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破田地城

字數:4831   加入書籤

A+A-




    十丈高的巢車挺立,瞭望的軍士大聲指引著伏遠弩、撞車攻擊不同地段,跳蕩已經在城頭上反複拉鋸了。

    跳蕩的釋義好幾個,比較貼切的是清朝顧炎武著《日知錄·奡(ào&nbp;&nbp;,人名)湯舟》:“古人以左右衝殺為湯陣,其銳卒謂之跳湯,別帥謂之湯主。”

    根本不存在所謂的圍三闕一,&nbp;&nbp;因為田地城太小,五萬大軍想不全部圍起來都有些困難。

    侯君集表示,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兵法雲十倍攻之,這不剛好了麽。

    實際上,兵法有很多地方需要靈活運用。

    比如說十倍這句話,&nbp;&nbp;指的應當是雙方兵員素質、將領頭腦大致相當的情況,如今大唐睥睨天下,&nbp;&nbp;即便不算操練、兵甲的優勢,士氣也遠遠高於高昌。

    這麽一算,侯君集是在欺負小盆友。

    ……

    西南方向,十裏之外。

    一伍斥候前後散開,相互間至少有一個馬身的距離。

    隻要是在探查,相互間必須分開,以防被人一網打盡。

    做斥候的,自然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可即便是死,也得有人把消息傳遞回去。

    “伍長,這一仗過後,你是不是要說個婆姨了?”

    新人錢生是同鄉,絮絮叨叨地嘮著家常。

    伍長龐彪卻知道,這是錢生緊張了。

    除了極少數殺胚,正常人脫離大隊伍、初次幹斥候這種危險活,緊張難免。

    “是啊!這一仗,活著回去,&nbp;&nbp;耶耶能得十畝永業田,可以說婆姨了。”

    二十一歲從軍,六年的苦熬,終於盼得撈永業田的機會,龐彪自然得積極些。

    軍士冼章卻冷嘲熱諷:“都當伍長了,連個婆姨都說不起,誰信?”

    龐彪沒理會冼章酸溜溜的話。

    同爭伍長,還不許輸家說兩句酸話咋地?

    “鄰村的小翠,模樣也水靈,身子也壯實……”

    龐彪的閑話驟然止住,掛在脖子上的唐鏡端起,望向前方:“好家夥!還真讓耶耶撈到一功了!這唐鏡,了得!要不然耶耶至少得跑一裏地才發現端倪!”

    “錢生,立刻回報大總管,敵人有千騎!”

    錢生撥轉馬頭,微微猶豫:“伍長……保重!”

    不需要多說,斥候的規則裏,就有那麽一條,同伴全力阻敵,保證及時傳回消息。

    身為斥候,就要知道,&nbp;&nbp;每一次道別,&nbp;&nbp;可能就是永別。

    不必傷感,也許下一次,阻擊敵軍的人,就是自己。

    風有些喧囂,鼻頭有點酸。

    ……

    田地城下,錢生打馬奔來:“報大總管,西南方向,十裏外有千騎襲來,應是南平城援軍!”

    侯君集微笑頷首:“本總管就說嘛,怎麽可能沒動靜。副總管,還是你帶一千馬軍出手吧。”

    薛萬均嫌棄地撇嘴。

    才一千騎,這是看不起誰呢?

    何須一千馬軍,五百足矣!

    想想當年吐穀渾之戰,兄弟二人因為輕敵,險些在牛心堆吃個大虧,靠著契苾何力及時解圍的,薛萬均還是咽下了大話,拱手領命。

    ……

    “散開!遊走、纏鬥、射箭!”

    龐彪從胡祿抽出箭矢搭在角弓上,打馬從斜刺裏殺出,一箭射殺對方一騎。

    不是龐彪不會三箭連發,隻是他們的目的是拖延時間,製式的兵箭隻有三十支,連發的話,隻能射十次啊!

    龐彪的經驗豐富,這一次走位風騷無比,恰恰隻在敵軍前鋒一角的射程出現了三息,待南平城軍士反應過來,射出的箭矢隻能釘馬蹄揚起的塵埃。

    箭射了二十支,龐彪得意的笑容斂住了。

    冼章的馬開始乏力,被十名南平城軍士圍殺,手臂盡斷,套馬索勒到他頸上,勒得冼章麵紅耳赤、青筋凸現,幾乎要瞪出眼眶的眼珠子死死地看著龐彪。

    龐彪知道,冼章隻有一個用意,求伍長幫他解脫。

    愴然張弓,一箭射入冼章的心口。

    冼章的麵上,露出一絲解脫。

    “耶耶這是第一次殺死同袍啊!”

    龐彪的眼角濕潤了。

    雖然所有人都能理解龐彪的所作所為,偏偏龐彪心頭多了一道過不去的檻。

    “唐鏡!”

    眼見自己的戰馬已經乏力,南平城軍士將要追上來,龐彪心疼地摘下唐鏡,就要往地上摔。

    軍中斥候都必須明白,唐鏡是一大利器,哪怕人死了,唐鏡也絕不能落入敵手資敵。

    淩厲的箭矢破空聲讓龐彪緩了一下,身子緊緊地伏在馬背上,眼睛泛紅,驅著疲乏的戰馬讓到了一邊。

    本伍斥候,終於完成了使命!

    “大唐萬勝!”

    薛萬均咆哮著揮槊,挑飛一名南平城軍士。

    即便略遜於胞弟薛萬徹,薛萬均依舊是大唐有數的槊術頂尖好手。

    “大唐萬勝!”

    千騎衝上,薛萬均開道,瞬間將南平城軍一分為二,如熱刀切油般愜意。

    隨即,千騎按照薛萬均的指令,以隊為銳陣,將南平城軍分割、再分割,然後摧枯拉朽地斬殺,直到南平城殘軍狼狽而逃。

    ……

    契苾何力咆哮著,壓根不顧麵上血淋淋的傷口,一刀斬殺了麵前的高昌軍士,一腳將側麵之敵踹下城頭,劈手抓住麵無人色的麹智湛,張狂地大笑著。

    “爾等主將已被擒,還不速速放下兵刃乞降?”

    這是尚臨洮縣主之後,契苾何力第一次揚眉吐氣。

    主將被擒,對任何軍隊的士氣都是巨大的打擊。

    陸陸續續地,高昌軍士放下了兵刃,蹲著等候命運的審判。

    “不能降!”

    沮渠惡虎咆哮一聲,揮刀殺向契苾何力,卻被辛獠兒一刀捅了腰子,不甘地瞪著眼睛,喉嚨裏迸出“不能降”,繼而沒了氣息。

    強梁與白雨棠鬥得難分難解,看到大勢已去,拖著銅棍鑽進了城裏。

    以田地城到處是坎兒井暗渠的條件,強梁往暗渠裏一鑽,交河軍一時半會還真拿他沒法。

    田地城,連軍帶民,七千餘人,盡數成了俘虜。

    柴令武再三交待行軍司馬、司法參軍,一定要約束全軍,不許犯了忌諱。

    同時,柴令武對突厥軍,還是有那麽一絲警惕的。

    不方便宣之於口,卻不妨礙心知肚明。

    契苾部奮勇跳蕩時,突厥在幹什麽?

    看熱鬧,出工不出力?

    僅僅是這樣倒也罷了,可柴令武擔心,不知道什麽時候,背後會迎來暗箭!

    “大總管,需要消耗一下突厥軍。”

    文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