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各懷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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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之信無言以對,鄭軍鋪天蓋地的炮擊讓清軍的綠營兵瑟瑟發抖,若不是清軍的軍法嚴苛,早就有士卒受不了恐懼選擇了逃跑。

    這個時候要求想要讓綠營兵去進攻鄭軍的阻截部隊,說不定半路上人就跑光了。

    不過尚之信還是糾結道:“父王!那城內王府的財富怎麽辦?”

    “本王已經安排之孝率領騎兵繞到北城回府將家眷與金銀細軟帶走,至於帶不走的,那就一把火燒了。

    老夫會在新塘給你們爭取一天的時間, 最遲明天晚上,老夫就隻能帶著大夥後撤,你們要抓緊時間,現在的時間很緊張,不能浪費任何一點兒時間。”

    尚之信聽到尚可喜將最重要的安排家眷出城的任務交給了自己的弟弟,心中無比憤懣, 本就對尚可喜聽從金光的挑撥將王位傳給二弟的做法非常不滿, 現在這種不滿更是加深了許多。

    不過尚之信的城府足夠深,並沒有因為自己的不滿在臉上表露出分毫, 而是主動請纓道:“父王!兒子怎能將您留在新塘險地,您今夜就走,兒子帶著兵馬替父親守住新塘,為父王爭取撤退的時間。”

    尚可喜聽到長子竟然願意為他斷後,連客套的話都沒說,便點頭道:“也好!本王就將這裏四萬綠營交給你,你隻要在新塘堅持兩天時間,就是大功一件。”

    尚之信惡心壞了,老東西自己都沒有信心守住兩天,竟然要讓他守兩天,這是想把他往火坑裏推啊!

    麵對自己老子赤果果的偏心,尚之信即使心中惱怒,依然表現的恭恭敬敬。

    “是!父王放心,隻要父王與我尚家的家眷沒有脫離危險,兒子就盯死在新塘。”

    尚可喜滿意地點點頭,笑著說道:“那好!等到天黑海寇停止進攻之後, 本王就帶著侍衛先走一步。

    海寇的火器凶猛, 高度綠營的兄弟們盡量不要露頭, 若是能夠將海寇拖入肉搏,說不定還有翻盤的希望。”

    尚之信唯唯稱是,這讓尚之信有些懷疑,這還是自己那個暴躁的兒子嗎?

    終於清軍扛過了鄭軍一天的狂轟濫炸,整個戰場安靜下來,如今已經是永曆二十七年臘月廿二,明日便是華夏百姓傳統的小年。

    這個季節的廣南夜晚也有了一些涼意,在整個清軍營地都沉寂下來之後,在軍營的後方,一隊裝備精銳的人馬,正在悄無聲息的離開軍營。

    尚之信目送著尚可喜離開,已經下定了決心,他一直都是反對做滿清的死忠,這不是尚之信有多麽強烈的民族意識,而是這個家夥就是個左右搖擺的投機者。

    他眼看著自吳三桂起兵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是四方響應,整個南方隻剩下平南王一家還在做滿清的忠犬, 這讓廣東一下就變成了四戰之地,這根本就是在把平南王一係往死路上逼。

    尚之信之所以願意留下來指揮對鄭軍的作戰, 根本不是他要替尚可喜爭取逃跑的時間,而是想趁著自己掌握軍權的機會與鄭軍達成妥協。

    在與鄭軍接觸之前,尚之信還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爭取各個軍頭的支持,隻要獲得各個軍頭的支持,自己就能邁出那關鍵的一步。

    第二天一早,鄭軍再次祭出了炮擊大招,清軍無法對抗鄭軍的炮擊,隻能龜縮在掩體後麵瑟瑟發抖。

    就在鄭軍開始攻擊之時,尚之信也開始召集留守的軍頭議事,清軍的軍頭發現召集他們議事並不是平南王尚可喜,而是案答公尚之信。

    在軍頭們來到中軍大帳卻發現坐在主位上的人已經換成了尚之信,至於平南王尚可喜已經不知所終。

    就在軍頭們疑惑之際,尚之信忽然站起身形,仰天長歎道:“諸位將軍!我們被拋棄了!”

    尚之信的話音落下,軍帳內一片嘩然,一名綠營參將出聲問道:“俺答公這話什麽意思,我等為何會被拋棄?”

    “諸位!本將也是今早才收到消息,鄭氏海寇已經堵住了我軍退回廣州的通道,而平南王與其嫡係人馬也已經在昨晚悄然撤離,隻有我們這些蒙在鼓裏的人還不知道。

    接下來我們要何去何從,諸位一起商量個章程吧!”

    “還能如何?平南王都跑了我們還留在這裏幹什麽,趕緊退回訊地,守住自家的地盤,不然都得交待到這裏。”

    有人馬上反對道:“現在我們好幾萬人聚在一起都打不過海寇,難道分散開了,就能打得過嗎?

    一旦分散了,不是更給了鄭氏海寇各個擊破的機會,這主意太蠢了!”

    被反駁的軍頭立馬不幹了,當即怒懟道:“老子的主意不行,你來拿個主意!”

    那人也不示弱,立刻冷笑道:“你這鄉巴佬懂個蛋蛋,你可知道這些年海外的變化,老子曾經偷偷去過一次瓊州府崖州,那裏的繁華能夠閃瞎你的狗眼。

    現在廣州市麵上便宜的精鹽都是崖州所產,你問問尚將軍這些精鹽是怎麽來的?如今的鄭氏富得流油,聽聽那不停歇的炮聲,你知道這一炮要花多少錢嗎?

    要老子說,不如向鄭氏投誠,大家都是漢人,何必給滿清建奴賣命。”

    “你想投降,人家就接受你投降嗎?再說投降鄭氏,我等還能帶兵嗎?要是不讓咱們帶兵,咱們這些丘八打了半輩子的仗,除了帶兵打仗還能幹什麽?”

    一時間軍帳內形成了兩個派係,一個派係是散夥派,一個派係是投降派,誰也說服不了誰。

    尚之信感覺情緒已經醞釀的差不多了,使勁兒用腰刀的刀鞘擊打了一下麵前的條案。

    ‘咚!’的一聲,讓所有的軍頭都將目光看向了尚之信。

    尚之信清了清嗓子說道:“諸位!大家說的都有道理,但是也都不全麵,現在是什麽時候,是亂世!

    亂世中什麽東西最值錢,當然是我們手裏的刀槍和手下的兄弟,因此散夥肯定不是最優的選擇,我們一旦四處分散,就會被鄭氏當作土匪剿滅,得不償失。

    至於說投降鄭氏也不失為一種辦法,不過我尚家這些年與鄭氏做了不少生意,對鄭氏還算了解,在鄭氏你我這樣的軍頭,想要兵為將有根本不可能。

    我們投降過去之後,我們手下的弟兄立刻就會被拆分,在鄭氏看來我們的士卒大多數都是不合格的。

    你們自己可以想一想,自己手下的兵馬被拆解,你們成了孤家寡人,生死都操弄在人家的手裏,你們願意過這種日子嗎?”

    “俺答公可有什麽章程?”眾軍頭眼見尚之信將他們的兩個建議都否了,便將問題踢給了尚之信。

    尚之信看了一眼說話的軍頭,默默記住了這個軍頭的名字,好捧哏!

    “諸位!各位手裏都有嫡係家丁人馬,這些人馬才是你我在亂世立身的根本,我等隻要能夠將這些嫡係的人馬撤出去,一路北上退到韶州府,占據韶關天險,進可以俯視廣南大地,退可以退入贛南、湘東、閩西。

    隻要我等手握軍隊,就是各大勢力拉攏的對象,我們就可以左右逢源,獲得大量的好處。”

    尚之信話以說完,就遭到了各個軍頭的反駁,原因就是他們的嫡係早就成了大大小小的軍頭,在他們看不起的綠營兵,恰恰是小軍頭的立身之本。

    尚之信冷笑一聲道:“你們覺得我們現在能打得過鄭氏海寇嗎?現在的鄭軍之所以隻是采用炮擊,並沒有直接攻擊,那是在打擊我們的抵抗意誌,我們的士卒再次麵對鄭軍的時候,還有抵抗的勇氣嗎?

    若是諸位不抓緊時間下定決心,鄭軍的步兵說不定在下一刻就推到了我們的眼前,各位可有信心擋住鄭軍的進攻?

    若是無法擋住鄭軍的進攻,大軍一旦潰散,我們還有多少活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