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山洪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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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這聲轟雷之聲,方瑜三人都聽見了。

    不僅僅是方瑜,就連待在房間裏的村民也都聽見了。

    伴隨著轟鳴聲,還有一絲絲的震感從地上傳來,就像是地震了一樣。

    這下,方瑜三人的腳步變得更快了!

    此時不用方瑜多解釋,方三多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了。

    就在三人此時正快步逃離田口村,向著側邊的山林緊趕慢趕之時,還在田口村的村民此時才發現了不對勁。

    那聲雷鳴之後,緊接著突如其來的地震,總算是有村裏的人打開房門,想看下外麵的情況。

    隨著房門打開,一個個村民從房門後探頭看向外麵。

    此時雨幕依然很大。

    但幾米內還是能勉強看的清。

    於是,這些村民就懵逼的看著村中那條寬敞的土路上,從遠處莫名的流下了一股水流。

    這股水流不似雨水,雨水清澈,而這些水流卻整體發黃渾濁無比。

    混了泥的水流在地上以常人小跑的速度逐漸向前蔓延,這泥水流淌而下情景就像是一團黃泥怪黏著地麵向前滾動一般。

    這些村民就看著這些泥水從自家門前流過。

    而且,就在他們完全來不及察覺的情況下,水流看似緩慢,但水位每分每秒都在增加!

    僅僅不過一分鍾的時間,此時的水流已經蔓延到了整個村子的地麵,並且已經逐漸逼近門檻的高度了。

    有些地勢更矮的房屋已經有黃泥水倒灌而入了。

    直到這個時候,村民這才有點慌張了起來。

    他們開始紛紛拿東西堵住門檻,提高門檻高度,不讓水流進入。

    這是下意識的行為。

    畢竟有水要流進房子裏,他們下意識的做法肯定是先堵住,而不是逃出。

    一邊是房屋,一邊是露天和瓢潑大雨,兩者給人的安全感就不一樣。

    但恰恰是這種的做法,讓他們失去了寶貴的逃離時間。

    隨著時間的推移,水位的增長速度反而一直在加快!

    前麵一分鍾的時間,水流才剛剛抵達門檻,但又一分鍾過去後,這些水流已經提升到了腰部的位置!!

    在這些村民看來,就是他們還沒來的及怎麽反應,眼睛一睜一閉,上一秒這泥水還在門外,而下一秒這水就把房子淹了。

    而且,這水位還在不斷攀高,向著胸口位置不斷突破!

    這時,這些村民總算是反應過來了。

    此時,就別說物資了,物資早已被泥水淹沒,他們隻能一個個的趟著那快要淹到胸口的泥水,步伐緩慢的走出屋子。

    小孩和老人被他們的父母或是兒媳背在背上,艱難的走出房間後,外麵已然無路可走。

    如今村子中間的那條路已經變成了一條河。

    不!

    應該說,整個村子都已經變成了一條河。

    這些房屋如今就像是河裏的石頭一般,隻有屋頂露出水麵。

    也因此,他們隻能掙紮著爬上屋頂。

    而能夠爬上屋頂的確是幸運的。

    大部分人都是在出去後,一不小心踏空,或者是被泥流裏的障礙物撞到,然後失去平衡,一腳栽進河流之中。

    他們想要掙紮起身,但湍急的河流卻讓他們無處借力,泥水不停的從眼鼻口中灌入,讓他們根本無法做出正確有效的救援動作。

    以至於他們在河流中浮浮沉沉,仿佛掉入河流中的皮球一般不斷的被水流向著村口處衝去。

    速度很快,上一秒人還在村裏,下一秒就已經流到了村口。

    而村口處和下麵的田埂一高一低,形成了一個灌口一般的存在。

    原本還能在河麵上掙紮的村民,一旦到了這個灌口處,被水流衝下之後,整個人就被暗流帶入了河流的底部,再也無法冒頭,不消一分鍾,就此成為河流下的一具屍體。

    那個場景無法形容。

    陷入河流內的人就像是被河水黏住了一般,不管他們怎麽掙紮,拉住什麽,抵住什麽,卻都沒有用。

    他們的一切動作都是徒勞無功的,河流沒有任何減緩的將他們送到灌口處,然後衝入河底,成為水下亡魂。

    而爬上屋頂的人,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

    這幅讓他們絕望到渾身無力的場景。

    但…這並不是最絕望的……

    最絕望的是,在他們還在慶幸自己爬上了屋頂,躲開了被泥流帶走的死亡威脅之時,他們的腦後忽然傳來了怒濤奔騰的聲音。

    臉上慶幸的笑容瞬間凝固,緩緩轉頭後,映入眼簾的便是那幾乎整片天空全部覆蓋住的濤濤黃河之水……

    在那最後的零點幾秒內,他們可以看到這黃河之水中夾雜的無數堅石土塊,以及數不盡的枯枝敗葉。

    裹雜在內的還有很多動物的屍體。

    甚至他還看到有一顆老樹也在河中漂浮,那已經被衝刷的發黑的樹根正對著他的頭。宛如一個帶著毛邊的巨錘一般。

    下一秒,他隻感覺臉上一冷,額頭一疼,其餘的一切思緒就這麽被按下了暫停鍵……

    黃河過後,原本的屋頂瞬間淹沒,同時消失的還包括屋頂上的四個村民。

    災難並未停止。

    洶湧咆哮的山洪就像是一張連著無底洞的巨嘴一般,田口村的房子,在這張巨口之下,一個一個的被吞沒。

    不論屋頂上的村民如何跪地祈求,又是如何被逼迫到屋簷最後跌落河內,它都無動於衷,勢不可擋的將所有還露在河麵上的屋頂一口口吞掉。

    從剛開始的轟雷聲,再到現在,山洪爆發就連一刻鍾都沒到,整個田口村就變成了一片汪洋。

    跑出村口的方瑜三人根本來不及回頭看。

    因為他們才剛剛跑到山腳下的時候,水麵就已經淹沒了他們的腳踝。

    接下來,他們就像和河水比爬山一般。

    水麵就在屁股後麵追,他們在瘋狂往上爬。

    往往隻要停下上爬的腳步不超過十秒,水麵就會再次淹沒腳踝。

    此刻,這些水就像是索命厲鬼一般,對著方瑜他們窮追不舍。

    而方瑜他們自然也隻能拚命逃亡。

    糧袋已經丟了。

    因為太重了,影響攀爬的速度。

    方瑜三人隻能一人分別抓著兩條肉條,懷裏揣著油包和陶罐,向著山頂似瘋狗一樣連撲帶爬,其艱苦,堪比鐵人三項。

    不知道攀爬了多久。

    直到方瑜感覺耳邊的水流聲變小了一些後,扭頭一看,原本不斷上浮的水麵此刻似乎終於到了上升的極限了。

    回頭望去,滾滾黃河蒼茫一片,如江河浩海。

    原本隻是平原的地區,此時儼然已經成為了一個巨大的湖泊。

    隻不過,這湖泊的水渾濁無比,還夾雜著不少的樹木和屋頂

    ?

    屋頂?

    方瑜看著那滾滾流逝的泥河,在河中央,有著一片似曾相識的屋頂殘片浮在河麵上,飄飄蕩蕩。

    方瑜下意識的往田口村那望去。

    結果看到的,卻是一片黃河浩蕩。

    那裏還有什麽村莊的影子?

    直到方瑜看到了熟悉的山林,通過對比後,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居然已經爬上了這座山的半山腰。

    而這渾濁的山洪水麵,此時的水麵也已經淹到了他身下最多十來米的位置!

    而田口村的地勢,就處在山腳下。

    這座山的高度約莫百來米高,也就是說這洪水的水深已經達到了恐怖的幾十米高!!!

    山洪這就是山洪

    此時的田口村,早已被洪水淹沒在了幾十米深的河底。

    甚至,方瑜雖然沒能看到田口村最後被山洪吞沒的那一幕,但他也可以想象到,假如當時他的動作在慢點,或許,他們三人就會在這浩瀚無垠般的泥河之中掙紮求活了。

    不,最好的情況,也就是剩他一個人掙紮生存,這還得是他運氣逆天了,才能存活。

    方三多和黃梅估計在被衝入河裏後,不消一時半刻,就會徹底身死。

    田口村整整百來號人口,在這樣的天災之下,徹底滅絕。

    唯一幸存的,就剩方瑜三人,以及早早的出門前往縣城的村長等人了。

    也不知道,等村長回來後,看到這樣的場景,又會是怎麽樣

    所以說

    這樣的天下,就算自己後麵按著劇本和慣例成為皇帝了又能怎麽樣?

    見識和體驗了古代農民在這樣天災下的生活後,方瑜驟然間就對這個時代的所謂皇權起了深深的抵觸之心。

    僅僅是天災,就已經如此。

    為了爭權奪利,最後演變的兵禍,就如同之前在東義縣看到的那樣,到最後,究竟是誰在買單?

    在沒有體驗過這些生活之前,方瑜或許還能依照自己的性子在這個世界演繹出獨屬於自己的劇情。

    但如今,看著旁邊的方三多和黃梅,他忽然覺得,這世間還有千千萬萬的如同他們三個一樣的家庭。

    他並不是忽然就升起了聖母之心。

    而是,在見識到這一切後,他無法用這樣的後果來完成他所謂的體驗感。

    哪怕這裏是模擬世界,也不該是這樣!

    也許,每個最後決心改變世界的人,都曾經有過這些經曆吧

    正這麽想著。

    忽然,方瑜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一轉頭,就見到方三多和黃梅就站在他的旁邊,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

    方瑜歎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麽。

    此時大雨依然還在下,他們並沒有完全走出危機,此時,還不是鬆懈的時候

    雨一直下

    這場暴雨就像是永無止境一般。

    從開始到現在,方瑜就沒見它減弱過。

    在山林的一個山洞裏。

    山洞中間,點燃了一堆篝火。

    黃梅穿上了已經烤幹了的衣服後,那溫暖的感覺讓她隻感覺生命又重新擁有了意義。

    她身上此時穿的還隻是內襯,外麵的麻衣還在烘烤。

    對麵的方瑜和方三多也是一樣。

    這個山洞,是之前方瑜在山林捕獵的時候發現的。

    發現後,他就將這個山洞當做臨時棲息地了。

    有時候柴火砍多了,就會往山洞裏麵放一點。

    因此,他們才能點起這一堆篝火。

    不然的話,以這樣的暴雨,他們想要在這樣的天氣裏找到能點火的幹柴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但即便是如此,這些幹柴也頂多讓他們燒個兩三次,烤個火燒個水還行,想睡覺點火取暖,那是想都別想。

    因此,這些柴火可以說是彌足珍貴。

    方瑜點了篝火後,三人開始紛紛烘烤自己的衣服。

    他們應該慶幸,這時候還處於夏季即將入秋的季節,還不是冬季。

    一旦進入冬季,這樣的暴雨,再加上山間夜晚的溫度,他們三人能不被凍死就已經是不錯了。

    在烘烤的時候,三人都是先把貼身衣物放在火邊先烘烤,身上披著外衣。

    暴雨,汗漬,汙垢,這些因素導致他們的衣物烘烤的時候,那個味道,直接將方瑜和方三多熏到了洞口處。

    而黃梅因為要看火,給他們烘烤,也就隻能捏著鼻子給他們烘著。

    不過,這裏麵也有她的衣物,兩個大老爺們躲洞口倒也讓她自然不少。

    等烘的差不多後,她先穿上內襯,把外衣解下來烘烤,然後讓兩個人進來一樣換上烘幹的衣服,再烘烤外衣。

    為了不浪費火力,三人將自己保留下來的唯一一些食物——六條肉幹,一塊懸掛著烤著。

    這肉條之前都被泡軟了,現在又烤幹,保質期已經大打折扣。

    但就剩這六條肉幹,估計也不用保質太久,攏共也就是兩三天的事。

    之前花了大價錢買的糧米油鹽,最終隻保存下來了鹽。

    其他的物資全部打了水漂。

    真·水漂!

    現在指不定在河裏那裏浮著呢。

    所以,有些時候,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之前還想著這麽多吃的,剩下十天還不是躺著過?

    結果,得,剩下的十天還真得躺著過了。

    當然不是之前那樣吃飽了躺著過。

    這幾天他要是找不到其他吃的,那他們也就隻能餓著躺了。

    這樣還能減少點消耗,多頂幾天。

    陶罐隻剩下一個鹽罐。

    方瑜他們將鹽倒出來,用油紙包著,然後這個小小的鹽罐就成了他們的喝水容器。

    暴雨天,還真不缺水。

    方瑜也顧不得衛不衛生了,直接用陶罐接滿了雨水之後,就放在火堆上用細繩吊著燒。

    細繩綁著罐口,火焰燒不到也就斷不了,就這樣靠著火焰不斷的燒水。

    直到水燒開後,幾人取下一塊肉幹,用石片將肉幹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然後放入罐子裏煮。

    這些肉條都是醃製過的,不用再放鹽。

    等到鹽罐裏的肉湯滾到肉幹已經軟化後,三人才將鹽罐取出,靜置到不那麽燙嘴後,三人這才輪流著一人一口,將那溫熱的帶著油鹽的肉湯喝了個精光。

    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喝上溫熱的肉湯,哪怕是方瑜,都感覺到自己的眼角有點濕潤了。

    方三多和黃梅亦是如此,兩人臉上的那幸福感十分明顯。

    怎麽說呢。

    或許,越是經曆過苦難,反而越能在生命的細小之處找到生命的美好。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