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每個人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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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聲鏢驚恐地瞪大眼睛,嘴唇顫抖地上下翕動。
    同樣作為一名打過很多仗的“士兵”,他十分清楚。
    當一個人因為受重傷倒下後,大多都會喪失氣力地昏迷過去,想要忽略身體上與心理上的疲憊,匯聚精力再次站起來把敵人給殺死,是極度困難的事。
    但是,眼前這個南山士兵,她的腿已經開始極度嚴重地抽搐,手也到了不聽使喚的程度。
    光是靠近自己的途中,就已經摔倒了好幾次,可每次摔倒後都又忍著痛苦,強撐著,站了起來。
    按道理來講,在每次摔倒之後,身體上的力氣就會再次消耗殆盡大部分。
    能夠連續幾次屏著力氣站起來攻擊,實在是偉大至極。
    就像個置生死於法外的人那般。
    更像是個,怪胎。
    能夠成功做到這種程度,不僅意誌力超乎尋常,而且還需要有強大的信念支撐。
    那信念便是,如果自己不死,她難以平複自己心裏波濤洶湧的仇恨,更對不起被紅日組殺死的南山戰友們。
    所以,不論如何,哪怕隻剩下最後一口氣,她也要保證自己痛苦地死去,死到絕為止。
    假如每個骷髏國的士兵都能為信仰而這樣作戰的話,世界早就是黑色撒旦的了。
    可惜,骷髏國士兵的信仰本就違反了做人的基本道德底線,隻要是稍微有那麽一絲良知的人,都會有渾身不自在的感覺,甚至會陷入愧疚反悔的情緒中。
    而南山士兵的信仰,則是正麵、積極、陽光、向上的,他們誓死要守護的,就是那些希望好好生活的平凡人,以及自己的家園。
    所以,拚了命也不所惜。
    無聲鏢驚恐地翕動著嘴唇,像蛆蟲一樣慌忙地扭動著,慌張地注視著眼睛裏滿是殺意的秦港香,呼吸聲無比急促。
    他的眼睛裏時而閃過慌張,時而閃過痛恨與殺氣。
    秦港香冷冰冰地提著武器,朦朦朧朧的眼神裏沒有憐憫,沒有不舍,沒有把這個同樣是殘疾人士的家夥放置於需要被保護的可憐人的位置。
    在她眼裏,這個人與其餘的骷髏國暴恐分子一樣,都是隻會殘殺無辜的惡魔,是不可原諒的撒旦。
    而他的殘疾,則隻是用來道德綁架他人和配合進攻的武器。
    這種人,如果去大發慈悲地憐憫他,他指不定還要害死多少向往和平的人。
    她不會說話,不能表達,但她心裏想說的是:她既然能打中無聲鏢的肩膀,就也能打爆他的頭。
    之所以沒讓他痛快地死去,那是想讓他嚐嚐被砍碎的滋味。
    “啊!”
    秦港香張開嘴叫了一聲,刀刃砍在了無聲鏢的防暴甲上。
    她不知道自己剛剛的叫聲有多麽憤怒。
    她隻知道,這家夥會被她剁成肉泥,一定會。
    一下。
    “噗。”
    無聲鏢的防暴甲出現一道淺淺的裂痕。
    兩下,防暴甲的裂痕繼續加深。
    三下,防暴甲被一劈為二,被秦港香暴力地褪去。
    “咳!”
    劈到第三下時,秦港香明顯體力不支,嘴中開始咳出黑色的血,又一次搖搖擺擺地栽倒在地。
    但是,看到無聲鏢還有動彈的樣子,她把武士刃插在地上,撐著武士刃再次跪起。
    “嘩——”地一聲,利刃出土。
    秦港香屏住氣息朝無聲鏢劈去。
    第四下,隻聽皮綻肉開的聲音響起,無聲鏢的身軀從中間偏右的地方狠狠裂開一道長長的傷口,心髒直接被砍成兩半,呲呲地開始噴濺鮮血。
    鮮血濺進了秦港香的眼中,但秦港香隻是憤怒地凝視著他,繼續加大顫抖的手的力量,連眼睛都沒有眨。
    第五下,無聲鏢的身子直接被砍掉一半,他還沒反應過來,鮮血就已經從切口中四麵八方地噴射出來。
    還沒等無聲鏢反應過來,他的脖子被鋒利的南山製武士刃戳了個對穿。
    隻見虛弱的秦港香一手卡住無聲鏢的脖子,一手狠狠地把彎刀刺進無聲鏢的脖子,用盡全力旋轉一圈,再幹淨爽快地拔出。
    幾秒後,無聲鏢的脖子開始瘋狂地大放血,鮮血就像水管破裂那樣,從破損的地方噴湧而出。
    無聲鏢剛開始還抽動著雙腳,無力地反抗著,沒過兩秒鍾,就已經不再掙紮,眼神也變得平靜,呆滯。
    秦港香低下頭,一刀插在他胸口,隨後踉踉蹌蹌地跪倒在地上,痛苦地喘起粗氣。
    她同樣也沒有力氣再進行任何的攻擊了。
    恍惚之中,她看到無聲鏢手裏攥著白色的兩支阻斷劑。
    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那般,拚命地爬過去。
    秦港香試圖掰開無聲鏢的手,可是無聲鏢的屍體牢牢地抓住這兩支藥劑。
    秦港香隻能狠狠地咬著牙關,用盡全身力氣去掰。
    終於,無聲鏢放開了兩支藥劑。
    秦港香哆嗦著伸過手,一把抓過一支藥劑,對著自己的肩膀處狠狠插進去,再慢慢地把藥水推入身體內。
    藥水打進身體的刹那,秦港香的腿停止了痙攣震顫,手也停止了不受控製的抽搐,精神也恢複了一星半點。
    同樣,她的視野也變得比剛才清晰,頭暈的感覺也沒有繼續加重下去了。
    隻是感覺發燒燒得有點高,全身很冷,牙齒時不時會打個架。
    “噗——”
    狀況好些後,秦港香再次推射了一支阻斷劑進入自己的身體。
    頓時,她的嘴裏不再咳出黑色的血,整個人也沒有那樣如夢如幻了。
    稍微清醒些後,秦港香想到了些什麽。
    她拿過掉落的那支紅色骷髏頭藥水,拔出武士刃,背上蒼鷹槍,收回茉莉暗器。
    隨後跌跌撞撞地站起來,向陣地走去。
    路上,她時不時失去平衡,猛地摔一跤,但又咬緊牙關地站起來。
    費了好大的力氣,終於連滾帶爬地爬到戰友們的屍體旁。
    此時,被震暈的安敬風甩了甩頭,他紅著眼怒視著周圍成排成排的屍體,忍住眼淚,咬牙切齒、搖搖擺擺地坐起來。
    “秦港香!程風斬!……陳副官!”安敬風雖然沒有戴上輔助設備,但他下意識地大喊道。
    突然,更加強烈的痛感直衝天靈蓋,他看著血肉模糊的傷口,隻能先停止找人,一圈圈地纏上止血帶,慢慢止血,疼得不斷倒吸涼氣,表情抽搐。
    忽然,一雙軍靴出現在他的麵前。
    緊接著,那兩隻軍靴重心不穩地扭了扭,秦港香整個人無力地摔倒在安敬風身邊。
    安敬風先是一愣,隨後抑製不住激動,撐著槍,搖搖晃晃地跪起來,把她的身子扶好,撲向她的懷裏。
    秦港香沒有拒絕這名普區士兵的擁抱,隻是狠狠地把他摟進懷裏,抱緊了他。
    雖然重心不穩,雖然都在瀕死邊緣。
    可兩人依舊是相擁而泣。
    ——你還活著啊,真好。
    這是他倆的心裏話。
    秦港香看到安敬風被炸得血肉模糊的腿,想到了什麽,立刻友善地遞給安敬風一瓶紅色的骷髏藥水。
    安敬風嫌棄地瞥了一眼那個骷髏頭,本來想搖手拒絕,但是看到秦港香關心他的樣子,他最終還是選擇拿起藥水往嘴裏倒,一飲而盡。
    西瓜味道的藥水喝進去的刹那間,他不再覺得自己腿上的傷口有那樣疼痛了,而是逐漸平靜下來。
    秦港香顫抖著從衣服裏拿出一麵特區軍旗,交給安敬風,讓安敬風將其牢牢地插在這片土地上。
    望著獵獵飄舞的特區軍旗,他們兩個莊嚴肅穆地抬起手,崇敬地敬禮。
    敬禮完畢後,安敬風想起了什麽,回過頭來。
    他發覺我趴在陳仕謀的屍體下,身體痛苦地痙攣著,兩條腿不受控製地攣縮蜷曲著,嘴中一口接著一口地湧出黑色的鮮血,目光渙散地望著他們。
    好像還有救,好像已經沒救了。
    “蹬蹬蹬……”
    一陣腳步聲襲來。
    秦港香感覺到地麵的震動,還想抬起蒼鷹槍,卻因為體力不支,“撲通”一聲,一頭倒了下去,重重地喘起粗氣。
    安敬風絕望的把槍口對準自己,轉過頭來。
    見到的,不是敵人,是南山的噓聲雷處理部隊,以及戴上無比厚重的防噓聲雷設備的醫生們。
    望到這一慘烈的場景,他們全都緘默了。
    他們每個人都五味雜陳地望著隨風飄舞的特區旗幟,震撼地望著眼前的一切,莊嚴不動地敬禮,眼淚奪眶而出。
    這場與紅日組的廝殺中,我們勝了,卻又敗了。
    除了我、安敬風、秦港香三人還有微弱的呼吸外,其餘南山士兵,均戰死。
    ——報告長官,特編第一作戰連安敬風,向你們移交此處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