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命(萬字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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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高秋與李文芳急眼了,掘開堤壩水淹七郡,這等大罪可不是二人能承受的。

    二人拚了命的掙紮,可惜卻沒有人理會。

    “誰來救救我啊!”王高秋內心在絕望的哀嚎:“真不是我幹的!真不是我幹的!王泰,你個老匹夫,竟然這般說違心的話,我和你沒完!”

    “完了!完了!成替罪羔羊了!”李文芳也是猶若五雷轟頂,一雙眼睛仇恨的盯著王泰,眼睛一片殷紅。

    這般罪責,就算他自然畫院也承擔不起。

    此時此刻,不單單李文芳與王高秋呆住了,就連下方的霍胎仙一家也呆住了。

    什麽情況?

    “這?”劉氏呆愣當場。

    霍胎仙的眼睛又開始紅了,氣的身子顫抖:“胡說八道!胡說八道!簡直是瞞天過海顛倒黑白,我要去找其理論。”

    說完話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已經抱著宋萬全的屍體,大步流星的向著山巔走去。

    山巔堤壩上

    “就是他們兩個嗎?自然畫院,倒是好大膽子。”南溪公主看著李文芳與王高秋,眼睛裏露出一抹殺機。

    王泰正要將此事一錘定音,徹底的壓下去時,忽然隻聽一陣腳步聲響,打斷了王泰的話語,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霍胎仙的到來,吸引了場中眾人的注意。

    “胎仙,你來的正好。老夫終於證道了!困在長安縣八十年不得掙紮,老夫還以為此生就要老死此地。”王泰看向霍胎仙,目光裏滿是笑容。

    他證就神話,霍胎仙居功至偉,此時見到霍胎仙到來,頓時喜不自勝。

    然後對著南溪公主介紹道:“此人乃是吏部侍郎霍甲的長子,前些日子在京城放棄了嫡係繼承人的位置,你應該聽說過此人。”

    南溪公主聞言麵帶好奇的看向霍胎仙,如今王泰已經證就神話,但對霍胎仙卻如此親近,可是絕不尋常。

    王泰又對著霍胎仙道:“這位是南溪公主,乃當朝天子最寵愛的女兒,堪稱為女中豪傑,不弱男人。”

    沒有去看南溪公主,霍胎仙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王泰,到叫王泰心中發毛。

    “恭喜大人證就神話。”霍胎仙上前一禮,然後捧著宋萬全的屍體,徑直跪倒在王泰身前。

    “他……怎麽死了?”王泰此時看清屍體的容貌,看到了宋萬全那張飽經風霜的麵孔,不由得眉頭皺起,心中一股不安之意在繚繞。

    “被小侯爺殺死了。就在這堤壩之上,被小侯爺給殺死了。”霍胎仙深吸一口氣。

    聽聞此言,王泰眉頭更是緊鎖了兩三分,然後目光轉動,對著身邊的小侯爺道:

    “可是真的?”

    “不過是一個賤役罷了,殺了又能如何?大不了賠你十隻牛羊。”小侯爺不屑一笑。

    “請大人為我做主。”霍胎仙看向王泰。

    “胎仙,公主當麵,不可失禮。此事容後再說,我定然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莫要叫那些下賤事,汙了公主的耳朵。”王泰瞪了小侯爺一眼,然後看向霍胎仙,想要打圓場。

    “嘔~”

    小侯爺嘴唇動了動,終究是沒有繼續說什麽,此時大難臨頭,先將眼前事情糊弄過去再說。

    “公主在上,小人霍胎仙有事啟奏。”霍胎仙看向南溪公主。

    此言落下,小侯爺勃然變色,王泰也是麵色狂變。

    南溪公主好奇的看著霍胎仙,又好奇的看看小侯爺,麵紗後的臉蛋看不出表情,聲音冷清依舊:“你有何事啟奏?”

    “胎仙,你莫要胡說!公主麵前,可容不得你胡言亂語。張三李四,還不趕緊將他帶下去,安葬了父親?”王泰連忙吩咐。

    公主卻露出好奇之色,抬手打斷了王泰的話語:“大伯,我看他神誌清醒的很,不像是胡言亂語,倒不妨聽他說完。”

    “霍胎仙!”小侯爺身軀顫抖,眼神裏滿是憤怒之色:“你可要為你身後的霍家考慮清楚,有些話能說,有些話卻不能胡亂攀咬。”

    “下官參奏長安縣令王泰包庇罪犯瞞天過海,掘開堤壩的乃是西南候之子小侯爺,而非自然畫院的王高秋與李文芳,還請公主明鑒!”霍胎仙低下頭,跪倒在地行了一禮。

    此言落下,吃破天驚,眾人腦袋壓得更低,根本就不敢抬起頭來,恨不能直接將腦袋壓入地裏,將整個耳朵堵住,變成一個個又聾又瞎的傻子。

    那邊本來心生絕望的王高秋聞言忽然麵色狂喜,一雙眼睛看向霍胎仙,竟然心中說不出來的感激。

    自己如此待他,他竟然肯為自己說情,這簡直是天字一號大善人。自己以前怎麽可以如此待他?

    那李文芳也是愣住了,一雙眼睛看向霍胎仙,心中好感不由得直線拉滿,一股劫後餘生的狂喜混合著感激之情,充斥於腦海中,一時間大腦竟一片空白,唯有一道念頭不斷閃爍:“我能活了!我能活了!我終於活下來了!”

    “胎仙……”王泰看向霍胎仙,聲音裏露出一抹懇請,目光中滿是祈求:“算我求你了,你給老夫一個麵子吧。”

    霍胎仙對於王泰的話,卻是理也不理,隻是看向公主:“請公主莫要叫這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冤枉了好人。”

    “你可有證據?”南溪公主聞言一愣,看著場中眾人五顏六色的麵孔,想不到其中竟然還有這般曲折。

    “兩岸無數百姓,皆可為證據。”霍胎仙看向南溪公主,麵色堅毅:“在下亦是證人。”

    “大伯!”南溪公主看向王泰。

    “唉!”王泰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低下頭不再說話,思索著破局的辦法。

    “賤人,你敢汙蔑我,我和你拚了!我和你拚了!”小侯爺氣急,猛然撲上來要和霍胎仙拚命。

    “放肆!”南溪公主冷冷一聲嗬斥,麵紗上的高山流水刺繡竟然化作一副繩索,刹那間將小侯爺困束住:

    “給我將他拖下去,嚴加看守起來。”

    然後又看向王高秋與李文芳,隨手解了對方堵住的嘴:“二位有何話說?”

    “公主,姬公旦汙蔑咱們!這廝血口噴人!這河堤不是咱們挖的。”李文芳氣的身軀都在顫抖,一雙眼睛看向姬公旦:

    “王泰,你個黑心的家夥,想要顛倒黑白,沒那麽容易。”

    又看向霍胎仙:“小子,你很不錯,老祖我欠你一命,日後有事情,盡管來找我。你莫要懼怕西南候的威脅,咱們自然畫院絕不會怕了西南候,你千萬不能改口。待我出來後,你有什麽事情盡管來找我。”

    那邊王高秋也連忙道:“霍胎仙,先前是我錯了,這次感謝你高義,替我仗義執言,咱們日後定有回報。西南候的壓力,咱們全都替你擋下。”

    南溪公主聞言左右打量一眼,看著不斷掙紮的小侯爺,搖了搖頭:“全都收押入天牢,待日後查明真相,再做處置。”

    說完話人已經轉身離去:“大伯,我在衙門內等你,我有話要和你說。”

    公主走遠,王泰看向霍胎仙,眼神中是說不出的複雜:“你……”

    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

    霍胎仙幽幽一歎“叫大人失望了,小人還要安葬父親。”

    王泰看向霍胎仙,然後拍了拍其肩膀:“節哀!等你處置了父親,再來縣衙一趟,我還要與你喝一杯。”

    那邊李文芳接過話題,拖著殘破的身軀,嘿嘿一陣冷笑:“王泰,你竟然證道神話了,真是人不可貌相,不愧是八十年前同輩天驕第一人。”

    與王高秋相比,李文芳的表情太過於平靜。

    “是啊,天不絕我。”王泰笑了笑。

    “老天真是有眼啊!你殺不死我的!”李文芳冷冷一笑:“以後你就等著我自然畫院的報複吧。”

    “來人,給我將此人帶下去好生看壓起來。勾住琵琶骨,定住泥丸宮,絕不可叫其有調動法墨的機會。”

    李文芳與王高秋被壓了下去,王泰看向小侯爺與文荃,目光複雜至極,一時間場中氣氛凝滯。

    然後看向掙紮的小侯爺,幽幽一歎:“稍安勿躁。”

    然後對著霍胎仙道:“我在衙門內等你,有話要和你說。”

    說完話人已經遠去。

    長安縣衙

    王泰看著南溪公主。

    “小侯爺不能定罪。”王泰喝著茶水,聲音幽幽不容置疑:“你應該知道小侯爺身上的厲害幹係,稍有不慎便是大周動蕩。”

    “我也知道小侯爺身上的厲害幹係,可是總要堵住悠悠之口,叫天下百姓心服口服不是嗎?否則傳出去,叫別人還以為是咱們大周王室怕了西南候。”南溪公主看向王泰:

    “有人舉報,我就一定要追究到底,要是霍胎仙、以及長安所有能說得上話的人都閉嘴,自然而然可以將自然畫院推出去當替罪羊。”

    “我會叫所有人閉嘴。”王泰道了句:“你現在可以將小侯爺放了。”

    “鎮龍石丟了!”南溪公主沒有回答王泰的話,而是忽然開口道了句。

    “什麽?”王泰聞言一愣。

    “如果當真是小侯爺挖開的堤壩,那事情可就真的熱鬧了。他為什麽掘開堤壩?和鎮龍石丟失有沒有關係?李文芳與王高秋為什麽會出現在湖底?”南溪看向王泰。

    “鎮龍石丟了?”王泰勃然變色,眼神中滿是不敢置信:“誰能盜走鎮龍石?”

    宋家

    處理好宋萬全的屍體,已經足足過去了七日。

    看著氣氛悲傷的家中,整日以淚洗麵的劉氏,以及哭聲不止的兩小隻,霍胎仙的心中也猶若是一層黑雲籠罩,遲遲不曾散去。

    “貴族的啊!”霍胎仙站在院子裏,看著熟悉的一草一木,那憨厚的音容笑貌猶自在耳邊回響。

    “我就算是死,也要將小侯爺給拉下馬來。”霍胎仙麵色冷厲:“劉安。”

    “小的在呢。”劉安自屋子裏走出來。

    “替我寫幾個名字。”霍胎仙來到石桌前,攤開了封神榜。

    “爺,您這榜單是做什麽用的?”劉安小心翼翼的打探著。

    “記仇!所有和我有仇的人,都要記在上麵,免得被我忘了!”霍胎仙看向劉安:

    “寫,西南候關鎮。”

    霍胎仙話語落下,冥冥中浮現出西南候關鎮的氣數,竟然是一鬥紫砂,比未成道前王泰的氣數還要強橫三分,不愧是鎮壓一地的大諸侯。

    而且這還是王泰命數被人斬斷了呢?

    聽聞霍胎仙的話,劉安提起畫筆,雖然心有不願,隻覺得毛骨悚然,但還是在哪封神榜上寫下‘關鎮’二字。

    見此霍胎仙滿意的點點頭:“東海龍王……叫什麽來著?”

    霍胎仙想起東海龍王,這老龍王一直惦記著龍種,早晚要和自己做過一場。

    “敖廣。”四腳蛇回了句。

    “敖廣!寫敖廣的名字!”霍胎仙看向劉安。

    伴隨著話語落下,虛無中出現敖廣氣數,既然是西南候的九倍,那是整整九鬥紫色沙粒。

    在看劉安,霍胎仙不由得驚呆住了:“好家夥,竟然還有九鬥紫色沙粒,一抖青色沙粒。”

    “東海龍王敖廣?”劉安提筆,隻覺得冥冥中一種莫名悸動浮現,虛無中一股意識在阻止他落筆。

    這可是九鬥紫色氣數,一旦寫下去,他怕是要被霍胎仙掏空了。

    “你怎麽不落筆?”霍胎仙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劉安。

    劉安心中暗罵:“他娘的,早知道當初就該趁著洪水跑掉,偏偏惦記著那根畫筆又跑了回來,真是給自己找罪受。”

    麵對著霍胎仙虎視眈眈的眼睛,劉安隻能落筆下去,才一落筆,隻覺得手中畫筆如有千斤重,在畫卷上隻能一寸一寸的挪動,不過幾個呼吸便已經是大汗淋漓氣喘籲籲。

    “邪門!這霍胎仙太邪門了!根本就不是我前世認識的那個霍胎仙!過了今日,必須要找個機會早點離去,這畫筆以後在取就是了。”劉安氣喘籲籲,在霍胎仙虎視眈眈的目光中終於落下最後一筆,然後隻見畫卷完成,最後一筆圓滿,整個人氣喘籲籲的癱倒在地。

    榨幹了!

    劉安是徹底被霍胎仙榨幹了,就連那無盡慶雲轉化氣數沙粒的速度,此時都已經停止,隻剩下一鬥輕紗,可憐巴巴的懸浮在其頭頂。

    霍胎仙看著封神榜上的名字,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將封神榜收起,正要誇讚劉安幾句話,忽然隻聽門外傳來一道聲響:

    “兄弟,在家沒?”文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大人怎麽來到了這裏?”霍胎仙打開院門,詫異的看著小太師文荃,眼神裏露出一抹驚愕。

    “看你順眼,所以特意來瞧瞧你。怎麽,不歡迎我來?”文荃似笑非笑的看著霍胎仙:“我可是有大消息,你難道不想知道?”

    “大消息?”霍胎仙看向文荃:“什麽大消息?”

    霍胎仙目光一轉,來到了文荃身邊,接過了酒壇:“你想要說什麽?”

    “王泰要替小侯爺洗罪。”文荃道。

    “是嗎?這件事在堤壩上,咱們不就早都知道了嗎?”霍胎仙瞳孔一縮:“這不算什麽大秘密,在堤壩的時候,他不就是這麽幹的?”

    “但這次不一樣!”

    “因為所有經曆過那場浩劫的人,都被王泰找去談話了,我當然也不例外。”

    “他親自一個個的去談話,就連那日岸邊親眼目睹的百姓,他都派人去查找了!”

    文荃幽幽一歎,然後斜倚著門框坐下來:“他要我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王高秋與李文芳的身上,是二人想要奪取潘陽湖中的造化,然後挖掘開了潘陽湖的堤壩,致使潘陽湖水淹七郡。”

    “你的選擇呢?”霍胎仙看向文荃:“你難道選擇當一個說瞎話的睜眼瞎不成?”

    “一位神話來找我,我有的選擇嗎?”文荃幽幽一歎:“我要有本事違抗神話的意誌,潘陽湖中的造化,我早就被奪取了。”

    “隻是可惜潘陽湖上的漁戶,不知王泰大人會怎麽對待他們。”

    “嘭!”

    霍胎仙猛然將酒壇砸碎,一雙眼睛裏滿是怒氣:“你所言可是真的?”

    “句句屬實。”文荃抬起手。

    “你既然已經選擇當一個說瞎話的睜眼瞎,又跑來找我作甚?”霍胎仙冷然一笑。

    “因為我與小侯爺在潘陽湖中結下大仇,我與他已經有了不可化解的矛盾,實在不願看著他走出牢獄找我麻煩。”文荃道了句。

    “那你找我作甚?”霍胎仙又問了句。

    “你說呢?”文荃幽幽一歎:“你比我強,你敢站出來,我不敢!我的為家族考慮。”

    “我去找王泰!”霍胎仙猛然站起身,快步向著衙門走去。

    霍胎仙一路疾馳,不多時已經來到了縣衙內,一路上眾位官差看著霍胎仙,俱都是目光閃爍。

    走入後院,王泰正站在院子裏的榕樹下,手中拿著畫筆,在描繪著什麽東西。

    王泰的麵色有點慘白,顯然還未從先前的大戰中恢複元氣。

    霍胎仙站在門前,靜靜的看著王泰,那邊王泰直接收起畫筆,任憑身前畫卷在一陣風中化作灰燼,此時抬起頭看向門口處的霍胎仙,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胎仙,你來了。”

    “見過大人。”霍胎仙走入院子,對著王泰一禮。

    “快坐吧。托你的情,我突破至神話境界,你我之間還客氣什麽。”王泰放下畫筆,直接將霍胎仙拉著坐到了凳子前,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霍胎仙:

    “你現在的精氣神狀態不錯,修為似乎又有增益。”

    “人都會有所進步的。大人都突破至神話境界,我當然不會原地踏步。”

    “你養父的喪事辦的如何了?”王泰問了句。

    “他死得冤枉!死不瞑目!”

    霍胎仙看向王泰:

    “大人既然說我不是外人,那我就有話直說了……。”

    王泰抬起手,打斷了霍胎仙的話:“你先不必說,我有一件事正要和你說,你先聽完我的話,在說你的事情也不遲。”

    霍胎仙目光閃了閃:“大人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