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尚香見他們大驚小怪，決定皮一把。
    她夾起一塊牛肉涮了涮，然後沾了些醬料，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一邊道：“你們有所不知，這頭牛啊乃盧國公程咬金所養，非他喂，不進食。”
    “自從陛下令他打鐵後，他剛開始早出晚歸，尚能顧及。然隨著陛下南征北戰，需要的兵器越來越多，他隻能睡在武器監，隔三岔五才能回府一次，久而久之，這頭牛也就餓死了。”
    “還有此事？”
    太史慈也是個實誠人，眉頭緊皺道：“陛下令盧國公打鐵之事，我等皆是有所耳聞。隻是沒想到他還養了一頭如此認主之牛。”
    “是哇！”
    孫尚香趁機多吃了幾塊牛肉道：“據說此牛餓死後，盧國公為之大哭三天三夜，隨後懷著萬分悲痛之心將它一分為二，留了一半自己享用，另外一半則是讓人快馬加鞭，送到了這裏。”
    “這這這……”
    這般反轉讓太史慈始料未及。
    他錯愕不已道：“吃……吃了？”
    孫尚香強忍著笑容道：“對呀，不然豈不是暴遣天物？”
    “可它如此忠厚……”
    “所以這年頭忠厚能當飯吃啊！”
    “……”
    見他已經被完全誆進去了，韓當以手扶額道：“此地距離長安何止千裏？你難道不該問這半頭牛是如何運到這裏，確保還能吃的嗎？”
    聽他這麽說，太史慈總算反應過來了，哭笑不得地看向孫尚香道：“這……這不是那半頭牛？”
    “哇哈哈！”
    “哇哈哈！”
    “哇哈哈！”
    ……
    孫尚香指著他拍案大笑道：“這種說法在陛下這裏都是老掉牙的套路了，你竟然還會上當。你難道沒聽過程府的牛總是離奇死去嗎？有淹死的，氣死的，磕死的，唯獨沒有餓死的。”
    太史慈撓了撓頭道：“好像聽人提起過，但沒往心裏去。為何沒有餓死的？”
    孫尚香再次大笑：“養肥嘍才有的吃啊！”
    “呃……”
    太史慈頓時窘得一塌糊塗。
    小喬急忙道：“這頭牛並非盧國公所送，但也不是陛下殺的。陛下身為一國之君，又怎麽會幹這麽知法犯法的事呢？”
    太史慈疑惑道：“那是何人如此大膽，敢向陛下進獻牛肉？”
    “自然是……”
    小喬看向孫尚香，隨後兩人異口同聲道：“文抄公、威武大將軍、情天大聖、中原王！”
    “……”
    太史慈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們，突然覺得她們這套路太深了。
    他還是更適合在戰場上廝殺。
    不然一頓火鍋涮的，他會懷疑自己是個傻子。
    眼見她們倆高興地擊掌而慶，都笑出淚花了，李韜搖頭道：“朕的清譽啊，就是被你們這樣給毀掉的，真是拿你們沒辦法，唯有化悲憤為力量，好好品嚐毛肚這道美味了！”
    說著，他夾起一些毛肚，準備放到翻滾的火鍋裏。
    韓當急忙阻止道：“陛下，不可！這不是牛胃嗎？乃藏汙納垢之地，末將從未聽說它可吃。陛下是萬金之軀，身係江山社稷……”
    他都還沒說完呢，大喬、小喬、年世蘭、陳圓圓等人便一臉古怪地看向他。
    他不是吳臣嗎？
    這儼然是以唐臣自居啊！
    他和太史慈也被陛下潛移默化地影響到了？
    好事！
    這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孫尚香則是眯著眼，滿臉堆笑，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皇兄的臣子“叛變”了。
    李韜也沒想到他會這麽說，當即開懷大笑道：“韓將軍有所不知。這可不是什麽汙穢之物，而是一道難以言喻的美食，你們且看朕是怎麽吃的。”
    他用筷子夾住毛肚放入火鍋中，涮下去，夾上來，嘀咕道：“此乃七上八下之法，堪比武林秘籍，世間隻此一份。”
    說到這，他將毛肚夾起，沾了些醬料，放入嘴中，慢慢咀嚼道：“久違的味道，久違的味道啊！你們都快嚐嚐！”
    孫尚香歪頭看向李韜道：“陛下，你不會騙我們吧？”
    李韜二話不說，立即向小喬使了個臉色。
    看到小喬已經有模有樣地照做了，她爭先恐後地嚐了起來。
    毛肚入嘴，咀嚼了幾口後，她便難以置信道：“竟一點兒腥味都沒有，而且還很脆，這要比牛肉還好吃！”
    小喬也是讚不絕口：“看來若想嚐盡天下美食，隻需緊隨陛下即可。”
    還站著的韓當、太史慈和薑維都看餓了。
    可他們還是不願坐下。
    李韜抬頭看了他們一眼道：“這是聖旨，坐！”
    “末將遵旨！”
    薑維也不拘謹了，第一個坐了下去，而且率先嚐毛肚，又抿了一口冬春，異常激動道：“得陛下賜如此美酒和美味，末將死也無憾了。”
    韓當和太史慈相互看了眼，也是硬著頭皮坐下，品嚐了起來。
    兩人跟薑維一樣，都覺得以前喝的所謂的酒皆是水，吃的所謂的美味皆不值一提了。
    韓當道：“這種吃法，末將似乎見過，但都無法和此法相比。”
    李韜笑了笑道：“這是鴛鴦鍋，一半清湯，一半濃湯，濃湯的辣味全來自於辣椒，辣味很足，蘸料也是朕讓人按照朕給的配方調製的。”
    “至於這冬春，咳咳……乃是長安的那座聞名天下的酒樓新釀製的佳品，縱使宮廷玉液也不如啊！你們都是有口福之人，接下來也定能為朕打大勝仗！”
    韓當、太史慈和薑維抱拳道：“末將必不負陛下厚望。”
    “不必多禮，好好涮，還有這土豆片，對於你們而言肯定是稀罕品，都嚐個鮮！”
    “好脆！”
    “此物美味啊！”
    “沒想到域外竟有這麽多好東西。”
    ……
    三人邊吃邊驚歎，也不在乎吃牛肉觸犯律法了。
    待都嚐了一遍，孫尚香故意開啟懺悔模式道：“陛下，這耕牛乃百姓耕作不可或缺之物，我們這般是不是不太好？”
    李韜伸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道：“你又想挽回朕的聲譽了？朕拒絕配合，你自己說吧。”
    孫尚香掩嘴一笑，然後看向韓當和太史慈道：“你們可能有所不知。陛下雖常在外領兵，但早就讓內閣以官養和私養兩種方式，大量養殖耕牛了。”
    “醫道聖院還專門研製出了一些能夠預防和治療耕牛生病的藥物。假以時日，大唐的耕牛肯定是九國之中最多的。而且有了陛下琢磨出來的曲轅犁，現在百姓耕種已經容易很多了。”
    “無論怎麽看，陛下涮一次牛肉都不為過。”
    “原來如此。”
    韓當雙手抱拳道：“末將在吳國時聽得最多的是陛下的種種荒誕行徑，如今得以伴隨在陛下左右才發現，陛下雖不言仁義，但卻早已廣施恩惠於百姓。大唐能有今日之盛，乃是大勢所趨，民心所向。”
    李韜指了指案幾上擺放整齊的涮菜道：“天下大勢就如這些涮菜，他們做的是將這些涮菜按部就班地做成一道道佳肴。”
    “朕做的是弄一口大鍋，再搞點蘸料，把它們放到鍋裏涮。此法在他們眼裏雖然難登大雅之堂，但恐怕連他們也沒法否認這是美味。”
    喝了一口小酒，李韜繼續道：“百官見慣了佳肴，百姓也嚐慣了正菜，朕突然端上大火鍋，不僅新鮮，也能把諸國的傳統口味給攪得一團糟吧？”
    這便是他的爭霸之道？
    韓當和太史慈瞬時有種醍醐灌頂之感。
    細品之後，更覺絕妙！
    論賢，誰及趙禎？
    論雄才偉略，誰又及嬴政、劉徹、朱元璋等帝。
    若想在爭霸中戰勝他們，那就不能按照他們的步伐走。
    可惜的是，吳帝還在這樣做！
    李韜也難入吳國那幫文武百官的“法眼”……
    他們暗歎數聲，不由地多喝了幾杯。
    李韜借著酒興道：“除了火鍋，朕還準備了一樣好東西。”
    他拍了拍手。
    兩個宦官立即把發出“嘀嗒”“嘀嗒”聲的機械鍾給抬到了涼亭下。
    薑維僅是看了一眼便慌忙起身道：“這……這是計時之物？”
    “薑愛卿好眼光啊！”
    李韜不吝稱讚道：“除了朕和匠人，你們是這天下間第一批見到它的人。它名為機械鍾，堪比沙漏，用來計時，不過要遠比沙漏精準，精細！”
    聽他這麽說，韓當和太史慈也是火速湊到機械鍾前，弓著身體目不轉睛地看了起來。
    看了一會兒，太史慈嘖嘖稱奇道：“它……它竟能一直自己動，這是如何做到的？”
    韓當也是如看神物道：“天地運轉，四季交替，晝夜輪換，似乎都藏於這鍾內了。陛下到底是用何手段讓它如此神奇？”
    李韜道：“今天朕喝得高興，那就讓你們看看它的內部構造。”
    他再次拍了拍手。
    有人端來了內部的半成品。
    看著那既密又極為精細的零部件，韓當一陣眩暈的同時，慌忙看向李韜道：“此物也是陛下想出來的？”
    李韜點了點頭。
    韓當兩腿一軟，差點給他跪了。
    在他眼裏，若非通天徹地之才，根本不可能想出如此神物。
    太史慈也是發自肺腑道：“陛下一出手，便是震驚天下之物啊！此物一出，沙漏、漏刻等恐怕要被棄之如敝履了，世間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得到此物。”
    “所以朕想拿它大賺一筆。”
    李韜晃著酒杯道：“不求每家一個，就是各國富賈豪紳買了，朕的小金庫都將充盈不少。隻是你們還需替朕保密，不然諸國若是知道此物出自朕之手，恐怕就沒那麽好賣了。”
    拿這賺錢？
    韓當和太史慈啼笑皆非的同時，倒也覺得這是他的風格。
    不過他對他們倆未免也太過信任了。
    真不怕他們透露給吳帝？
    李韜看了他們一眼，笑而不語，繼續喝酒。
    待他們相繼散去，他看到小喬悶悶不樂的，遂上前摟住她的柳腰道：“愛妃這是怎麽了？”
    小喬努了努嘴道：“那機械鍾太大了，陛下就是放在那讓臣妾去偷，臣妾恐怕都偷不走。”
    “你這是在怪朕沒有讓你第一個看到？”
    “臣妾可不敢，而且臣妾看得出來，陛下這是有意要潤物細無聲，讓韓將軍和太史將軍心甘情願地留在大唐，為您效力呢。”
    “你嘴上說不敢，但心裏明顯不太高興，隨朕來！”
    李韜拉著她走進屋，然後往榻上一坐道：“你自己找，找到以後可以直接偷走，朕什麽都不知道。”
    小喬驚訝道：“莫非你說的禮物並非那機械鍾？”
    李韜笑道：“那東西太大了，不適合你。”
    這話剛傳進小喬的耳中，她的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便在屋中快速掃了起來。
    當看到不遠處的案幾上放著一個粉色的小東西時，她快步走上前，拿了起來，驚呼連連道：“這是小小小……小機械鍾？”
    李韜哈哈大笑道：“此物名為‘機械表’，倒是可以說是縮小版的機械鍾，不過要遠比機械鍾要精致，這世上暫時隻有這一個。怎麽樣，喜歡嗎？”
    小喬已經高興得說不出來話來，她直接撲到了李韜的懷裏，連親了十幾口，淚眼朦朧道：“陛下，你對臣妾太好了……”
    李韜勾了一下她的瓊鼻道：“你可是隨時隨刻都能讓朕開心的活寶，朕不對你好，豈不是自我斷送生活的樂趣嗎？來，朕教你怎麽用，然後給你戴上。”
    他耐心教了一會兒。
    小喬很聰明，一學就會。
    李韜親自將機械表戴在她的皓腕上之後，她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然後取下放在胸口道：“陛下，臣妾覺得還是不那麽招搖了。雖然知道她們都會有，但臣妾可不想讓她們因臣妾第一個得到而爭風吃醋。”
    “哈哈哈，大大咧咧的是你，心思細膩的也是你。”
    李韜將她放倒於榻道：“在這風雪之夜，朕想把兩個你都給嚐一遍，你看如何？”
    小喬咬了咬紅唇，滿臉嬌羞道：“霸道的是你，柔情的也是你，臣妾……”
    “你倒是很會針鋒相對啊？”
    “香姐姐說退讓難討陛下歡心。”
    “這確定不是你說的？”
    “不是，不是，就不是！”
    見她羞得扯過被褥蓋在了身上，李韜一頭鑽了進去。
    既然她說不是，那就不是。
    今晚權且讓孫尚香來背這個黑鍋了。
    明晚再換她來背。
    當夜，風聲扯呼，床榻搖曳。
    所有的鐵血都化作了柔情……
    數日後。
    韓當、太史慈和薑維率領大軍攻向序州。
    不到半個月，他們竟然拿下了整個序州。
    李韜看到戰報後，愣神了良久。
    那頓火鍋的後勁那麽大？
    這速度大出他的預料，完全可以說是驚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