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失守又未完全失守的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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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靖康之恥是銘刻在每個宋人心目中難以磨滅的傷痕。

    但是當眾人反思靖康之難的經過,卻不得不承認,這完全是一連串偶然事件所導致的意外。

    完全是宋欽宗膝蓋太軟,一味的卑躬屈膝,苟且求和所導致的結果。

    所以後世大明深深吸取宋亡之教訓,敢議和者必受萬夫所指。

    甚至連金國內部都沒有做好滅亡北宋的準備。此時宋庭人心未失,軍隊尤在,財政富庶,連開封府的行政運轉都一切正常。

    金軍雖然趁東京混亂之際攻上了城牆,可是麵對上百萬同仇敵愾,準備巷戰的東京市民。

    金軍不但不敢下城,反而在城牆上修築起了防禦工事。

    “時金人盡得四壁,乃伐城上材木,並斫取櫃板作障,反蔽城內。百姓欲巷戰,其來如雲。由是金兵不敢下,乃唱為和議。”

    正是金軍提倡的和議,給了宋欽宗搖尾乞憐的希望,才使其親赴金軍大營,一步步將時局推向了萬劫不複之地。

    坐在祥曦殿內,趙桓目光愣愣的盯著屋外的黑暗出神。

    眼前環境就像自己所麵臨的局勢,遠方一片黑暗,充滿未知。自己能看清的隻有眼前一隅,而這片明亮的宮殿就是自己最後安全之所。這裏是否堅固,就決定了自己能否渡過這場危急。

    而站在四下的宦官、禁軍班直卻都心中震撼,看著端坐在龍椅上的官家,都有種莫名的感覺。

    官家從金軍大營返回之後,整個人就變了。

    變得更加堅定自信,強硬鐵血了。

    當朝宰相何栗,一位朝廷重臣,就那樣堂而皇之的當眾處死了。

    於是滿朝文武為之一肅,任何人都再不敢提議和之事。畢竟堂堂宰相都因為主和而被斬立決,其他人還不至於覺得自己地位能與宰相相比。

    大宋皇帝權力之大要遠遠超過明朝皇帝無數。當朝宰執,無論是主和派還是主戰派,其升遷、罷黜全在皇帝一念之間。但也正因此,導致北宋在最需要議和時,在位的是主戰派。需要主戰時,在位的卻是主和派。至於和平歲月,新黨舊黨之爭,哪派宰相執政,全由皇帝隨心所欲。

    雖然這在平時是一個極大的弊端,但這也給了趙桓極大的便利。整座東京城所有臣民,在趙桓鐵血手腕的整合下,短時間內無人敢提和議。被逼到了無可選擇的地步,哪怕生靈塗炭,也隻能血戰到底。

    一名宦官因畏懼而略帶顫抖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所有人的沉思“官家,四壁守禦使劉鞈請求覲見。”

    趙桓收攏了心神,說道“準。”

    片刻後,一名高大威武的官員大步走進殿中,向趙桓拜道“臣四壁守禦使劉鞈拜見官家。”

    趙桓認真打量了一下劉鞈,這位大宋朝的中流砥柱、擎天之將,如今雖然依舊身材高大,但頭發卻早已花白,粗糙的臉上已經爬上一道道皺紋。

    可怎能不顯蒼老?這位末代名將,如今已過了了知天命之年,已是六十一歲高齡。

    趙桓走下龍椅,伸出雙手,親自緩緩扶起劉鞈。

    劉鞈心中一顫,官家今日對自己竟然如此信重?似乎尚未有哪位大臣曾被官家如此禮遇。劉鞈張口說道“臣……”

    趙桓抬手止住劉鞈的話語,說道“朕之前受奸佞蠱惑,怠慢忠良,方才導致東京城破,百姓塗炭。望卿能不計前嫌,為生民、為天下計,再重披戰甲,護我神京。”

    聽聞官家如此推心之言,劉鞈內心一歎,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官家待自己以國士,自己豈能不以性命回報?於是劉鞈重重的跪到趙桓腳下,說道“臣縱然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辭。臣死之前,絕不令任何一名金兵踏入禁中。”

    趙桓重重點頭,相信劉鞈所言。這是一位能舍生取義,為國死節的忠臣。其在曆史上已經用生命踐行了這一點。

    再次扶起劉鞈後,趙桓問道“如今神京遭難,朝廷風雨飄搖,四壁失守,金軍勢大。卿以為應當如何禦守?”

    劉鞈在來的路上已經聽聞官家一改常態,以血立誓,絕不議和,必死戰到底。

    早有思索對策,說道“之前朝廷戰和不定,有小搓便倉惶求和,有小勝則軍事冒險。致使東京人心不定,將士戰意渙散。如今當務之急是向東京百姓示以死戰之決心。雖然時局如此,但朝廷人心未失,前幾日城中義士自發請戰者無數,百姓其來如雲。隻要朝廷能匯聚東京百萬軍民之心,則金軍必不能猖獗,國祚無板蕩之危。”

    說完大勢,劉鞈對著東京地圖向趙桓詳細匯報軍事部署,說道“東京城並非一座孤城。共有外城、內城及宮城三重。如今四壁失守,隻是外城失守。有數十萬百姓處於外城四壁與內城四壁之間,所以金軍非但不敢下城,反在外城城牆之上,設壁障自守。”

    “外城周圍五十裏一百六十五步,臣率守軍七萬堅守,金軍便不能攻克。內城隻周二十裏一百五十五步,有兩萬大軍,臣便能死守城郭。且內城計辟朱雀、望春、宜秋、景龍等十門,可隨時出擊,使金軍無法安心攻城。”

    “內城內以官署、寺觀及部分居民區為主。官署仍在,朝廷仍運轉正常,便能與金軍久戰。”

    見官家還是眉頭緊皺,對形勢沒有很深了解,劉鞈換了個形象的說法,解釋道“稱外城、內城,或許官家感觸不深。但若是稱新城、舊城,想來官家對局麵便能有鮮明了解。”

    “所謂的內城,就是舊城,是唐朝建中二年(公園781年)所建。外城即新城,是在舊城外圍擴建的城池,新築的城牆。因此內城從護城河到城牆,到各種防禦措施一應俱全,而且有廣固營的後勤士卒每年檢察修繕,不弱於天下任何堅城。”

    “金人不善攻城,無論粘罕還是斡離不都曾在北方堅守的普通城池前撞得頭破血流,在壽陽一座小城前損兵折將上萬人,攻太原更是二百六十日不克,這正是臣堅守之信心所在。臣或許守不住外城數十萬百姓,但擋住金軍兵鋒,不使其繼續施虐於內城百姓,絕不在話下。”

    劉鞈介紹完形勢,眉間有濃鬱不化的愁意。

    如今形式,外部有百萬勤王大軍正在向東京匯集,內部有臣民百萬守在禦前。隻要能萬眾一心,眾誌成城,必然能擋住金軍。拖到盛夏,金軍糧草不濟,又不奈酷暑,自然退兵。

    但問題是,朝廷戰和不定,已經渙散了人心。

    這鬱鬱如雲的百萬勤王大軍,皆裹足不前。隻要汴京一日不淪陷,金軍一日不退兵。這些所謂的勤王大軍就會一直在路上,以勤王的名義到處劫掠百姓。而金軍退兵之後,這些人便會齊聚汴京城下,感慨朝廷沒有多堅守一日。隻要多堅守一日,這些“忠臣”們就能抵達京都,擊退金兵為官家解圍。

    倒是對禁軍,劉鞈並不擔心。仗義每逢屠狗輩。逢社稷傾危之際,國家危難之時。搖尾乞降的總是那些深受國恩的士大夫,而為國盡忠效死的總是那些基層百姓將校。

    十日前,上四軍清點士卒、班直猶有萬餘、馬亦數千,聽聞皇帝要入金營,都想要從鄭州門突圍出城。行門指揮使蔣宣、李福、班直盧萬等將領率部隊包圍祥曦殿,想要強帶官家出城,其麾下士兵大鬧宮中。宰相何栗大為驚恐,令四廂指揮使左言將為首作亂的士兵逮捕並處死。

    雖然奸相誤國,但還有一批忠誠的將士一腔熱血,心係國家,願為官家效死,至今對官家忠心耿耿。

    隻是如今該以如何手段激勵人心、鼓舞士氣?使東京百萬臣民知曉,官家死戰之決心?劉鞈一時之間毫無頭緒。

    趙桓對此卻胸有成竹,說道“召權知開封府事李若水覲見,朕有詔令昭告東京城百萬軍民!”

    ……

    p東京就是北宋人對都城最精準,最普遍的稱呼。其他開封是府名,很大的一個行政區域。汴梁這就不存在了,這是一個曆史區域概念。宋代人絕對不會稱都城為汴梁城。就像現在人不會稱首都為幽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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