言昭華那一邊說話的,就算龔如泉沒犯錯,她都不會放過他,何況經由言昭華提醒,她才發現龔如泉確實有問題。
“來人呐,給我綁起來,重打三十大板。”
柳氏一點不含糊,對桂嬤嬤這般下命令道,桂嬤嬤自然遵命,喊了人來,就要去綁龔如泉,龔氏見狀,哪裏能放手,把龔如泉護在身後,大聲叫道:
“誰敢!隻要有我在一日,誰都別想動他!紅參,紅參還愣著幹什麽?去請國公,請國公過來,有人要在這裏殺人害命了,她是要了我的命啊!去告訴國公,我就要給打死在這裏了!”
這回龔氏學聰明了,讓紅參在擎蒼院外麵等著,她這一招呼,紅參可不就能刺溜跑去跟謝國章告狀了嘛。
柳氏本來就不怕謝國章,隻是懶得和他計較,可這不代表,她就能容忍龔氏在她頭上撒潑,一個眼神,桂嬤嬤就喊來了四五個高壯的婆子,一人押住了龔氏不讓她插手,另外四個,將龔如泉手腳抬起,綁到了刑台之上,兩人按住他的背和腳,兩人一人一根棍子,所有動作一氣嗬成,上下輪流打了起來,一時間,龔氏的尖叫聲,龔如泉的慘叫聲不絕於耳,傳遍了整個擎蒼院。
言昭華看了一眼柳氏,總覺得今日處置起龔如泉來,柳氏特別幹脆,以前多少都會給龔姨娘一點點麵子,就是要打,也會先把道理說明白了再打,可是今天……從龔如泉喝醉酒去湖心亭鬧事開始,言昭華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總覺得有些什麽事情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開展著。
謝國章聽紅參說柳氏要打龔氏,放下美婢剛端來的美酒就趕了過來。
垂花門前怒吼一聲,擎蒼院裏的人就聽到了,知道國公來了,桂嬤嬤來到柳氏身邊,對柳氏請示兩句:“老夫人,還繼續打嗎?國公來了。”
柳氏麵不改色,心不跳,冷聲說道:“繼續打!不許停!”
有了柳氏的命令,桂嬤嬤還猶豫什麽,一個手令下去,打人的婆子看見了,打的更加大力了。
龔氏也聽見謝國章的聲音,腳下一個用力,就掙脫開了押住她的婆子,往龔如泉被打的地方衝過去,自己跑到那婆子的棍子底下,硬生生的替龔如泉挨了一棍,頓時哀嚎出聲。
謝國章一進門就看見龔氏挨了一棍子,頓時火冒三丈,大步流星走到行刑的婆子身旁,一抬腳,就把那個打龔姨娘的婆子給踹翻在地上,另一個婆子還想繼續打龔如泉,被謝國章一個眼神給嚇退了,扶起了龔姨娘,謝國章一點沒客氣,走到柳氏麵前,對著柳氏就抬手打了一巴掌。
言昭華和顧氏嚇壞了,趕忙站到中間去,顧氏扶著柳氏不敢說話,言昭華卻是敢說的:“外祖為了一個吃裏扒外的玩意兒,居然這樣對外祖母,你就不怕天下人指著你的脊梁骨罵你寵妾滅妻嗎?”
謝國章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柳氏,隻見柳氏一手捂著臉頰,一雙眼睛冰冷冷的剜著自己,謝國章也有些慌了,心虛的看著柳氏,放下手,幹咳一聲,又瞪了一眼言昭華,厲聲說道:
“我跟你說幾回?你是什麽身份,為何總是想著插手我謝家的事?今日之事,不用多說,肯定又是你這個丫頭挑撥是非吧,給我回去,今後別來謝家了,這裏不歡迎你!”
言昭華冷哼,絲毫不懼:“外祖說的話真是是非不分,你如何就斷定今日是我挑撥是非?你寵愛龔姨娘,也不能顛倒是非啊。明明就是她弟弟做錯了事情,你不分青紅皂白就對外祖母動手,我不懂這是什麽意思,可世家裏的規矩,我竟不知,在外祖心中,居然是妾侍大過主母嗎?”
“胡說八道什麽!不知所謂!”
謝國章被言昭華的話說的耳朵根子發熱,也知道自己是衝動了,不敢去看柳氏此刻的眼神,隻能色厲內荏,粗聲對龔姨娘問道:
“還愣著幹什麽,都是因為你!過來給主母跪下。”
龔氏也是一愣,言昭華和顧氏對視一眼,兩人都對謝國章感到無語了,龔氏倒是沒說什麽,謝國章讓她過來跪下,她也就掙紮著爬過來,跪到了謝國章的腳下,對柳氏磕頭,軟聲說道:“主母恕罪,一切都是妾身的錯,妾身給您跪下,求您原諒。”
龔氏知道,越是順從,越是能激起謝國章的愛護,因此不管謝國章怎麽樣,她都會順著他的要求去做。
謝國章看著龔氏,果然在她磕完了頭,就把她扶起來,側著身子對柳氏說道:“好了好了,多大點事兒,成天府裏被鬧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都散了吧。”
說完就想大事化小,讓人把龔氏和龔如泉帶走,柳氏的聲音,冷靜傳來:
“我看今天誰敢把人帶走!”
謝國章回頭,就看見柳氏麵無表情從回廊的石階上走下,目不斜視盯著自己,謝國章趕忙避開了眼睛,看了一眼龔氏之後,才回頭去麵對柳氏,說道:“你還想如何?這府裏,我還說不上話了?”
柳氏心平氣和,絲毫沒有被謝國章那一巴掌亂了章法:“國公還真就說不上話,這些無論怎麽樣,都是後宅之事,後宅裏的事情,都是女人家的事情,國公要管,沒道理。除非國公現在就把我這個國公夫人給休了,否則的話,今日龔氏和她那個弟弟,我是處置定了。怎麽樣,國公,要不要寫休書啊?”
柳氏居然主動提出要休書……這些不禁是謝國章,就連言昭華和顧氏都驚呆了,言昭華想上前說話,卻被顧氏攔住了,對言昭華不著痕跡的搖了搖頭,意思是不能去。
謝國章自然沒想到柳氏敢這麽說,一貫的逼迫口吻,就好像他隻要不同意,那他就是孬種,可事實上,他確實不敢同意,沉聲說道:
“你什麽意思?你就非要與我作對不成?”
若是他敢休,早在幾十年前就休了,可就是因為他不敢,所以才到今日。在他看來,柳氏這輩子就從來沒有看得起他過,一向高高在上,一向不把他放在眼裏,一向不喜歡給他麵子。
“我不是要與國公作對,隻是在行使自己國公夫人的權利,龔氏身為姨娘,本就享受了不該一個姨娘享受的一切,若她安分守己,好好伺候國公那便罷了,不過是些打發人的玩意兒,誰還會跟個玩意兒去計較什麽呢?隻是今日她胞弟在府中飲酒滋事,闖入園中與姑娘們發生爭執,這種惡行,難道我還要看在一個玩意兒的麵子上,包庇他嗎?國公既然來了,那咱們就把事情說開了,龔如泉今日做錯了事情,就該受到懲罰,龔氏督管不利,也要受罰,國公若是願意,就留下看他們被罰,國公若是不願,就離開擎蒼院,到前院等著去,我處置完了人,自會派人去跟國公稟告的。”
柳氏邏輯分明,對謝國章說出這番話來,謝國章氣得耳朵都漲紅了,指著柳氏說道:
“你休想!隻要我在一日,你就休想動秀兒!”
秀兒是龔姨娘的閨名,柳氏一聲冷笑:“既然國公說什麽都要保她,那好吧,我便給國公一個麵子,龔姨娘你帶走,龔如泉留下,三十大板一下,都不能少。”
柳氏看向了龔姨娘,眼神犀利,果然龔姨娘當場就叫道:“不行,打我可以,不能打泉哥兒。國公,秀兒沒求過您幾回,可是泉哥兒不能打,她是妾身唯一的弟弟,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讓妾身今後還拿什麽臉麵去見泉下老父老母,國公,你就可憐可憐妾身吧。”
謝國章左右為難,看了一眼龔如泉,又看了看跪地不起的龔姨娘,對柳氏說道:“你這叫給我麵子嗎?要放就都放了!我既然說了要保他們,那就斷不能對他們食言!你若是存心與我作對,別以為我不敢休你!”
柳氏勾唇冷哼:“我已經自請休棄了,國公以為我是隨口說說的嗎?來人啊!拿紙筆過來!”
一聲令下,桂嬤嬤就真的拿了筆墨紙硯過來,柳氏將毛筆蘸了墨,遞到了謝國章麵前,托盤上有一張空白的宣紙,就等著謝國章下筆落款,謝國章看著咄咄逼人的柳氏,龔氏瞧到這裏,也不禁伸手抱住了國公的胳膊,假惺惺的說道:
“國公三思啊!國公夫人雖說從未將國公放在眼裏,可是她到底與國公結發多年,今日之事,是妾身的錯,妾身願意領罰,就隻求國公和夫人,放過泉哥兒,國公夫人也不必再用這樣的激將法來威脅國公了,我認罪就是了。”
她這勸法,誰還聽不出來其心不正啊,她是巴不得現在就把謝國章激的給柳氏寫下休書呢。
幸好謝國章還不算太糊塗,聽了龔氏的話之後,一抬手就把桂嬤嬤手裏的托盤給掀翻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