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吳周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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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過各地的情報匯總,鄭經當然知道如今的吳周軍已經出現了頹勢,失敗已經成了必然,根本就不是援助一批武器就能解決的問題。

    主要還是吳周上下的思想出現了動搖,整個吳周上下已經沒有了問鼎天下之心,隻想著擋住滿清偏安西南。然而縱觀曆史,從來沒有一味防守就能守住江山的。

    兩宋一味防守,    北宋靖康之恥,南宋崖山之殤。大明朝一味防守更是讓建奴六次破關在中原四處殺掠,最後還被其將天下鯨吞。

    吳周這種消極的防守態度,失敗已經成為定局,現在鄭經已經不再考慮吳周是否能夠擋住滿清的進攻,而是考慮吳周這些優秀的將領的後路問題。

    吳周麾下有不少的優秀將領,    不然也不能與滿清糾纏了這麽多年,    這些人才不能白白地在內戰中死去,    華夏現在最缺的就是人才。

    就像夏國相這樣的外交人才隻要稍加培養,就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外交官,以後隨著華夏與西方的交往越來越頻繁,需要大量高素質的外交人員。

    比如馬寶這樣的軍事人才,都是華夏不可多得的人才,鄭經當然不願意這些人才埋沒,以前吳周士氣正盛,就算鄭經有這樣的想法,估計這些人也瞧不起他們眼裏的海寇。

    可是如今他們已經勢窮,也到了給自己留下後路的時候了,若是能夠和平接手吳周的遺產,這對華夏來說絕對是一筆豐厚的遺產。

    鄭經聽完夏國相的話,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夏先生!接下來寡人說的話可能不太好聽,有什麽得罪的地方還請夏先生包含!”

    “華夏王請講,外臣不是不知好歹之人!”

    “寡人認為你們的失敗是早晚的事,即使是我華夏現在給你們提供一部分軍事援助也是杯水車薪,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貴部的最大問題不是武器,    而是人心,滿清的武器和你們差不多,為什麽你們卻感覺是滿清比你們強呢?

    從吳三桂亡故後,你們就失去了一個能夠領導你們的核心人物,吳世藩年齡太小還沒有成長起來,而你們這些長輩又沒有形成足夠的威望輔佐幼主,必然會導致你們內部的思想混亂。

    沒有一個足夠核心的領導層,不管是任何的決定都要兼顧各方利益,兼顧了各方利益之後,做出來的決策就會滯後於現實。

    若是和平時期還沒有多少問題,可以給吳世藩成長的時間,可是這是戰時,必須要在最快的時間裏做出決定,不管這個決定對錯,都能保證所有人無條件的執行。

    而滿清則不同,自從玄燁用一群布庫少年擒下鼇拜之後,就已經掌握了滿清的最高權力,形成了絕對的權威,在玄燁的指揮下,    前線的將領能夠分工合作,對貴部形成合力。”

    若不是鄭經提前打好埋伏,夏國相聽到鄭經如此唱衰大周,肯定會竭力反駁,向鄭經證明大周還是有一戰之力的。

    可是事實卻是鄭經說的沒有錯,如今的大周已經隱隱出現了分裂的局麵,郭壯圖仗著自己是皇帝嶽父,總想著對其他人發號施令,偏偏郭壯圖又沒有多少軍功在身,又為人貪鄙,大周上下將領能夠服他的人不多。

    尤其是因為北定宮的案子,王屏藩的胞弟王平鐸奉命將郭壯圖的兄弟郭壯勳斬首,王郭兩家如今形如仇寇,王屏藩手握四川軍政大權如何能夠服郭壯圖這樣的小人。

    王屏藩與胡國柱、馬寶等悍將,吳應麒、吳國貴等親臣又如何服他。就是自己也不喜歡與郭壯圖、方光琛等人狼狽為奸。

    可是無論是將領還是親臣都是受昭武皇帝的恩德才有今天的地位,沒有誰會背叛幼主,這就注定了大周會一步步地沒落下去。

    對於鄭經的這番話,夏國相隻能報以苦笑,不知該如何作答,或者說怎麽說都不能很好地表達自己現在的心情,

    更何況他也知道,鄭經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跟他說這些話,他還沒琢磨出來鄭經想要幹什麽,因此也不敢貿然的說話。

    見夏國相不說話,鄭經輕笑一聲說道:“夏先生是否認為寡人的話言過其實?”

    “事涉大周清譽,外臣不敢在背後議論大周的短長,還請華夏王見諒!”

    夏國相沒有正麵回應鄭經的話,這很符合一個外事官僚的行為準則,這一點是鄭經非常欣賞夏國相的地方,無論在什麽場合上,夏國相都會極力為吳周勢力爭取利益。

    “寡人理解!不過寡人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提醒夏先生一下,該想一想退路了,連年征戰之下受苦的還是黔首百姓。

    而你們是滿清最痛恨的人,滿清絕對不會接受你們的投誠,因此你們投降滿清的這條路已經被堵死,如今隻剩下我華夏一家有能力幫助你們,並護住你們的周全。”

    夏國相嚇了一跳,沒想到鄭經會在這種情況下向他伸出招攬之意,聽鄭經的意思還想要接收整個大周。這鄭氏的野心也太大了吧。

    “華夏王!這件事太大,外臣做不了主,也不敢做主。”夏國相委婉地做出了拒絕,沒有任何的猶豫。

    鄭經哈哈大笑:“哈!哈!哈!夏先生,寡人隻是讓你做好心理準備,不要到時候事急而亂。如今的貴部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時候,你現在去說,不但落不了好處,還有可能把命搭進去。

    最後寡人再給你一個建議,不要在湖廣與滿清拉扯,湖廣四戰之地,根本就是易攻難守之地。與其與滿清在湖廣消耗,將自己耗死,不如放棄湖廣,全力經營雲貴川!”

    “外臣謝華夏王提點,回去以後一定與我大周皇帝陛下上疏,勸說陛下退守雲貴川。”

    “你能明白寡人的苦心就行,既然你來了,寡人也不能讓你白跑,你跟寡人去一趟崖州,寡人問一問黃廷,崖州有沒有能夠騰出來的舊武器,若是有便讓他都給你帶走。”

    夏國相喜出望外,他可是使用鄭氏火銃多年,深知鄭氏生產的火銃質量非常好,若是打放沒有那麽頻繁,就算是舊火銃那也一樣比鳥銃好用多了。

    “能不能先賒上?”夏國相說完這句話,自己都感覺難為情,人家已經把自用的武器都拿出來了,自己竟然還要賒賬。

    鄭經笑道:“你我相交多年,這點兒麵子還是要賣給你的,不但可以賒賬,而且還可以半價購買。算是朕對你們的支持吧!

    若是你們依然打不出名堂,不妨想一想寡人剛才說過的話,華夏的大門一直為你打開著。”

    夏國相莫名感到鼻子一酸,心中非常的感動,鄭經能夠對他這個外臣如此的禮賢下士,更別說對自己的臣子了,鄭氏能夠如此興旺不是沒有原因的。

    “大恩不言謝,華夏王之言外臣銘記五內!”夏國相起身抱拳對著深深地鞠了一躬,一切的語言都已經無法言表他此時的心情。

    “罷了!寡人也是看在大家都是漢人的份兒上!”

    在接見完夏國相之後,鄭經接見了已經好久沒見的馮錫範,上一次見到馮錫範的時候還是在馮錫範的父親馮澄世的壽宴上。

    馮錫範在瓊州府已經待了好多年,也是時候換一換地方了。馮錫範這些年一直表現的非常優秀,每一年的年底考核在所有知府裏都最優等。

    按理說早就該上升一步,不過鄭氏現在除了廣東之外並沒有一個完整的省,讓他去當軍政一把抓的總督,鄭經又不放心。

    因此馮錫範的升遷之路一直都不太順,比起複興會其他三人來說,成就最低。

    馮錫範來到鄭經的行在,恭敬地遞上請見的牌子,便等候鄭經的召見。他這些年一直兢兢業業,始終沒能進入中樞。

    他倒是從來沒有懷疑過鄭經是在刻意壓製他,而是覺得是父親的存在擋住了他的升遷之路,父親這些年一直都在禮部坐冷板凳。

    如今華夏的禮部就是個擺設,大部分的權力都被方以智的教育部剝奪,如今隻剩下一些禮儀方麵的瑣事,成了一個典型的樣子部門。

    之所以會是這樣的結果,是因為當年父親在工匠的待遇問題上觸怒了當時的延平王,被延平王從工部位置上調到禮部。

    開始馮澄世還高興了一段日子,慣性的思維讓他認為禮部要比工部重要的多,可是現實卻讓馮澄世失望萬分,禮部成了一個無人問津的衙門。

    除了有幾個食古不化的腐儒還留在禮部應差,拿著一份兒不算低的俸祿混日子,其他有些誌向的人都在想盡辦法離開禮部。

    事實證明延平王的政策是正確的,給予工匠高待遇之後,工匠們爆發出了生產的熱情,不但所生產的產品產量大增,就連質量也是強過從前不少。

    更加令人欣喜的是,工匠們集中全力開發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新式工具,新的發明也是層出不窮,讓華夏的工業水平更上一層樓。

    這一切馮錫範都看在眼裏,也勸過父親向延平王低個頭,卻被父親拒絕了。馮澄世的理由很簡單,他不是朝秦暮楚的小人,雖然延平王的政策讓華夏強大了起來,但是他並不認為自己有錯,這天下就該由讀書人治理。

    讀書人就該高人一等,若不是如此,誰還願意十年寒窗苦讀。再說若沒有聖人微言大義的壓製,這天下豈不是全成了見利忘義的小人。

    對於父親這種給自己立人設的做法,馮錫範雖然無奈,卻也沒有什麽辦法,總不能跟父親做人不能堅持原則吧,這話說出來就讓人聽著別扭。

    十七八年的時間,馮澄世一直處於半退休的狀態,遞了幾回致仕奏疏也被華夏王婉拒,理由更是讓人無語,禮部重地,不能沒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坐鎮。

    因此老父親的依舊是享受最高的待遇,卻壓製著自己不能快速升遷。

    其他三人,林陛已經是海軍實際上的負責人;何斌更是掌管著龐然大物一般的工部,華夏內部早就有將工部拆分的呼聲,因為現在人才緊張,一直沒有實現;而陳永華就更加的厲害,在大陸玩兒了幾年的命,如今成了華夏的文官之首。

    而自己如今雖然也算華夏的高層官員,可是與其他三人的差距卻越拉越大,尤其是自己常年在地方任職,不能與大王朝夕相處,難免會產生疏遠的感覺。

    正在馮錫範胡思亂想之際,華夏王新任的秘書郎親自出來將馮錫範迎了進去,馮錫範見到這位秘書郎後趕緊躬身行禮:“臣馮錫範拜見延平公主殿下!”

    來人一副男裝打扮,聞言笑著說道:“馮叔叔客氣了,快跟我進去吧,父王在裏麵等著你呢!”

    “是!”

    延平公主在前麵走,馮錫範低著頭小步跟在後麵,心裏更是翻江倒海一般。洪磊任職鬆江之後,身邊便沒有了秘書郎,一些奏疏的整理,日程安排上都非常需要一個信得過又有能力的青年才俊接任洪磊的職位。

    吏部的意思是從秘書班中挑選一名優秀的青年進行提拔,鄭經卻一口否決,然後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決定。

    皇帝竟然任命自己的長女為新的秘書郎,同時晉封長女為延平公主。群臣立刻群起反對,秘書郎這個職位如此重要怎麽能夠以女人擔任。

    就算大王寵愛女兒,也完全可以給女兒多封一些封地,多給一些嫁妝,再給公主挑一個品學兼優的青年才俊做駙馬,唯獨不能讓一個人擔任如此重要的職位,這成何體統。

    更有甚至說出了牝雞司晨,國之將亡的詛咒,氣的鄭經將這人一怒之下打入了勞改營,讓其在勞改營勞役到死。

    就連鄭經最信任的張有德與陳永華都偷偷地諫言,勸說鄭經收回成命,這個天下還是男人的天下,讓一個女子擔任國家重要崗位的工作,如何能夠讓天下的男人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