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新政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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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春風明媚,百花燦爛。
朝廷新政的風氣從禁中大內迅速向四方普及,當新政的內容傳開,整個東京陷入了狂歡的海洋。
從即日起,朝廷免征一切苛捐雜稅!
以往名目繁多、沉重苛刻的稅收,無一保留。壓在每一個大宋子民身上那沉重的負擔盡數清除。
百姓們一身輕鬆,什麽事情都不用多想。隻要回家看看有幾畝良田,&nbp;&nbp;臘月時將這幾畝地的田稅繳清就行。每畝地需繳納帝鈔四百文。
東京百姓們圍在告示欄前,興奮的不能自已。
有人狂喜的問道“我在東京開了一間酒樓正店,鄉下的田地早就賣給好友了。新政之下我豈不是一文錢的賦稅都不用繳納了?”
旁邊的人回道“官府好像的確是這麽說的。如果有稅吏在十二月之外向你征稅,你還可以直接到官府告他。一經核實,獎勵帝鈔百貫。”
“哈哈哈!這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啊!”
“真是天降至聖官家予我大宋,竟然在人間推行如此仁政!就是小康之世,&nbp;&nbp;大同社會亦不過如此吧?”
“汔可小康!天下大同啊!今後誰再敢犯我大宋,誰敢與官家為敵,我就是拚了這條命也要跟他們死鬥到底!”
人群之外,幾名衣著錦繡的中年男子聚在一處,竊竊私語。
一人玄黑色長袍,臉龐紅潤,麵色豐腴,名為趙櫟。雖為國姓,但不是皇家子弟,而是大宋開國宰相趙普的後人。也就是那位“半部論語治天下”的宰相之後。
作為最典型的儒學世家,趙普一家自然是將士大夫所有的惡劣秉性全部囊括。兼並土地、偷稅漏稅、欺上瞞下他們是一樣不落,且習以為常。
趙櫟看著眼前這群賤民的歡呼,此時隻感覺如此刺眼,憤恨的說道“這也算得仁政?古代刻薄之法,無有超過當今者!這是殘害我等士人!僅計畝征銀這一條律法,我全族就要繳納十四萬三千貫田稅!”
十四萬三千貫?
這個數字說出來簡直讓人頭暈目眩!
剛得知要繳納如此多的田賦時,趙櫟幾乎一頭昏死過去,至今他的心還在滴血!
古往今來,&nbp;&nbp;哪朝皇帝曾經對官宦家族征收如此巨額稅賦?這是要逼我等賢良士大夫們造反啊!
要知道當初文公王安石推行募役法,整整一個京東路的免役錢才二十五萬六千餘貫。
計畝征銀後,等同於趙櫟一個家族承擔了一路百姓近半的更賦!
旁邊幾人同樣臉色難看,他們默默心算了一下趙櫟家族的田產,也就是三千餘頃。
這個數字在大宋士大夫中間簡直太稀疏平常了,六賊之一的李彥隻用了短短幾年,兼並的數字就高達三萬四千餘頃,是趙家兩百年積累的十倍。
太祖皇帝明言“朝廷不務科斂,不抑兼並,富室田連阡陌,為國守財而”。
於是士大夫們紛紛侵民田宅,擁客數百家,“強宋巨室,阡陌相望”,士大夫皆有彌望之田。
在大明極力抑製兼並,首輔徐階都還能有二十四萬畝良田。
想想大宋士大夫幾十萬戶,卻能占據全國百分之七十的土地,並且還隱藏下去五億多畝土地,就知道他們究竟有多少家產了。
“難道就任由朝廷這般殘骸我等賢良士人?”旁邊一名穿著素白長袍的臃腫男子問道。他也是大宋著名的官宦世家範家後人,名範蒙。
範家可謂是大宋官場的常青藤,&nbp;&nbp;一代代都有子弟官居要職,&nbp;&nbp;近的有範訥、範致虛這兩個典型驕矜士大夫。往曆代上數還有範衝、範鎮、範寬等等顯赫一時的官員。甚至他們還想碰瓷範文正公,範仲淹。
倒是旁邊的幾人相對冷靜,不顧範蒙臉上怒意,問道“不然你想怎麽辦?沒聽百姓說,誰敢與官家為敵,他就要跟其拚命?”
範蒙冷哼一聲,說道“一群愚民懂什麽?這天下還不是由我等士大夫掌控?隻要我等煽動鄉鄰,必然能撼動朝廷根本。”
“可笑!煽動?信不信你現在出去喊一聲暴政,立即會激起眾怒,被活活打死在街頭,都沒人敢給你收屍!你拿什麽煽動?是靠你魚肉鄉裏?還是靠你那比朝廷貴出數倍的租稅?”
提到被打死,無論趙櫟還是範蒙都本能的身體一顫。士大夫的外厲內荏早已貫徹他們數十年養尊處優的生涯。
可以預見,隻要他們敢在京畿附近造反,神武右軍就一定會砍下他們的首級。大宋的士大夫們徹底被這支軍隊打掉了所有勇氣。實在拿這支隻盡忠於天子的精銳禁軍毫無辦法。
在能打贏這支舉世無雙的強軍之前,哪怕陰暗中想想要造反,他們都不寒而栗。
老老實實交稅,他們還能繼續錦衣玉食。畢竟每畝地才四百錢,交那點稅相對於產出還不足一成。想開了的話,就當丟掉了一成田產。無非一萬畝地變成了九千多畝。
一萬畝地大家活得錦衣玉食,難道變成九千多畝,大家就活不下去了?事實上絲毫不影響眾人依舊家財萬貫,醉生夢死。
可是一旦造反,別說錦衣玉食了,就是粗茶淡飯、甚至糟糠都沒資格再吃了!
新政的推進比意料之中還要順利。
趙桓以為士大夫無論如何都會跳起來激烈駁斥,甚至引得朝野沸騰。
但事實卻是風平浪靜,士大夫們沒有掀起一絲波瀾。
畢竟這是一個能夠統製中原大地近兩千年的特權階層,可以說他們、墮落、卑劣,但絕不能低估他們對利益的盤算能力。
很多士大夫們其實非常有大局觀,尤其經曆了金人入寇,他們十分清楚這項改革對國家、對士大夫都是一份善政。
士大夫需要一個強大的朝廷,保證他們不會被胡人隨意砍下腦袋,妻女不會被隨意侮辱然後僵屍野外,惡臭數百裏。
當然這是相對次要的,真正重要的是,他們很快算清,每畝地繳納那點賦稅連一成都不到,隻要改進一下生產工具或者遇上一個豐年,隨隨便便就補上了。
就算是尋常年份,地裏的收成也會有一兩成的差別。
但這次新政後卻保證了他們土地的合法性,他們可以光明正大的將土地拿出來耕種,無需再偷偷摸摸得隱匿,擔憂被朝廷發現了會嚴厲懲處。
這使得他們可以更便利的發展農業,興修水利,實現畝產突破。據聞在四川成都一帶早已經有畝產六七石的情況。
眾人都覺得北方畝產兩石的現狀可以輕鬆突破。
一漲一消,就等於朝廷沒對我征稅!在這種自我安慰的心裏下,士大夫們很快就接受了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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