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顧雅兒描繪的秦不菲小時候，秦風的心裏本就感慨萬千，陡然對上顧雅兒那難以言喻的神情，他仿佛被她眼底的晦暗刺痛，不由得微微擰了擰眉頭。
    緊抿著唇，幽深的眸光注視著顧雅兒，瞧見她似乎有些躲閃自己的目光，一副不願看到自己的模樣，秦風心裏頓時有些憋悶，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握著畫框的手下意識緊了緊，秦風將心頭的不適壓下，默聲不語地將身側夾著的畫框拿到身前，遞給顧雅兒。
    本是為了避開和秦風對視的目光隨著他的動作落在了身前的黑色畫框上，顧雅兒的眼裏帶著幾分驚疑和不解，伸手將畫框接過緩緩翻轉。
    詭譎的畫麵一點點映入她的眼簾，讓顧雅兒不由得晃了晃神。
    “這是……”
    “昨晚給你看過的。”秦風頓了頓，“想著你應該會感興趣，就把它給帶回來了。”
    秦風平淡的語調令人覺察不出任何情緒，而見他說著輕巧模樣的顧雅兒，目光注視著眼前的線條和圖繪，心裏卻是感慨萬千。
    早在昨晚看到這幅畫時，顧雅兒便跟秦風說過能畫出這樣畫作的畫家在繪畫方麵的造詣不低，其畫作的收藏價值自然也就非比尋常。
    深知一幅好的畫作價值高低的顧雅兒，又怎麽會看不出要想將眼下這幅具有動人心魄的畫作帶回家，需要花費多麽大的代價。
    雖然那價錢對身為環日集團總裁的秦風而言不值一提，但顧雅兒也沒想到秦風會僅僅因為一個覺得她會感興趣的念頭便花費不菲的價格將其帶回來，送給自己。
    顧雅兒隻覺得觸及到畫框的指尖微微發燙，而她的心裏翻湧的情緒動蕩得越發厲害。
    羽睫輕顫，顧雅兒輕聲嗯了一句，便按捺住胸口澎湃的心緒，將手裏的畫框隨手放到一旁。
    看著自己特地帶回來的禮物似乎並沒有預想中的那般討得顧雅兒的歡欣，秦風頓時意識到顧雅兒此時的心情，究竟有多糟糕。..
    “雅兒……你怎麽了？”
    微蹙著眉頭，秦風抿了抿唇，低聲詢問著顧雅兒，看著她的視線裏帶著幾分探究和晦澀。
    顧雅兒沉默了一會，深吸了一口氣，似是鼓足莫大的勇氣一般，抬眸對上秦風幽暗的墨眸，暖黃的燈光映照下的明眸水潤，卻因著裏頭交雜的情緒過多，不禁泛起絲絲憂愁。
    微抿過的粉唇被皓齒緊扣，溢出的紅色令它變得嬌豔欲滴，輕輕張開朱唇，顧雅兒將心裏憋了一路的問題朝著秦風拋去。
    “秦風，你是不是……想要一個兒子？”
    “雅兒？”
    顧雅兒的問話尖銳得如同一把利刃刺入秦風想胸膛，令他呼吸一滯，看向顧雅兒那一雙陡然瞪大的雙眸裏滿是難以掩飾的震驚之色。
    “你怎麽會這麽想？”
    秦風的聲音微顫，眉宇緊蹙著，雙眸緊緊盯著顧雅兒，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顧雅兒羽睫低垂，避開秦風那炙熱的目光，微張的紅唇吐露出來的字眼卻令秦風心裏的刺痛感一點點加深。
    “難道沒有嗎？你今天突然問不菲那樣的問題，難道不是心裏有打算，才會想起試探她嗎？”
    “張口便是詢問不菲‘想不想要個弟弟’……”
    “即便是單純的想要試探不菲的想法，這件事你從未跟我商量過吧？”
    顧雅兒握著畫筆的指尖發白，微微顫動著的尾音昭示著她此刻的不平靜。
    她知道自己在情緒不穩定的情況下說出的話語或許有些口不擇言，但自從感受到女兒內心的不安和恐慌後，顧雅兒心裏浮動著的疼惜和對秦風陡然提及二胎的懊惱，讓她忍不住朝著秦風發起了脾氣。
    秦風微眯著雙目，眼角顫了顫，凝視著顧雅兒的雙眸深邃，猶豫如見不著底的潭水，幽光浮動，似是泛著點點星光的夜空，卻無言透著一股子冷冽的寒意。
    “原來在雅兒你的心裏，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嗎？”
    秦風沒有想到自己在車上對女兒的一句問話，會引起顧雅兒這麽大的反應，但顧雅兒的一句句質問切切實實傷到了他的心。
    低啞的聲音裏帶著幾分失望和自嘲，傳進了顧雅兒的耳朵裏，令她的心裏一緊，下意識抬眸朝著秦風看去，卻對上了那一雙仿佛蒙上一層薄霧般迷離又難掩失落晦暗的雙眸。
    “我……”
    顧雅兒的心仿佛被人用手攥住了一般，苦澀和窒息令她喉間一緊，張了張唇想要對秦風說些什麽了，卻欲言又止。
    秦風看著顧雅兒微動的紅唇，眼裏浮著絲絲亮光，似是期待她再說些什麽，但在看到那再次閉上的唇瓣時，眸光頓時一黯，唇角下壓。
    深深地看了顧雅兒一眼，秦風自嘲般地冷笑了一聲，轉身朝著畫室門口走去。
    大步行至畫室門前，秦風的步伐一頓，背對著顧雅兒的寬厚背影在暖黃的燈光下竟有些寂寥無助。
    “我曾經以為我這一輩子會孤身到老，上天垂憐將你跟不菲帶回我身邊，我已經倍感珍惜，從未奢求過更多，因為覺得現在這樣已經是再好不過了。”
    “不管雅兒你信不信，對不菲，還有對你，從始至終我都發自內心的疼愛。”
    “兒子也好，女兒也罷，對我來說都一樣，因為那是你給我生的，我才會加倍寵愛。”
    “生不生二胎決定權從始至終都不在我，而在你，雅兒，對我而言沒有什麽比你更重要……”
    在向秦不菲詢問“弟弟”一事之前，秦風壓根沒想過自己的一句話會給顧雅兒和秦不菲造成眼下這般困擾。
    他的本意不過是看到女兒對元寶分外疼愛，想要知道她是不是想要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弟弟，若是不想，他也算是知道了女兒對二胎的看法；若是想……他也從未考慮過現下就跟顧雅兒再生一個。
    畢竟顧雅兒身體才痊愈沒多久，且不說醫生之前提到過再次懷孕的可能性有多小，出於對顧雅兒的健康考慮，他是不會讓她這麽快便再次經受生育的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