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總走了。
    他是被庭衛抬著擔架送走的。
    發泄完了之後，他因為吐血過多，身體虛弱的幾乎要暈倒，最後自然要送醫治療。
    不過王總雖走了，但他留給法庭的信息，還是非常勁爆的。
    尤其是最後，他指著自己的小舅子朱皮特，滿腔悲憤的指控，可真是刷新了很多人的三觀。
    所幸，現在王副總走了。
    法庭上所有人都擔心，他要是再不走，可能真要吐血而亡。
    你的不說，張偉讓人破防的本事，還真不是蓋的。
    這要是一個搞不好，可能又是一條人命。
    審判席上，薑法官也久久無法平靜。
    他可是一步步看著張偉破防證人，最後逼得對方吐血的。
    這就是殺人律師的威力嗎？
    差點在他的法庭上鬧出人命來了啊！
    恐怖！
    此子竟恐怖如斯~
    他不得不看向了前輩席，就見倪秋萍和徐素雲的表情相對來說倒是淡定。
    後者二人，可都是親眼見過張偉本事的，自然見怪不怪了。
    薑法官懂了。
    難怪這兩位之前用那種眼神看自己，知道自己接了張偉的案子後，一臉的戲謔+調侃。
    他原本以為，這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案子。
    事實證明，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薑法官用相對客氣，並且略帶有請示的語氣問道：“張律師，你們還需要傳喚證人嗎？”
    張偉的眸光，下意識掃向聽證席第一排，虎魚平台的其他員工身上。
    這些人心中一驚，一個個都不敢抬頭了。
    沒辦法，王副總的遭遇那就是前車之鑒。
    他們怕了啊！
    怕得要死，生怕張偉一個不高興，在證人席上讓自己也破防。
    身敗名裂，吐血三升，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自己領導的慘狀，他們可都是曆曆在目呢。
    所幸，張偉隻是掃了他們一眼，並沒有繼續點名。
    “薑法官，我方決定結束舉證，並且不再傳喚新的證人。”
    “哦，結束舉證？”
    聽到張偉的話，聽證席前排的虎魚員工們，全都鬆了一口氣，有些後怕。
    而審判席上的薑法官，則是點了點頭。
    看起來，張偉這是相當自信啊，覺得有很大勝算。
    “那好，既然被告方結束舉證，那麽雙方各自準備5分鍾，開始結案陳詞！”
    隨著薑法官敲錘，孫空文翻開筆記本，開始低頭書寫著什麽。
    結案陳詞，他準備在結案陳詞中找到勝機。
    “浪費時間！”
    張偉看著前者，麵露譏諷冷笑。
    這一次，是真的勝負已分了，你做再多也隻是徒勞掙紮。
    5分鍾時間很快過去。
    雙方開始結案陳詞。
    孫空文為了拿到優勢，率先起身來到法庭中央。
    “雖然辯方說了很多，也拿出了不少證據，但我想說，這些證據和本案有關係嗎？”
    孫空文做出一副疑惑的樣子，抬手指向被告席，“你們看！”
    “你們看看被告席上的那個女人，她是簽約女主播，簽了合同的，她的行為難道不是違約嗎？”
    “大家不要被被告律師的證詞所誤導，大家請仔細捋一捋，哪怕虎魚平台的王副總做了很多影響不好的事，但這是行業內的潛規則，和本案無關吧？”
    “再說了，照拂自己的小舅子，這也是人之常情吧？我相信你們做到了虎魚平台的高層位置，如果家裏的親戚請你們幫忙的話，那你們一定也會稍微提攜一二，做出和王副總類似的事。”
    “王副總和我方當事人的行為雖然有錯，但他們二人的錯誤，不過是犯了一點所謂的人情世故，和本案沒有直接關係。”
    “被告人林小姐，她的行為呢，她不僅要單方麵和朱董解約，還要單方麵離開公司，離開將她帶入行，並且教會了她許許多多的帶你飛網絡，她的行為才是實實在在的不道德！”
    “所以，我懇請各位不要被被告律師所誤導，將過多的注意力集中在我當事人和王副總的身上，而是應該集中在真正需要你們去評判的人身上，那就是被告林小姐，以及她的違約行為！”
    說到此，孫空文歎了一口氣，“如果誰都和林小姐一樣，明明簽約了3年，卻在2年或者1年半後就解約，那麽這世界上還有契約精神嗎？”
    孫空文的結案陳詞說完了，不得不說他還是說了很多，也企圖將陪審團引導回“正確”的方向。
    而他的話，也確實讓陪審團陷入了短暫的思考之中。
    接下來，輪到被告方了。
    張偉起身，淡定入場。
    “事實上，我很高興孫律師提到了契約精神，那我們就著重來說明一下這所謂的契約精神吧。”
    張偉朝孫空文微微一笑，給後者一種，自己所作的結案陳詞都在對方預料之中的恐怖感。
    “請大家注意一點，那就是所謂的契約精神，並非是單方麵的付出，而是雙方的共同擔當。”
    “孫律師說的很好，他認為我當事人作為契約方的受雇者，應該遵守契約，完成絡盡心盡責的做直播。”
    “但是，各位請思考一下，帶你飛網絡是否也完成了契約精神呢，他們是否做的所有行為，都符合契約精神的要求？”
    張偉豎起兩根手指，強調道：“我相信沒有吧！”
    “第一，他們的所謂契約，隻是單方麵的對麾下女主播們進行壓榨，這種壓榨最直接的體現在金錢上，我實在是難以想象，100萬的收入，最後作為最大的付出方，拿到手的收入隻有7.5%，這個數字實在是……”
    張偉搖了搖頭，有些不敢相信，這簡直是比舊時代的地主還要殘忍。
    “第二，則是無時不刻的職權壓迫，我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視頻吧，看到了我展現出的照片視頻，看到了陪伴在王副總和一些直播公司老板身邊的女主播們，你們從她們的臉上看到了什麽？”
    陪審團麵麵相覷，聽證席上也開始交頭接耳。
    “反正，我隻看到了敷衍的笑容，為了不丟失所謂的資源，不得不做出的犧牲，以及陪伴著所謂大佬，而強顏歡笑的苦澀，這就是女主播們在公司的遭遇。”
    “當然，這還隻是一方麵，她們在直播時的遭遇，更加令人同情。誠如我當事人所說，她們每天除開必要的直播時長外，還需要為帶你飛網絡拍攝短視頻，學習舞蹈，甚至參加朱董舉辦的應酬交際活動。”
    “她們在派對上被人灌了酒，遭受了各種非禮行為，甚至原告方的朱皮特，稍有不如意還會對她們進行打罵。就是這樣，第二天早晨，那個經紀人麗姐還是會對她們使用暴力，讓她們按照規定的時間進行直播，周而複始。”
    “所以你們才會看到，麗姐在視頻中對著女主播們打罵，罵她們婊子，摧殘她們的身心，因為她們實在是太累了，她們隻是想要休息一下而已，可這對她們來說都隻是奢望。”
    “我相信，你們也在公司中受到過壓迫吧？”
    張偉看向陪審團，擺出一副大家都一樣的表情。
    “周五下班前，老板突然衝進辦公室，告訴你們周六加班，誰不來就給我滾蛋，我相信這時候，你們所有人都會低著頭不敢說話，或者內心偶有怨言，但明天一樣會來上班吧？”
    “你是新人，你想問加班給加班費嗎，但一個老員工告訴你，加班都是自願的，我們這是沒有完成工作，義務加班。”
    “你反問，我們的工作一天根本完不成，加班不就成了沒辦法反抗的事情嗎？部門領導卻反而警告你，這才是職場，你在高壓環境下一定可以得到更好的鍛煉，今天的努力會換來明天的成功，相信我，10年後的你一定會感激現在的自己等等……”
    “我知道這些話其實屁用沒有，不過是一點雞湯，你今天加了班，明天一樣加，加到最後落下一身傷病，然後35歲被結構性優化，被辭退，錢沒賺到幾個，最後還丟了工作，變得沒有人要了，失去了經濟來源，這才是大家的真實寫照。”
    “而你們在這個時候，有沒有想過，你們的老板是否遵守了契約精神呢？”
    此言一出，引得全場不少人的共鳴。
    是啊。
    在公司內，都是他們單方麵的付出，可他們老板呢，他們有遵守什麽契約精神嗎？
    一味的強調付出，強調加班，最後得到的是什麽。
    一身的職業病，腰肌勞損，頸椎疾病，肌肉擦傷扭傷，久坐後的腎病肝病，反正落得一身病。
    苦了自己，富了老板。
    老板的法拉利是一年換一輛，可自己得到了什麽？
    就和本案中的被告一樣，100萬的錢，虎魚分出去50萬，朱皮特分出去35萬，剩下的15萬和經紀人對半分。
    但哪怕是75000，最後到手的可能隻有一兩萬，剩下的錢還被朱皮特拿過去放了高利貸，或者用來給自己公司的其他主播刷禮物刷熱度。
    這儼然一副，我把你的錢當我的錢用了，還不允許你多逼逼的架勢啊。
    原告律師說契約精神。
    但被告律師說的更有道理啊。
    當員工要反抗的時候，老板就開始講契約精神了，可你們自己講契約精神了沒有？
    同仇敵愾！
    所有人怒目而視，看向原告席的目光，充斥著悲憤。
    “我相信大家都明白了吧，這所謂的契約精神，在原告方的眼中，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我相信，各位能夠站在我們打工人的身上，投出關鍵性的一票，謝謝各位！”
    張偉的結案陳詞同樣發言完畢。
    薑法官敲錘，宣布道：“雙方結案陳詞結束，陪審團請隨我來。”
    薑法官帶著6人陪審團，進入會議室商議。
    法庭上的所有人，看著他們走進去，很多人開始猜測，案件的最終結果。
    會議室內。
    薑法官坐於正中，兩側各有三名陪審員。
    “各位，你們覺得被告林小姐，是否需要賠付帶你飛網絡500萬的賠償金？”
    “你們認為她需要賠付嗎，如果不需要那就是支持被告，如果需要賠付那就是支持原告。”
    “如果你們支持原告的行為，那麽這500萬賠償金，數額也同樣可以增減，現在請大家各抒己見吧。”
    就在薑法官的話音剛落，陪審團之中脾氣最衝的女人，烈火媽媽坐不住了。
    “法官大人，這原告方太不是人了，這尼瑪簡直就是人渣，簡直就是周扒皮，這種人還怎麽有臉麵坐在法庭上，指責那個姑娘的啊，真是天老爺瞎了眼，怎麽就沒有把這幾個禽獸給收了！”
    “這位女士，你不用這麽激動，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打算支持被告？”
    年輕的薑法官表示，你可嚇死我了，我雖然參與的庭審不多，但像你這樣激動的陪審員，我還是第一次見。
    “廢話，我相信隻要有點人性，就不會支持那個什麽帶你飛網絡吧！”
    烈火媽媽的目光掃過其餘五人，見所有人都點了點頭後，她就直接看向薑法官。
    “法官大人，我們已經商量好了，沒有人反對！”
    “明白了！”
    不多時，薑法官帶著陪審團走回法庭現場，前後離開也不過5分鍾時間。
    “首席陪審員，請你宣布吧？”
    就在全場的矚目下，烈火媽媽起身。
    “哦，烈火媽媽？”
    張偉看到這一幕，心中有數了。
    他對於陪審團的篩選，果真起到了作用。
    “咳咳，我作為首席陪審員，現在宣布，關於帶你飛網絡起訴被告林小姐的違約賠償案，我們支持被告林小姐！”
    此言一出，法庭的氣氛終於不再壓抑。
    全場不少人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因為他們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事實上，在經曆了庭審之後，誰要是還支持原告，那麽這個人可就是妥妥的資本走狗了。
    而在場之人，沒有人想要當資本走狗，他們都有著自己的思想，都有著自己的血性。
    “太棒啦，張偉你可真是太厲害了！”
    被告席上，羅小布第一個激動了起來。
    他朝著張偉豎起了大拇指，隨後看向波波哦。
    “波波，我是不是告訴過你，張偉是我的好兄弟，他是一位很厲害的律師。”
    思路客
    “是的，張律師非常厲害！”
    波波看向張偉的眼神，充斥著敬佩，臉上的笑容也很燦爛。
    “林小姐，你還是淡定一點吧。雖然你不用賠償500萬違約金了，但這件事其實還沒完呢！”
    張偉說著，看向隔壁的原告席。
    就見原告席上，朱皮特一臉陰沉，聽到裁定結果後，五指攥緊成拳，嘴角肌肉瘋狂抽動。
    一旁的孫空文和朱皮特差不多，他的五指幾乎要抽成了雞爪，一張臉因為接受不了失敗而瘋狂扭曲。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張偉居然在最後時刻，利用虎魚平台的王副總翻盤了。
    又是絕地翻盤！
    張偉又贏了自己一次。
    張偉贏下了自己，阻止了自己成功上位的計劃，讓自己這段時間的努力，全都付諸東流。
    可惡啊！
    原告席上的兩人先後離開法庭，他們的臉色難看的好似吃早飯時，吃到了半隻蟑螂一樣。
    聽證席上，也有不少人陸陸續續起身，離開法庭。
    其中，前輩席上的倪秋萍和徐素雲，也同樣在隊伍中。
    不過二人的臉色，卻各有複雜。
    最後，還是倪秋萍向徐素雲伸出了手。
    “說好的，200塊！”
    “哼，你就嘚瑟吧！”
    徐素雲不情不願的從錢包裏掏出200塊，一掌拍在了倪秋萍的手上。
    願賭服輸，她認了。
    “也不看看，那小子是誰，他可是張偉！”
    倪秋萍仰起頭，還真是一臉得嘚瑟。
    徐素雲一臉無語，他是張偉你跟著嘚瑟什麽？
    不過她們本就是老對手，互相都不服，今天參與庭審也不過是小插曲。
    被告席上。
    “張律師，接下來我應該怎麽辦，你說這件事還沒完，這是什麽意思？”
    波波來到張偉身邊，小心翼翼的問道。
    “很簡單，你的工資，我得幫你要回來。”
    張偉指了指朱皮特原本坐著的原告席，冷聲一笑。
    “而且啊，剝削了你這麽久，我認為虎魚平台，也需要付出代價！”
    聽到張偉的話，波波的臉上露出愕然。
    她萬萬沒想到，張偉不僅幫了自己，還打算替自己出口氣。
    而且這出氣的對象，居然是虎魚平台和帶你飛網絡。
    “張律師，其實不用這麽……”
    “林小姐，你今後還想混直播圈嗎？”
    “我……”
    張偉的問題，是讓波波不知道這麽回答了。
    “既然你已經做出了決定，那我幫你報仇，也沒有什麽不妥吧？”
    “而且，說起來，我也有一件事需要你幫我。”
    張偉朝波波勾了勾手指，讓後者湊上前來。
    二人耳語了一番後，波波楞了一下，隨後看向羅小布，鄭重的點了點頭。
    “張偉，波波，你們聊什麽呢？”
    羅小布也笑著湊了上來，看向波波和張偉的目光，一陣怪異。
    不過他倒是信任張偉，知道自己好兄弟對波波沒興趣，畢竟人家可是已經有了夏千月。
    “蘿卜，我們在商量賠償的問題。”
    “張偉，你也太夠兄弟了吧，不僅幫波波打贏了官司，還打算幫她要賠償啊？”
    “是啊，幫人要賠償，我才能再賺一筆律師費啊！”
    張偉嗬嗬一笑，拉著羅小布走出法庭。
    不過張偉在離開法庭時，雙眼卻始終看著羅小布，而沒有朝當事人波波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