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人生導師胡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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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的話語讓昕輝微微一愣。
往生堂的意義?
“喪葬白事,乃是凡人最後的體麵。而璃月‘往生堂’,堪稱人生畫卷的終筆者。傳統葬儀門道繁多一停靈守靈,落葬之法,牌位器具,種種環節都有著嚴苛的規矩。無論逝者出身貴賤,財富多寡,都要給他們置辦一場合乎身份的葬禮。這便是往生堂的待客之道。”
胡桃抬起一根手指,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往生堂所在乎的,無非是要想辦法把死者的葬禮辦得合乎身份而已,並不在意死者是誰,死者數量,隻要客人來到往生堂有需求,那麽往生堂就會以禮儀相待。”
“是嗎…”昕輝明白她的意思了,往生堂負責的事情很簡單,不能越了這個規矩。
“那麽,胡桃呢,胡堂主本身難道能夠忍受不斷的消逝嗎?”昕輝又立刻詢問道,甚至激動得直接說出了胡桃的名字。
“唉,昕輝老板,我隻能說,一切事物都能看得開,而不是說忍不忍受的問題。”胡桃微微歎了口氣。
似乎是思索了一番,然後她一把抓住昕輝的手,後者隻覺得她那纖細的小手反而有種強大的力量,但卻很溫暖,就任由她把自己拉過去了。
胡桃讓昕輝坐在她的對麵,扶了扶自己頭頂的乾坤泰卦帽,說道“我給你講一講我的故事吧,或許你會明白的。”
昕輝則是仔細聽著,大致是一個頑劣女孩自身的成長故事。
胡桃此人在璃月頗有些名氣。談起她來,鄰裏街坊總是一言難盡。人們盛讚她聰明伶俐,卻也忌憚她滿腔奇思。她的鬼點子,已經到了異想天開的地步。三歲倒立背書,通讀卷藏名篇,六歲擇日逃學,潛進棺材酣睡,八歲常駐堂中,研習喪葬禮數。無論怎麽看,胡桃都與”穩重“一詞不沾邊。十多歲時,胡桃初次執掌大儀,操辦葬禮。
葬禮十天前,胡老在家中病逝,往生堂為這位第七十五代堂主舉辦了規格極高的葬禮,全程依老爺子的遺囑安排,由胡桃主理。年僅十三歲,還沒成為堂主的胡桃隻憑一人打點所有事物,卻能做到事事考究,令儀倌們滿意。葬禮過後,胡桃背上行囊,趁著夜色溜出門,她孤身一人,行囊中隻有幹糧、水和照明工具。但她要去的是天下罕有的神秘之境。
從無妄坡一直向前,便能抵達“邊界”,這是生與死的分割線,由往生堂世代管理的機密之地。相傳,人們能在那裏見到去世的親屬和心願未盡的亡魂。胡桃趕往此地,便是想趁爺爺徹底遠去前再見他一麵。如此馬不停蹄整整兩日,成功來到邊界的胡桃卻沒能尋到爺爺。往來幽魂無數,卻沒有一人與爺爺相似。她等了一日,困到昏睡過去。醒來時夜深露重,隻有幾條落單亡魂拍手笑話她,胡老是不會在此地的。
不信邪的胡桃等了又等,日複一日,幹糧逐日減少,飲水幾乎見底,爺爺卻始終沒有出現。一位老婦人告訴她,往生堂的曆代堂主絕不會在此地徘徊。胡家祖祖輩輩都是坦率地活,坦率地走。胡桃終於相信,爺爺遲遲沒有露麵,是早已越過邊界,去了應至之地。爺爺一生磊落,身後並無憾事,自己也不必將他的離開視為一種遺憾。便一笑了之,踏上了歸途。
到家時正逢正午,胡桃翻牆入後院,鑽進臥房整理行囊。水食耗盡、掏得空空的背包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枚流光溢彩的“神之眼”。作為少數敢在邊界逗留的生者,胡桃或許打動了哪位不可言說的神明。她因而獲得高天的饋贈,極致的力量之證。
“我經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替爺爺辦葬禮,那時的我隻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孩兒,卻也在追逐已逝之人的過程中看開了內心,因為我知道,其他事物的‘消逝’,同樣伴隨著‘新生’。”
“跟你說這些可不是為了讓你來同情我的經曆,隻是本堂主看你有些疑慮罷了。畢竟那位什麽都知道的鍾離說,幫人解惑,也是一件妙事。”
胡桃跟昕輝說完這一大串的事情後,連她都感到有些心力疲累了,然後正雙手合十,準備伸一個懶腰的時候,昕輝一把握住了她的雙手。
然後胡桃就看到昕輝那滿懷感激的金色眼眸看著自己,眼神巴巴的,看得她有些發怵。
“還是往生堂堂主懂得多,謝謝你,胡桃,都可以被稱為人生導師了。”胡桃被昕輝幾句連連的道謝後,後者則像是心情大好一樣,離開了往生堂。
胡桃感受到手中留有的餘溫,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個懶腰伸完了。很舒服,等到她平靜下來,眼神卻又不由自主地看向一旁的門檻,想到方才有些冒失的藍發小鬼。
傻笑就傻笑嘛,幹嘛又喊人家的名字…
胡桃沒有注意到,自己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竟然稍稍有了些羞澀的紅暈……
往生堂外,昕輝走在長明的街道上,感受著璃月港的繁華,輕步在人群之中。
他在一家燒烤小吃店前突然聞到了很香的味道,突然駐足了下來,然後就靠了過去。
“客人,今天店內做活動,單人燒烤套餐一百摩拉,需要看看嗎?”店前那個聲音甜美的女員工似乎在拉客。
“要一份,啊,要三份吧。”昕輝笑迎道。
“好的,先生。”
等到昕輝拿到打包好的三份燒烤套餐後,就徑直返回衣語閣了。
紅色木門的門縫處傳來的燈光有些暗,甘雨不需要睡眠,昕輝以為是刻晴可能已經睡了,畢竟她們也忙碌幾天,沒有好好休息。
所以他開門的動作極輕,以至於不時刻聽著門口的聲響是察覺不了的。
他原本準備把東西放在一桌上,可當他踏入門檻,卻發現燈火映照下,桌前飯菜俱備,對自己柔情相視的兩位少女正在癡癡相待。
那一刻,昕輝笑了。
他的內心,一股特殊的情感似乎將要湧出,奇妙而又享受,沉浸而又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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