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說，如果命運捉弄你，那就反抗命運。”裴奇娜在語音通話裏輕聲說。
    裴山川沉默了幾秒，開口道：“所以，‘大概願意的吧’，是願意和我一起反抗命運的意思嗎？”
    裴奇娜在床上滾著滾著就滾到飄窗上，她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看著掛在銀河中耀眼的明月，不安的心在這一刻緩緩堅定。
    “裴山川。”她對著手機輕聲道。
    “我在。”男人溫聲回應。
    裴奇娜：“你是什麽時候知道自己不是你媽媽的孩子？”
    裴山川：“從被領養的那一刻就知道。”
    他被關淑月領養時，已經十歲。
    裴奇娜：“………”
    她忽然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那你……”她抿了抿唇，忽然覺得這個問題有些難以啟齒，“你……”
    她“你”了半天，都沒把心裏的話說出來。
    倒是裴山川猜到她的意思，輕笑道：“你想問我是什麽時候喜歡你的？”
    饒是知道裴山川看不見，但她還是臉紅了個徹底。
    她悶悶地“嗯”了一聲。
    裴山川：“十六歲那年。”
    “啊？可是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都十九了。”小姑娘對此感到費解。
    男人耐心地解釋，“是你十六歲那年。”
    裴奇娜：“………”
    她發覺自己好像真的不太聰明。
    十六歲那年距離現在已經過去六年。
    裴奇娜感覺心跳得很快，像是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這個男人居然暗戀了她整整六年。
    而這六年裏，她居然毫無察覺。
    是她太遲鈍，還是裴山川隱藏得太深？
    大概是她遲遲沒有回應，男人溫和的嗓音裏多了些不安，“是不是……嚇到你了？”
    “啊？”裴奇娜佯裝淡定，“那倒沒有，我什麽大場麵沒見過？”
    裴山川在手機那端低笑一聲，“那我就放心了。”
    裴奇娜不知道要接什麽好，便道：“我困了。”
    “好。”裴山川柔聲道，“早點休息。”
    臨掛電話前，他又問：“明天有工作嗎？”
    裴奇娜：“沒有。”
    “過來店裏嗎？”裴山川問，“我研究了新品。”
    小姑娘感覺心跳漏了半拍，“我是第一個嚐新品的人嗎？”
    “一直是。”
    男人肯定的回答，讓她的心忽然間柔軟得一塌糊塗。
    奶奶說得對，當命運捉弄你的時候，要學會反抗命運。
    那麽這一次，她願意為了裴山川反抗命運。
    掛了電話，裴山川站在陽台上吹風，看著遠處的萬家燈火，內心忽然有了期待，唇角牽起一抹笑意。
    吹了一會兒風，他才離開臥室下樓。
    關淑月和裴淮升還在院子裏喝茶賞月。
    兩人平時不熬夜，但遇上節假日就總會晚睡。
    關淑月看見他，笑著招呼：“阿川，吃一小塊月餅應應景。”
    “好。”裴山川笑著應下。
    月餅是關淑月親手做的，她也算半個烘焙熱愛者。
    “味道很好。”裴山川點評道。
    關淑月笑得很開心，“連你都說味道很好，那娜娜應該會喜歡。”
    裴淮升聞言，佯裝驚訝道：“阿月，我以為你是為了我做這月餅，沒想到是為了娜娜？”
    “去去去，你怎麽那麽臭美？”關淑月絲毫不給丈夫麵子，“肯定是為了做給娜娜吃，不過這孩子現在來家裏玩的時間真是越來越少了。”
    “那我這家庭地位也太低了。”裴淮升歎息一聲，又接著道：“娜娜以後總歸要嫁人的，哪有辦法天天來找你。”
    關淑月有些傷心：“現在一個月見一次太嫌少，以後她要是嫁太遠了，半年見一次哪裏受得了？”
    她是真的把裴奇娜當親女兒。
    尤其是後來裴奇娜住到家裏的那幾年，她都覺得小姑娘是自己生的。
    搬走之後，也是難過了好一陣的。
    裴淮升也不好說什麽，畢竟沒生孩子是關淑月這輩子最難受，也是最遺憾的事。
    “你們父子倆怎麽也不理我？”關淑月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帶著一絲不滿。
    裴淮升聽見她這麽說，半開玩笑道：“那能怎麽辦？你要不現在去認個兒子，把娜娜娶進來，這樣就天天能看見她。”
    關淑月：“………”
    場麵陷入詭異的寂靜。
    裴淮升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
    一個是因為裴山川就是他們領養的，另一個則是因為關係不合適。
    “你不會說話就別說。”關淑月說完，又轉移話題到月餅上，“這些月餅都給你包了，一個也不準浪費。”
    裴淮升連聲應下。
    從剛才就一直保持安靜的裴山川忽然開口：“爸，媽，今晚我說喜歡娜娜那樣可愛的女孩子。”
    關淑月和裴淮升同時看向他，見他眉宇間透著歉疚不安的神色，內心忽然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關淑月皺起眉，“阿川，你想說什麽？”
    裴山川閉了閉眼，鼓起勇氣看著兩人，認真道：“我不是喜歡可愛的女孩子，我是喜歡娜娜。”
    關淑月：“………”
    裴淮升：“………”
    兩人僵硬地扭頭對視，隨後關淑月笑著說：“阿川，我們也跟你一樣喜歡娜娜，娜娜確實是個很討喜的孩子。”
    裴山川：“是希望可以跟她結婚的那種喜歡。”
    關淑月和裴淮升的臉色同時變得凝重。
    直到他們心情複雜的回到房間，才開始反思這些年他們是不是無意間做了錯事。
    “我很抱歉，我知道這個要求很自私，很過分，但我不想放棄娜娜。”
    “我想接觸我們之間的領養關係。但我可以保證，也可以發誓，在我心中，你們永遠是我的父母。”
    “………”
    裴山川今晚說了很多話，他是一時衝動說出來的，但卻是他思慮已久的。
    如果沒有裴奇娜那句話，他大抵是沒有勇氣說出口的。
    但他的女孩給了他走下去的決心。
    他不想，也不舍得辜負她。
    這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
    其實關淑月和裴淮升也不是老古板，隻是這件事給他們的衝擊真的有些大。
    連他們都被嚇到了，那寧婉嵐夫妻如果知道這件事，會是什麽反應？
    “會不會打我們？”關淑月皺著眉，一臉擔憂。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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