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隻能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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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殺到城門口,意料之中的劍拔弩張情況沒有,反倒是一群穿紅戴綠的舞娘已經恭候許久。
劉備愣住了:“這是何意?”
沒等人回答,隻聽得前方隊伍當中,有一人扯著公鴨嗓喊道:“歡迎劉太守赴任!”
隨後,一陣敲鑼打鼓聲中,麵前的這些個舞娘開始擺弄起了妖嬈的身姿,那舞步扭捏之間,看得呂玲綺和黃舞蝶兩個姑娘都是一陣麵紅耳赤。
張飛等糙漢子更是嘖嘖稱奇,完全沒有剛剛廝殺過後的狠厲,甚至點評上了哪個舞娘的姿勢更動人。
趙雲的小臉微紅,時不時地喵幾眼,又害羞地低下頭。
反倒是郭嘉這個浪子,已經是脫離隊伍上去和一群舞娘扭在了一塊。
正當劉備疑惑之時,剛剛扯著嗓子高喊的那人小跑著出來了,看他走路的樣子,竟像是一個閹人!
果不其然,一開口,就滿是那淨了身的騷味。
“我家主人特命小的在此恭迎劉太守大駕。”
“你家主子是何人?”
那人一彎腰:“我家主子乃是當朝護匈奴中郎將,王柔,王大老爺。”
劉備眼一眯:“那為何不見王中郎將?”
劉備這話可不是端架子,他可是朝廷任命的一郡太守,俸祿兩千石,位比九卿,在董卓這個名義上的並州牧不入並的情況下,於太原一郡,他就是最高行政長官。
反觀晉陽王氏的家主王柔,官職是護匈奴中郎將,俸祿不過是比兩千石,在品級上就差了劉備一級,更別說,一個是一郡長官,一個隻是作為漢匈之間的使臣。
按照禮儀,劉備上任,是需要王柔親臨迎接的,可現在不僅沒有見到王柔,甚至連其餘的大小官員都沒見一個。
哦,當然,身邊被劉備他們剛剛救下的令狐邵除外。
那人皮笑肉不笑道:“我家主子近日偶感風寒,不便迎接大人大駕,故此,命小人特備薄禮一份,恭賀劉太守打馬上任!”
“來人呐,把禮物呈上來!”
隻見原本跳舞的那些舞娘排成了長隊,每個人的懷中,捧了一隻雞!
一隻隻頭上戴著仿製的進賢冠的母雞!
這是什麽意思?
“護匈奴中郎將,為恭賀劉太守新任太原尹一職,特送上牝雞百隻!”
“狗賊,安敢辱我大哥!”張飛怒發衝冠,抬起一矛,刺向那人。
“三弟!”
劉備阻攔不及,話音未落,那人已經睜大著眼,被張飛捅了個透心涼。
一旁的令狐邵,更是被嚇得渾身發抖。
完了完了,自己怎麽這麽想不開,相信了這幾位爺,還跟著入了城,這不是把王家給得罪的死死的嗎?
“大哥,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他王柔竟然敢拿頭戴高冠的牝雞來侮辱你,讓我現在就去殺了他!”張飛怒意未消道。
劉備正欲勸說,可一直冷眼旁觀的秦耀也看不下去了:“主公,我看這王家,是在自尋死路,拿頭戴高冠的牝雞來警告主公不要牝雞司晨!”
劉備望去,見到手下文武皆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好啊,他王家是司晨的公雞,我劉備成了下蛋的母雞,他王家如此行事,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三弟,且耐住怒火,等我們安頓下來,由幾位先生籌謀,將這王家連根拔起!”
“諾!”張飛抱拳道。
一行人,昂首挺胸,騎著大馬,浩浩蕩蕩地朝著晉陽城內走去。
王家不仁在先,被張飛一矛撕破臉皮的劉備也沒什麽好再將就的,直截了當地讓手下兵卒用長槍挑著剛剛被幾人誅殺的王家家將。
一邊走,一邊高喊這幾人的罪狀,並告諸百姓,劉備是來為他們做主的。
可效果卻是乏乏,一眾看熱鬧的百姓矗立在道路兩側,放眼望去,皆是麵黃肌瘦,衣不蔽體,哪怕劉備一行人如此大張旗鼓地走過,這些人的眼神中,也滿是麻木。
劉備看到這一幕,更是痛心不已。
入並之前,張遼曾告訴他,並州無軟蛋,麵對外族入侵,哪怕是牙牙學語的孩子都敢衝上前去,可就是張遼口中人人善戰的並州子民,如今卻滿是麻木不仁。
這樣的反差是因為什麽,劉備了然於胸。
在秦耀的建議下,劉備命人找來一麵大鼓,陳於縣衙門前,留張飛在這裏守護,告知晉陽百姓,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劉備來此,就是替百姓當家做主了。
一眾百姓圍觀,有幾個人躍躍欲試,可都被一旁的長者給拉了下來。
張飛喊了半天,嗓子都喊啞了,竟然是沒一個人上前敲響這麵伸冤鼓!
劉備等人進到縣衙,就有一尖嘴猴腮,文士裝扮的人迎了出來。
他的目光在劉備一行人身上稍稍一瞥,便是落到了一旁瑟瑟發抖的令狐邵身上。
“誒呦,我的天老爺誒,令狐大人,您怎麽還敢回來啊?”
令狐邵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劉備將佩劍往案幾上一放,冷聲道:“令狐大人是朝廷指派的命官,這是屬於他辦公的縣衙,為何不能來?”
“這位是?”文士模樣的人好奇問道。
“這位是朝廷指派,新上任的太原尹,劉備劉太守!”令狐邵回答道。
文士的表情一怔,隨後似笑非笑道:“劉太守,你這可是來錯地方了啊。”
麵對一郡太守,顯然沒有官身的文士竟是毫不畏懼。
“您莫不是得罪了朝中大員?給您指派到了我們太原郡?”
劉備不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朝廷委任,劉備自當盡力。”
文士的臉微微一抽:“不敢相瞞,太守大人,您的想法是好的,但你們當官的為的是什麽,小的在這縣衙混了這麽久,太清楚了,無非錢財二字,恕小人直言,這晉陽百姓的賦稅,已經被征收到了三十年之後了,你若想要升官發財,可當真是來錯了地方,趁著時間還來得及,你不如向上麵打打關係,哪怕是調去其他地方做一縣令,也好過在這裏做這什麽太守啊!”
劉備眉頭一皺,怒而解下官印,扔在桌子上:“某是一郡太守,征收賦稅,是我的職權,誰敢擅用職權?”
文師抿嘴一笑,不語。
秦耀看了看,出聲問道:“敢問足下貴姓?”
文士拱了拱手:“免貴,姓黃,家中排行老四,故人稱黃老四,讀過幾年書,一直在這縣衙做些文書事。”
“黃老四,行,我看你對這晉陽城很熟悉嗎?”
“略知一二,畢竟,算上令狐大人,我已經送走了五任縣令!”
眾人一怔,送走五任縣令?
那前五任,是死是活?
秦耀繼續問道:“你覺得我們來錯了地方?”
黃老四不卑不亢道:“正是,幾位,來晚了,這裏的百姓,已經成窮鬼了,沒的油水給幾位官員榨了!”
秦耀一笑:“我倒是覺得這地方不錯,我們當官的,自然是為了那升官發財,不過,我家主公有一點不太好。”
“哪點不好?”
“就是不好搜刮窮鬼的錢,不知道黃先生可有什麽好的建議?”
黃老四一怔:“不刮窮鬼的錢?那你們賺誰的錢?你們當過官嗎?”
“沒有。”秦耀手一插笑道。
黃老四眯了眯眼:“感情幾位是拿我尋開心呢?”
“唉!”秦耀擺了擺手:“可別這麽說,我們這不是初來乍到嘛,黃先生你既然送走過五任縣令,想來對這邊的升官發財一道,很是精通吧?”
說著,秦耀掏出了一串五銖錢。
黃老四接過,掂了掂分量,頓時眉開眼笑。
“行,既然你這麽有眼力見兒,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願聞其詳!”
“你們當官的上任,得巧立名目,拉攏豪紳,繳稅捐款,如果豪紳們交了,才能讓百姓跟著交錢,得錢之後,豪紳的錢,如數奉還,百姓的錢,三七分成!”
秦耀側了側頭:“怎麽才七成啊?”
黃老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七成是人家的,能得三成,還得看城中那位大老爺的臉色。”
“哪位大老爺的臉色?”
黃老四眼神一陣飄忽,看了看周圍,這才壓低聲音道,從地上抓起一隻正四處亂跑的高帽母雞:“他的臉色!”
“王柔?”
“噓!”黃老四連忙捂住了秦耀的嘴巴。
秦耀一巴掌拍開了他的手,抓住母雞頭上的高帽,幽幽道:“我大老遠的來一趟,就是為了看他的臉色?”
“對!”黃老四毫不猶豫道。
“照你的意思,我家主公好不容易得了一個太守的職位,想在這邊混下去,先得拉攏豪紳?”
“對!”
“還得巧立名目?”
“對!”
“還得看他媽的臉色?”
黃老四神色一慌,看了看四處無人,才是點頭道。
“對!”
“那我們不成跪著要飯的了嗎?”
黃老四瞪大了眼睛:“那你要這麽說,你們這種想盡辦法來做地方官的,還真就是跪著要飯的!”
說完,露出鄙夷神色道:“就這,多少人想跪著,還沒門路呢!”
“那我要是骨頭硬,跪不下去呢?”
黃老四恍然:“原來你是想站著掙錢啊?那聽我一句勸,還是趁早換地方吧,還是那句話,換個太平的地方,做個縣令也比在這強!”
“唉,黃老哥,你這話我就不明白了,我家主公怎麽說都是一郡太守了,怎麽還不如個縣令呢?”
黃老四笑道:“百姓眼裏,你或許是長官,可在人家大老爺眼裏,你們就隻是跪著要飯的!還不如做個清閑縣令來的實在。”
說完,黃老四還一臉得意道:“掙錢嘛,生意,不寒磣!”
“寒磣,很他媽的寒磣!”秦耀冷哼道。
黃老四麵對動怒的秦耀,不為所動,抱緊雙臂戲謔道:“那你是想站著,還是想升官發財呐?”
秦耀望著漸入黑夜的天際,嘴角上揚道:“我是想站著,還把錢給掙了!”
“掙不成!”黃老四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掙不成?”秦耀問道。
“掙不成!”黃老四肯定道。
秦耀不餘多言,抽出君子劍,一劍捅在了案幾上:“這個,能不能掙錢?”
黃老四嘴巴抽了抽:“能掙,學做黃巾!”
秦耀笑了笑,隨後再把劉備的官印拿了過來,敲在了桌子上:“這個,能不能掙錢?”
“能掙,跪著!”
秦耀一手拿著官印,一手舉起君子劍,在黃老四麵前比劃了一下。
“那這個,再加上這個,能不能站著,把錢給掙了?”
黃老四渾身一顫,感受到劍尖從他脖子上劃過的涼意,咽了口唾沫道:“敢問幾位,究竟是何人?”
劉備早就忍不住了,站出來說到:“某乃中山靖王之後,孝景皇帝玄孫,劉備,劉玄德,來這裏,就是替晉陽城的百姓做主的!”
這時,縣衙門外,傳來擂鼓聲聲。
“大人,我冤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