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過往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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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回到測驗室裏——
做完一圈測驗後已經摔得精疲力竭的我,劫後餘生地靠坐在升起靠背的電子軟沙發上。我的身體似乎已然到達極限,我忍不住大口大口喘粗氣,雖然我明知道結果可能比想象中的更加狼狽,但我仍然抱著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明知故問一般對醫師問。
醫師,測評下來恢複的可能性還有多大。
52號醫師則是拿著電子記錄本,望著上麵的“端坐0”、“站立0”、“行走0”、“穿衣0.5”、“入廁0.5”等悲觀的數據,以及看了一眼第二頁的肌力檢測報告,直接將整個身體朝我背對過去,似乎是不敢直視我倔強又還是充滿希望的目光,也仿佛沒有勇氣讓我看到他的表情,隻是以最理智中立的角度下了結論。
“很嚴肅且抱歉地告訴你,根據各項打分評判下來,雖然你的上肢功能正常,但是腰腹力量偏弱,下肢殘留功能幾乎為零——你的脊椎神經在那次戰鬥中完全斷裂、受損嚴重,即使植入模擬脊椎後,也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仍然感知不到,我認為你沒必要承受多餘的痛苦。”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結果,但聽到醫師親口說出這樣含有強烈打擊意義的回答,望著自己不堪一擊的身體,我隻是含苦說不出,有點想要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我回想起之前我在普通機械野戰軍的時候,體能是連隊裏數一數二的,就連新兵營營長都認為我是當兵的好苗子,拚了命地把我這個寶貝往最好的連隊送;我到了鍛刀特種大隊,也同樣是飛奔五公裏還不算累的、被長官認為是特種大隊的尖子兵。而現在僅僅是稍微地運動——不,那根本稱不上運動,隻是無力地撲騰兩下,就幾乎耗盡了所有的體力,這讓我心中也有些無可奈何。
“抱歉,醫師,我還有那百分之十的希望,我眼中也隻有那百分之十的希望。”
我裝作毫無波瀾地回答道,我讓他執行,醫師遲疑著轉過身。
“淩伍二,我命令你,執行手術。”
“連長?”
“是,需要我重複嗎?”
正當空氣好像有些凝滯的時候,淩伍二醫生有些為難地看著從暗門電梯出來的芮娜,我想他大抵明白“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個道理,既然連長都已經斬釘截鐵地下令、想要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在我這個桀驁不馴的倔驢身上,他不得不依照命令去做,這也正好應了我的意。我第一次有點開始期盼這位平時冷冰冰的連長下命令,因為我十分清楚,如果連長沒有執意要求的話,被判定為已經沒有任何希望恢複的我可能就要永久失去回到部隊的資格。我不甘心,我隻是想要搏一搏,因為在別人身上,曾也有過很多次輪椅變摩托的例子,我何妨不試試?
但淩伍二醫生事後告訴我,方才他並沒有在連長麵前把不可能性提至極限,是因為他不敢去直視我那堅毅的眼神,更是不忍心把剛剛在我這名小夥子、包括自己連長心中燃起的希望一桶涼水澆滅,所以還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比較好。
淩伍二醫生是一個表麵冷峻卻內心善良的人,他的爸爸姓淩,媽媽姓伍,是家裏的第二個男孩,和家裏的大男孩差了將近九歲,因此取名為淩伍二。由於他的父母看見老大當時長得十分俊俏,個頭還比淩伍二高出不知道多少截,遇見爸媽的時候小嘴還像抹了蜂蜜一樣甜,看著就是一副令人討喜的樣子,而淩伍二卻不怎麽愛開口,性格比較冷漠寡言,所以父母一直溺愛家中老大。
因此,老大變得十分蠻橫和霸道,經常和身為弟弟的淩伍二扭打在一塊。打架的原因無一不是老大無緣無故惹是生非,刻意要去欺負淩伍二,而淩伍二的父母卻總是不分青紅皂白認為淩伍二是錯的那方,而老大卻什麽問題都沒有。
後來,我聽他講,老大成為學校有名的惡霸,最終直接被學校勸退,落入社會成為街頭混混;但淩伍二這些年則是一直做好自己,開導自己,忍氣吞聲地度過每一天,通過努力考上軍事醫學大學,成為一名合格的軍醫。
視線被拉回這一刻,淩伍二強忍著難過走向牆邊按下幾個藍色按鍵,我坐的沙發瞬間被一個巨大的透明防激光但不隔音的玻璃氧氣罩罩住,沙發的靠背則是由軟軟的材料變為機械脊椎嵌入器,從沙發後麵伸出的機械手則是細心地將我的衣服掀起到一定高度。
他原以為裏麵的我會因為驚恐而胡亂拍打罩子,但我雙手放在沙發手柄上,一動不動、麵無表情地坐在裏麵,坦然地望著罩子外麵的一切,直至撐不住罩子裏麵釋放出的麻醉劑,意識逐漸越來越模糊到消散,我的頭大抵才緩緩低了下去。
我發覺我在一條無盡的隧道中小心翼翼地邁步探尋,眼前卻突然出現一副極度真實的畫麵,他直接怔在原地,不管一切地飛撲上去大喊道:“營長!”
見狀,新兵營營長麵含笑意地對著我詢問:“800米成績1分43秒!你叫什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