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嘶鳴。
    汗水與鮮血飛濺。
    二十多萬大軍在城北不算開闊的土地上，殺得天昏地暗。
    整個大宋的天空似乎都隨之風起雲湧。
    不過僅僅兩個時辰後，兵馬數量占據絕對優勢的四國兵馬敗了。
    而且還是以一種極為狼狽的方式戰敗。
    四國之兵混在一起。
    將找不到兵。
    兵找不到將。
    丟盔棄甲，慘叫遍野。
    甚至連個率領他們撤離的將軍都找不到。
    他們像是沒頭的蒼蠅一般到處亂竄。
    這對於殺紅眼的梁山泊大軍而言，無異於送人頭。
    眼見十幾萬大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銳減，四國兵馬戰意全無，拚了命地往東、西和北三個方向逃散。
    雨化田、羅通和秦懷玉自然不會錯過這等掩殺的機會，立即各率一路兵馬前去追擊。
    三日後。
    當他們率軍返回時，不僅他們三個，就是麾下兵馬都變成了血人。
    李韜親自出城迎接。
    眾軍納頭就拜：“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海嘯的聲音直衝雲霄。
    連焦城的百姓聞聲，都熱淚盈眶地跪了下去。
    李韜看了眼龐統和戲誌才，似乎有點緊張。
    不過他很快平複，攤手道：“平身，都平身！這一戰你們以少勝多，打得天地變色，四國惶惶，稍後朕會論功行賞！”
    “朕已經在城中備下酒宴，諸位快快隨朕入城，朕要為你們好好地慶賀一番！”
    “多謝陛下！”
    在入城的路上，羅通和秦懷玉故意落在了雨化田的後方。
    這一戰，他當居首功。
    對於這一點，他們也是心服口服，無意跟他搶功。
    另外，兩人都有一肚子的疑惑待解。
    羅通小聲道：“懷玉，陛下怎麽突然就出現在焦城了？我就跟做夢一樣，到現在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秦懷玉苦笑道：“我又何嚐不是？雖然陛下屢出奇計，鬼神莫測，但這種情況我還是頭一次遇到，總感覺不太真實。”
    “而且我仔細琢磨過了，陛下若是隨雨督主一起來的焦城，完全沒必要瞞著我們。”
    羅通道：“陛下如果就是想用這種方式提振士氣，殺四國兵馬一個措手不及呢？”
    秦懷玉道：“可四國兵馬來攻時，連雨督主都頗為詫異，陛下想來也不知道四國會以重兵突襲焦城。”
    聽他這麽說，羅通連忙擺手道：“不管了，不管了，想的我的頭都快炸了。等慶功宴結束，一問便知！”
    慶功宴一直持續到快三更時分才結束。
    眾將士的興致都很高。
    對雨化田的溢美之詞，也是猶如美味佳肴，從未中斷。
    可雨化田還是那副老樣子。
    不苟言笑。
    隻是一杯又一杯地和眾將士喝酒。
    從頭到尾都沒提自己連殺四大主將之事。
    就好像絲毫不在意，或者說做了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一般。
    這無疑讓眾將士對他更敬重了。
    他們紛紛感慨不愧是常伴陛下左右的大紅人。
    實力超然也就罷了，心境還這麽好。
    當真讓人望塵莫及。
    待他們陸續散去，龐統、戲誌才、羅通和秦懷玉心照不宣地留了下來。
    龐統上下審視了幾遍李韜，語出驚人道：“你不是陛下。”
    “什麽？？？”
    羅通和秦懷玉大驚失色，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不是陛下，那是誰？
    這種事可不要亂說！
    質疑陛下身份乃是死罪！
    戲誌才則是眯著眼旁觀，沒有任何言語。
    李韜負著手向龐統麵前走了兩步，笑了笑道：“哦？何以見得？”
    “你雖然和陛下長得一模一樣，但並無陛下之龍威，也無陛下的放蕩不羈。”
    龐統淡然自若道：“而且陛下身旁常有佳人相伴，你身邊隻有一群西廠高手！”
    “哈哈哈……”
    李韜仰天大笑道：“你可知質疑朕的身份是什麽罪？假冒皇帝又是什麽罪？”
    “死罪！”
    龐統不卑不亢道：“可若是奉旨假冒，那便無罪。這種事放在其他帝王身上，是不可能發生的，但咱們的陛下，咳咳……”
    說到這，他險些刹不住閘，趕緊咳嗽了一聲，然後道：“咱們的陛下鬼神莫測，越是不可能的事，越有可能實現。”
    “龐軍師還真是心思通透，觀察入微，難怪陛下那麽賞識你！”
    “李韜”笑了一聲，將手探到耳後，撕去假麵皮，露出了一張平平無奇的麵龐，然後畢恭畢敬地脫下龍袍給放好道：“我隻是陛下心血來潮，親自教誨，用以對付諸國的棋子罷了。”
    “這次事急從權，又是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假冒陛下，我也是心驚肉跳，唯恐出錯。幸虧督主大人和眾將士神勇，給我吃了定心丸，算是沒有辜負陛下的信任。”
    龐統不免又打量了他一番道：“你是西廠的人？從你這身形和輪廓來看，和陛下確實頗為相像。”
    一直沒說話的雨化田點頭道：“他是我西廠中人，此番所為也是奉旨行事！”
    羅通緩了又緩，想了又想，還是想不通：“雨督主，難道在陛下派你來焦城之前，陛下就知道四國攻城之事了？”
    “實不相瞞，陛下不知。”
    雨化田如實告之道：“陛下之所以讓本督主帶著他一起來，是想到了狗急跳牆。”
    “狗急跳牆？”
    幾人紛紛看向他。
    雨化田娓娓道來：“陛下覺得明帝身死，大明慘敗，會給趙禎造成極大的刺激。再加上我們在大宋采取行動，他應該采取有所察覺，所以猜測他可能會打破常規，采取一些激進手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我們在按部就班地推進分食大宋的計劃時，也要防止出現這樣的突發情況。”
    戲誌才心悅誠服道：“還是陛下想的周全。此番若不是雨督主和這位高手，焦城恐怕難保。”
    “趙禎這擺明了是要利用秦漢隋的援軍直接橫掃梁山泊兵馬，然後再北上和四國的聯軍會合，滅我大唐三大精銳！”..
    雨化田一針見血道：“陛下喜歡有備無患，上次滅了大明的二十萬精銳有賴於此，這次還是如此。”
    “說起來，這次本督主敢殺了內史騰後，再去殺周法尚和孫寧，讓守城變成出擊，也跟陛下的有意栽培和臨行前的叮囑有關。”
    “哦？”
    龐統、戲誌才、秦懷玉和羅通立即豎起了耳朵道：“願聞其詳。”
    雨化田罕見露出了笑容：“陛下常說本督主有大將之姿，可作為大戰之中的一枚暗棋使用。往常每逢大戰，他都會根據戰事變化指導一二。”
    “這次臨行前陛下說，若此地發生劇變，特別是遇到了突如其來的情況，我們也可以出其不意來應對。”
    說到這，他指了指身旁的高手道：“他可假冒陛下，提振士氣，本督主可統兵擒將，反殺來敵，一舉扭轉局勢！”
    “原來如此……”
    龐統和戲誌才當即麵朝天啟，拜了又拜道：“陛下當真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啊，我等自愧不如！”
    羅通還熱血上腦呢，迫不及待道：“我們接下來該如何？”
    說這話的時候，他還瞥了假皇帝一眼。
    “開弓沒有回頭箭，更何況第一戰就打出了這麽大的動靜！”
    雨化田果斷道：“本督主覺得我們應該以焦城為中心，大張旗鼓地向南北兩麵攻城略地，好讓天下人都知道陛下在焦城。不知兩位軍師覺得如何？”
    龐統和戲誌才也很讚成：“陛下既然準備禦駕親征，我們又大勝了四國兵馬，那麽真假皇帝……”
    “皇帝”二字飆出口的時候，他瞬間卡殼了。
    不好措辭！
    這個皇帝雖是假的。
    但天啟的那個可是真的。
    不能對皇帝不敬。
    可惜陛下不是養“馬甲”！
    嗯，他對這個說法記憶猶新。
    不然陛下若是也有個類似“智多星”、“入雲龍”這樣的馬甲，那勢必會更有趣。
    戲誌才看了眼他們，欲言又止。
    皇帝下旨讓人假冒自己……
    這事若是換成他國君臣，必然會掀起驚濤駭浪。
    他們！
    包括他自己，竟然很快接受，而且還都覺得沒什麽，還要繼續這麽做下去。
    這真的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