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倒黴的鄔可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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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書友201805081609474打賞老書《貞觀匹夫》。)

    單槍匹馬入河州,房俊的速度,當然比孫伏伽他們快得多。

    一人二馬,輪流換乘,房俊也很賣力。

    蟊賊什麽的,房俊從來就不怕。

    論武藝,他也是一把好手,    輸給白雨棠……非戰之罪。

    不是房俊無能,實在是白雨棠太強了。

    悄然拜見柴令武,房俊的姿勢放得很低。

    柴令武品了一口趨於常規化的茶湯,微微疑惑。

    房喬持身甚正,夫人盧氏醋意大了點兒,也頗賢惠,房俊的長兄房遺直立身也正,應該不會牽扯其中吧?

    “不瞞柴二郎,    此次前來,是受摯友之托,懇請柴二郎高抬貴手,斷了此事。”房俊心急火燎地飲了一口茶湯,全然顧不得太燙。

    “房二郎想必也知道,此事幹係何等重大。大唐不許兵甲、生鐵入敵對的番邦,這是國策,便是房仆射也不可能反對。”

    “每一斤生鐵流入吐穀渾,都會被吐穀渾煉製成兵器,侵我大唐疆域,殺大唐子民,擄大唐百姓。鄯州之戰,除了府兵、輔兵、弓馬手、衙役、不良人、遊俠兒,還有許多周圍的百姓趕來協助,其中還有不少婆姨。”

    “論打仗,    他們可能弱了點,    可救死扶傷、收拾戰利品、堆砌京觀、挖掘壕溝,    他們從未退縮,哪怕是點燈連夜挖掘也在所不辭。”

    “因為,    每年吐穀渾的入侵,對他們都造成了極大的傷害。所以,寧願拚上一條命,他們也要來助戰。”

    柴令武的語氣平靜而堅決。

    原則上的事,柴令武絕對不可能鬆口,不要說是關係尚淺的房俊,就是麵對高文敏也堅決回拒。

    房俊垂頭喪氣地歎了口氣,飲盡茶湯。

    盡人事,聽天命。

    其實在出長安之前,他已經知道是這結果了。

    可惜,與他交情甚篤的尚書右丞宇文節,這次怕要跟著家族吃掛落了。

    宇文閥的小崽子們,還在無法無天,不知道這世道早就不是他們宇文家族說了算的嗎?

    走私生鐵,一向是宇文閥的作風,隋朝時的宇文化及如此,現在的宇文閥還是如此,一點長進沒有!

    要知道,大唐的門閥世家早就換了許多家,宇文閥,連稱閥都極其勉強了啊!

    柴令武飲盡這茶湯,對阿融微微點頭“隱隱有返璞歸真之意,大有長進。”

    阿融瞬間樂得傻笑。

    哈哈,素來挑剔的二公子,終於認可我的茶藝了!

    盡管房俊有些沒原則,柴令武卻無法生出惡感。

    不管他口中的摯友是不是狐朋狗友,至少房俊這個人,能交往。

    “白雨棠,你想法安置一下房二公子,等朝廷的人到了之後,你帶他悄悄離開枹罕城,不要與朝廷的人撞上。”

    柴令武的安排滿是善意。

    房俊在這裏被人看到的話,很容易成為房喬在朝堂上被人攻擊的把柄。

    無論是不是身為說客,隻要出現了,你就說不清道不楚。

    房俊自然明白這一節,無聲地對柴令武叉手,隨著白雨棠下去了。

    身為枹罕縣本地人的白雨棠,對於這些街頭巷尾的事,是極為熟悉的。

    ……

    三百右武衛軍士護送著大理寺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現在枹罕城時,河州牢獄的陳梵昌已經躲過了第六次死劫。

    早就得到柴令武授意的宣胡,迫不及待地將人犯帶屍體全部交出,宣稱州獄的一堵牆年久失修,漸漸坍塌,需要修繕了,果斷不肯再與這麻煩接觸。

    你說州獄沒有要坍塌的牆?

    這個簡單,回去就掄大錘來兩下,或者請白雨棠給兩椎。

    白雨棠拆遷,大椎八十。

    孫伏伽也不挑剔,借了枹罕縣獄開始審理。

    陳梵昌早就被嚇壞了,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說了出來。

    “都是岷州那些豪強勾引小人的啊!小人本欲不從,奈何他們給的太多了……”

    “生鐵的來源,小人確實無從知曉啊!隻知道運來的方向是岷州。”

    “如何與各裏正、村正勾兌,這也是他們教唆的啊!”

    “小人隻是一時糊塗啊!”

    孫伏伽待大理寺老吏記錄完了之後,無奈地一笑。

    沒有太大的價值。

    早就知道是這結果了,陳梵昌不過是嘍囉之下的嘍囉,恐怕連他的上頭都未必能接觸到真正的主家。

    這個殺頭的買賣,早有了眾多鮮血淋漓的教訓,也早就形成了一套規避風險的辦法,往往抓了穿草鞋的、跑了穿皮靴的。

    陳梵昌供認出來的上線,最多是個潑皮、遊俠兒,還是路死溝埋那種。

    上線的上頭,能扯到幾個岷州豪強。

    也就到此為止了。

    追溯查案不是不行,但需要大量的人力、時間。

    三磨兩不磨,黃花菜都涼了啊!

    審過了陳梵昌,那些比他更嘍囉的人物,委實沒必要浪費精力了。

    但是,刑獄之事,首在證據,萬一哪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偏偏吃了個大瓜呢?

    趕來的枹罕縣令鄔可瀾忍不住挑起了大拇指“侍郎果然認真,下官還得學學這手法。”

    穀攜這不是馬屁,此時地方上的斷案,不是那麽嚴謹,冤判、誤判的事免不了,所以才有李世民令地方將死囚送大理寺重審的事情發生。

    不一定是官員主觀上的錯誤,也可能是業務能力不行。

    畢竟,一個大一統王朝的初期,吏治相對要好得多,人心也沒那麽黑。

    陳梵昌都招了,加上時不時有同伴慘死,那些隱戶、陳家台青壯心理防線早崩了,連杖責都不用,全部直接招了。

    值得一提的是,馬集的裏正也卷入其中了。

    想想也合情合理,不收買這些底層的地頭蛇,哪裏可能會便利通關?

    這些裏正、村正往衙門裏通風報信,他們就全得栽進去。

    倒是折衝府保了個清白。

    雖說折衝府巡邏邊境,會不定時的抽查,奈何這些遊俠兒、潑皮幾乎是盯到了折衝府兵營大門,隻要府兵出動就會傳消息下去,以擊鼓傳花的方式傳到邊境上,及時掩蓋行徑,或轉移贓物。

    鄔可瀾聽得毛骨悚然。

    若是這些人都為吐穀渾所用,吐穀渾大軍豈不是如入無人之地?

    什麽樣的布置,能長久防得住這些無孔不入的地頭蛇啊!

    到時候,自己堂堂一個縣令,竟要淪為階下囚嗎?

    可惱!

    該殺!

    可是,枹罕縣連續幾個裏正、村正都出了問題,堂堂縣令,能推得過去嗎?

    等等,縣丞風瑞,腦袋大小正合適戴這頂帽子啊!

    為什麽要諉過於下?

    佐官可不就是拿來背鍋的麽?

    更何況,風瑞自己作死,鑽到南龍好多天不回來,他不背鍋誰背鍋?

    沒等鄔可瀾張嘴說話,縣獄裏傳來問事高亢的尖叫聲“不好了!陳梵昌死了!”

    鄔可瀾瞬間覺得頭大如鬥。

    明白了,終於明白了,風瑞之所以跑到南龍,就是為了防備這一招!

    風家幾百年的傳承,看上去不起眼,可到了關鍵時候,是能救命的呀!

    若是沒有風家在背後支招,風瑞那腦子,絕對想不到避禍這一招!

    風瑞在外避禍,所有的過錯,可不就得鄔可瀾一肩挑了麽?

    縣獄內,大理寺的仵作很快查出,陳梵昌的死因是喝了下毒的水,下毒的白直也撞牆身亡。

    鄔可瀾搖搖欲墜,知道自己的位置再也坐不住了。

    這是當著大理寺官吏的麵,縣獄白直下毒,說破天皇帝也不會饒恕你,吏部也絕對不會再讓鄔可瀾主政一方。

    甚至,一個“無能”的標簽,也將一輩子牢牢貼在鄔可瀾身上。

    可笑的是,鄔可瀾還自己興致勃勃地往大坑裏跳。

    ……

    州獄裏,吊兒郎當揮著拳頭大小鐵錘、有一下沒一下地砸著夯土牆的典獄宣胡,聽到白直傳來陳梵昌死在縣獄的消息,忍不住哈哈大笑。

    這口大黑鍋,終於丟出去,砸到別人手裏了。

    耶耶防了六次,讓他活著;

    你們這些廢柴連一次都沒防住。

    手藝太粗糙了!

    啥也別說了,治中賞下二十緡錢,自己能裝十緡,剩下的再分分,即便是白直也能額外得個百來文,舒坦!

    至於這快樂是不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這種高深的問題就別問宣胡了。

    他的嗜好就是,買酒、買肉!

    你問為什麽不是去暗娼門子尋歡作樂?

    年輕了。

    ……

    南龍,蹲得快發黴的風瑞,成天跟小寡婦逗樂子,都已經乏味了。

    哎,隻能逗逗、不能上手的日子,心癢癢啊!

    可惜家裏的婆姨也不好交代喲!

    雖說納一個小妾不是不行,可大唐的婆姨凶悍,必須得她點頭了才敢行動喲,在此之前隻能心動。

    真無奈啊!

    鄉土氣息,哎,河州哪裏不是鄉土氣息喲!

    直到一名風家子弟奔來,風瑞臉上才露出愜意的笑容。

    背靠家族就是好,風吹草動的,家族都能及時通風報信、出謀劃策。

    聽到河州把人犯交出,借口修州獄迅速關了州獄,風瑞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意。

    以鄰為壑這一招,州衙玩得真溜。

    以鄔可瀾想往上爬的心思,一定迫不及待地讓大理寺將人犯關押入縣獄,然後,用腳丫子都能想到,重要人犯死了。

    鄔可瀾這口鍋,背得結結實實的,甩都甩不脫。

    嗬嗬,縣令這把交椅,也該我風瑞去坐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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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