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殘羹剩飯賞隋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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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割進行得很順利。
    柳顧言每日都會通過八百裏加急的方式,將最新進展傳到皇宮。
    看著信中不斷飆漲的錢財,縱然富有整個大隋,楊廣還是產生了自登基以來最大的成就感。
    幾十萬貫、上百萬貫、數百萬貫……
    這些都是真金白銀呐!
    有了它們,大隋百萬大軍的軍需將再無後顧之憂。
    什麽許國?
    待收割完成,他一定親自帶兵,收複失地,將宇文化及和宇文成都父子倆先五馬分屍,再投鼎烹之,然後讓人把湯送到梁山軍中。
    他的第二個目標便是梁山軍。
    梁山軍侵入大隋,盤踞一州之地。
    若是不能以百萬大軍將他們全部絞殺,他還妄談什麽攻打大唐?
    至於飛龍軍和白袍軍……
    需要和秦漢再度聯手。
    倒不是因為他怕大唐的這兩大精銳。
    而是在李韜連滅魏蜀楚之後,秦漢隋必須得聯手了。
    不然縱使他擁有百萬大軍,也很難以一己之力獨吞了大唐這個龐然大物。
    另外,這也是形勢所迫。
    李韜接下來一定會將矛頭對準大明或者秦漢隋。
    剩下的幾國已經沒有時間,也沒有結成血盟以外的其他選擇了。
    他現在很慶幸自己不顧朝野反對,擴軍和對唐帝貨品大敞國門。
    這一舉解決了兵馬和錢財兩大難題。
    在當前大唐的實力已經膨脹到如此恐怖的情況下,這太重要了。
    關於大隋商界經過收割後哀鴻遍野,甚至無比荒涼的問題,他並不在乎。
    帝國危急!
    商賈逐利!
    不從他們身上褥羊毛,從誰身上褥?
    而且士農工商。
    商賈最是低劣。
    若非李韜重商,並因此而賺得鍋滿瓢滿,他絕對不會正眼瞧那些商賈一眼。
    充盈他們內心的從來不是帝國,而是錢錢錢。
    誰給他們錢,誰能讓他們賺到錢,他們就跟誰跑。
    論骨氣,恐怕還不如青樓的那些風塵女子。
    這次他一定要將他們一網打盡,撈幹他們的錢財,榨幹他們的貨品。
    隨後再做點樣子,反哺於民。
    如此民心不會失。
    大隋也就不會亂。
    針對這計劃,他可是在暗中推演過無數次了。
    他覺得李韜玩這麽大,反向收割大隋民心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他也準備了很多後招。
    這便是其一。
    論陰謀詭計,他承認李韜是個行家。
    但想在他的疆土上玩得風生水起,那絕無可能。
    又過了幾天,一個同樣負責收割計劃的老宦官精神錯亂地返回大興城道:“陛下,陛下,情況有變!”
    正躺在美人肚皮上,津津有味地吃著葡萄的楊廣瞪了他一眼道:“慌什麽?朕剛收到柳愛卿的八百裏加急,不需多少天,他便能收割到大興城了。”
    老宦官欲哭無淚道:“您可能被柳顧言給騙了,他早已投靠了唐帝!”
    “放肆!”
    楊廣一怒而起,數個箭步竄到他麵前,一腳將他踹翻道:“朕讓你協助柳愛卿,是讓你幫他排憂解難的,不是讓你背後捅刀的!”
    “你好大的狗膽啊,竟然敢堂而皇之地在朕麵前詆毀他,朕現在就宰了你!”
    眼瞅著他要去拔劍,老宦官淚流滿麵道:“陛下,您真的被他給蒙騙了!老奴也是無意中發現他收割的大量錢財中,金銀珠寶和銅錢至少十之有九都是假的!”
    說著,他慌忙從懷裏掏出一些金銀珠寶。
    楊廣有些狐疑地走到他麵前,拿起一塊金元寶掂了掂,隨後又用龍袍擦了擦,歪頭咬了一口。
    當發現沒有任何咬痕後,他勃然大怒道:“大膽,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來人呢!”
    “陛下息怒!”
    老宦官慌忙道:“陛下將其投入火盆中一試便知。”
    “火盆?”
    楊廣冷聲道:“還不去拿?若還是無法證實此金元寶為假,朕一定要了你的狗命。”
    老宦官不敢耽擱,趕緊端來火盆,先投入了真的金元寶,然後看向楊廣。
    楊廣把手中的金元寶扔了進去,等了一會兒。
    待老宦官將兩個金元寶取出並擦拭幹淨後,區別也顯露了出來。
    其中一個還是金色。
    另外一個則是被燒成了黑色。
    他愣了好一會兒,臉色極其難看地拿起了一串銅錢。
    銅錢乃“開皇五銖”。
    “五銖”麵文為篆文,橫讀,“五”交筆斜直,穿孔右邊鑄有一豎線,背麵皆有廓,邊廓且較闊,累積八九萬枚才能滿米斛,可謂非常輕巧。
    自他登基後,他有意抹去楊堅為大隋留下的痕跡,已經令人重鑄銅錢,隻是時間尚短,而且替換錢幣乃國之大事,並非一朝一夕能夠完成。
    所以現在大隋使用的還是開皇五銖。
    雖然不喜,但他對這種銅錢非常熟悉。
    早在他尚是晉王的時候,他曾以皇子的身份監造此銅錢。
    是真是假,他一看便知。
    結果他拿著這串五銖錢既看了,也摸了,竟還是無法分辨。
    他索性用大拇指和中指捏起一枚銅錢,然後用力吹了一下,放到耳邊傾聽。
    聽了一會兒後,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假的!
    這五銖錢是假的!
    真的五銖錢輕盈,吹起之後會發出聲響。
    這假的雖然也是如此,甚至還有那墜尾的脆聲,但脆聲相較真的而言,頗為明顯。
    一般人很難聽出來。
    他不一樣。
    曾經他可是吃住都和五銖錢待在一起,百無聊賴時最喜歡反複把玩這些銅錢。
    以脆聲辨真偽乃他意外發現。
    連那些製造五銖錢的能工巧匠都未能發現。
    為此,他還曾得到楊堅的嘉獎。
    因為這脆聲似有所無,難以聽出。
    當時也有人據此質疑他故弄玄虛,嘩眾取寵。
    不過他對自己的這種辨別之法,一直深信不疑。
    而對方製造的假銅錢竟然也能產生這種墜尾的脆響,這無疑讓他很震驚。
    這完全可以以假亂真啊!
    還有那金元寶。
    若非那狗奴才用火燒之法辨別,他恐怕會篤信它是真的……
    老宦官見他臉上的怒氣越來越濃,趕緊依次證明銀錠、珠寶等也是假的,然後道:“老奴有幸替陛下掌管金庫那麽多年,也琢磨出了一些辨別之法。這些假的金銀珠寶興許能瞞得過他人的眼睛,但絕對瞞不過老奴的眼睛。”
    “老奴趁柳顧言不備,冒死逃回大興城,就是要把這實情告訴陛下,不想陛下再被那狼心狗肺,吃裏扒外的東西給繼續蒙騙了!”
    “如果老奴所料不差的話,他一定早就通敵賣國了,這不僅是要幫助唐帝反向收割陛下的財富,還要以這些假的金銀珠寶禍亂大隋,其心可誅呐!還請陛下立即下旨捉拿柳顧言,再晚恐怕就來不及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
    楊廣東倒西歪地向後踉蹌了幾步,不停搖頭道:“朕視他為知己,引他為心腹,他也一直兢兢業業,處處為朕分憂,又怎麽可能背叛朕?”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陛下!”
    老宦官聲淚俱下道:“此子自其父柳暉病逝後便孑然一身,無親無故。老奴曾諫言陛下為其賜婚,但被陛下訓斥……”
    說到這,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
    楊廣又何嚐聽不出他的話外之音?
    這樣的人最難掌控!
    他其實也知道……
    百官中也不乏想方設法給柳顧言說媒,促柳顧言成親的。
    他當時的想法很簡單。
    這些人見不得他和柳顧言太過親近,想以女子隔閡他們君臣。
    他偏不讓他們如意。
    如今看來,他錯得很離譜。
    他眼下連威脅柳顧言的砝碼都沒有。
    老宦官見他對柳顧言的態度似乎有所鬆動,趁熱打鐵道:“陛下,請下旨,再晚就真的來不及了!若是老奴冤枉了他,老奴願以九族……不,十族謝罪!”
    楊廣看了他一眼,微微動容道:“來人呢,速把柳顧言帶到朕麵前,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若是逃了,哪怕出動百萬大軍也要將他給堵在大隋!”
    他最討厭別人背叛。
    更何況是柳顧言這樣於他而言極為特殊的臣子?
    倘若柳顧言真的吃裏扒外,通敵賣國,他哪怕是逃到了天涯海角,他也要把他給挫骨揚灰了。
    平心而論,他現在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他感覺自己被騙了。
    而且被騙得很徹底。
    都說怕什麽來什麽。
    數日後,消息傳來。
    柳顧言不知所蹤不說,就連他先前收割的所有錢財,不論真假,全都跟著消失不見。
    這還不算,大量商賈也跟著不見了蹤影。
    特別是那些家財甚多的大隋商賈,幾乎是拖家帶口地消失。
    這意味著什麽,不言自明。
    “混賬!混賬!這個亂臣賊子……”
    楊廣聽到消息後,跟瘋了一樣揮舞著寶劍在宮內肆意砍殺。
    有十幾個宮女和太監被活生生砍死。
    他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自己最推心置腹的人竟然背叛了他。
    這要比李韜反向收割他,更讓他難受。
    他雙眼噴火地咆哮道:“來人呢,調動大軍,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他們不可能離開大隋,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們給朕找出來,朕要將他們全部淩遲處死!”
    老宦官急忙道:“陛下,搜捕他們很重要,但阻止李韜反向收割大隋的財富,搶奪大隋的商賈同樣重要!”
    楊廣回過神來,迅速看向他道:“此事朕就交給你去辦,各地衙門敢有不聽你調遣者,殺無赦!”
    李韜的這番操作是讓他始料未及。
    可大隋何其廣袤?
    這段時間見錢眼開,湧來大隋的商賈又不計其數。
    李韜想同時收割錢和人,哪裏是那麽容易的事?
    老宦官也覺自己還有助陛下翻盤的可能。
    同時也有種終於揚眉吐氣一把的感覺。
    他可是陪伴陛下十幾年了。
    自從柳顧言出現後,陛下對他言聽計從。
    他卻屢屢被嗬斥。
    如今柳顧言通敵叛國已被坐實,今後他便是陛下身邊最炙手可熱的大紅人。
    滿朝文武皆需看他的臉色行事!
    然而,現實永遠是殘酷的。
    他躊躇滿誌地離開大興城半個月後,如行屍走肉般歸來。
    跟在他身後的馬車雖然排了很遠,但這些都是李韜吃剩下的殘羹剩飯,更像是故意施舍給他的。
    不,更準確地說是施舍給陛下的。
    陛下震怒之下,他的這條命還能不能保得住,都不好說。
    一個時辰後,皇宮中。
    楊廣幾乎癲狂地打開一個個箱子,臉色蒼白道:“就這些?你是不是私吞了?朕大敞國門那麽多時間,湧進大隋的商賈又那麽多,怎麽可能就這點錢財?”
    “噗通!”
    老宦官重重地跪在地上,泣不成聲道:“有……有一半都是假的。”
    “什麽?!”
    楊廣瞠目結舌地看著他,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些不過幾十萬貫。
    你還告訴朕一半是假的。
    你不如直接告訴朕,是那挨千刀的李韜故意施舍給朕的呢!
    他一把拔出寶劍,指著老宦官的心窩,搖搖晃晃地道:“為何會這般?今天你若是不給朕說出個所以然來,朕便一劍捅了你!”
    老宦官戰戰兢兢道:“據老奴所查,那李韜在暗中組建了一股異常強大的勢力。這股勢力無孔不入,深入各大帝國,以在暗中倒賣貨品為生。”
    “這次陛下大敞國門,他們便趁勢傾巢而入,而且以巨資竭力拉攏各國商賈。”
    “那些商賈皆是見利忘義之徒,又都看出來陛下有連帶著他們一起收割之意,所以一直做著兩手準備。”
    楊廣愕然道:“兩手準備?”
    老宦官吞了口唾沫道:“他們將自己的錢財或兌換成大唐銀票,便於攜帶逃遁;或以真換假,讓假的金銀珠寶流向大隋各地,齊心協力地配合李韜禍亂我大隋。”
    “那些真的金銀珠寶其實早就暗中運到大唐了!不出老奴所料的話,負責經略這股龐大勢力的人在大唐的地位極高,而且深受李韜的信任。”
    “由於涉及的商賈極多,不僅東西廠參與了,還有一方神秘的勢力也參與了。那方勢力恐怕絲毫不亞於李韜在商界打造的這股勢力。”
    聽到這話,楊廣瞬時咆哮道:“他到底在暗中打造了多少勢力?你連這些都查不出?”
    “老奴無能!”
    老宦官愁眉不展道:“他們藏得太深了,關鍵大量商賈又很配合他們,大有借勢讓我大隋從此一蹶不振之意。這應該跟商賈在大唐的地位很高,同時李韜又是天下商會的會長有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