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李迷夏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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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迷夏老眼現出一絲嘲諷:“死的不是嘎瑪上師的子民,上師當然不惱。羊同地域雖廣,人口卻凋零,總共就六七十萬之數,能湊出十萬大軍,已經竭盡全力。”

    “現在被吐蕃坑死了五萬,想來吐蕃吞並羊同指日可待,&nbp;&nbp;豈不遂了上師心意?”

    “哦,就是不知道,棄宗弄讚是否知曉,當年囊日論讚之死,苯教也脫不了幹係了。”

    賽瑪噶驟然抬頭,眸子裏燃燒著熊熊怒火,玉手按到了餐刀柄上,隨時可能暴起發難。

    嘎瑪上師不以為意,&nbp;&nbp;隻是平靜入座。

    “人命如草,一茬滅了一茬生,無論是辛饒(苯教上層)還是國王,都高高在上,又何必為了賤民而煩惱?五萬而已,羊同咬咬牙就湊出來了。”

    “不要說什麽憐憫子民的話,那是連聶敘自己都騙不過的,就像虎豹從來不會憐憫羔羊。”

    “讚蒙賽瑪噶說狼會愛上羊?哈哈,那是你年輕。狼從來都是愛羊的,愛吃。”

    “至於老讚普,立場不同,不必說。苯教也不是主謀。”

    李迷夏冷笑:“想來,你們這些辛饒已經選擇了吐蕃吧?要沒有你們從中作梗,鬆讚幹布雖然不凡,也不能輕易壓倒羊同。”

    羊同的王權與教權分立,甚至有時候教權能夠壓製王權。

    在大家同心協力的時候,&nbp;&nbp;一切都不是問題;

    立場迥異時,雖不至於鮮血淋漓的廝殺,但征收牛腿稅不順暢、出征的某個將領突然生病、螞蟻突然在山崖上組成字體之類的事,絕對能讓你惡心得要死。

    關於牛腿稅,後世有資料顯示是噶爾·東讚在兼並羊同之後好些年才開始征收的。

    但是,羊同就不征稅了麽?

    羊同既然作為一個國家存在,稅收就勢不可少,隻是羊同遺留給後人的文字資料少得可憐,沒有明確的證據而已。

    不要以為社會製度落後,頂尖人群就都是地主家的傻兒子,不帶這麽汙辱智商的。

    出征的將領突然生病,可能是他與苯教產生了交集,也可能是他的蠢貨兒子犯事,隻要他出征,那顆人頭就能當小禮物送上,鹽醃、油炸任選;

    螞蟻組字,隻有無知愚昧的人才覺得是神靈顯聖,對聶敘來說,看到的是背後龐大的人力物力。

    嘎瑪上師的笑容有發絲那麽點尷尬。

    說起來,背叛自己的國度,有那麽一點點不好意思呢,&nbp;&nbp;可誰讓鬆讚幹布給得太多了呢?

    鬆讚幹布暫且忘卻舊恨、準許苯教在吐蕃境內生存,&nbp;&nbp;雖然暫時不許苯教進入吐蕃的權力架構,卻不妨礙苯教看好吐蕃的蓬勃生機。

    先紮根、再發展,然後慢慢躋身於權力中心,這套路苯教熟。

    仇恨嘛,磨個一兩代人,誰還記得?

    要是鬆讚幹布允許苯教入權力架構,便是將李迷夏綁了、將羊同紮上一朵花送給吐蕃,又有何妨?

    “不,我們仍舊是羊同這一頭的,最多是有一些小分歧。聶敘,仆從軍,羊同還得出呀!”

    嘎瑪上師的笑容漸漸失去了優雅。

    雖然想把整個羊同一起賣了,奈何吐蕃目前似乎沒有興趣。

    賣國無門,真叫人無奈。

    李迷夏審視著嘎瑪上師:“上師可知道,羊同隻有五萬兵力,必須留於堆枯繞等關卡。再抽調平民為軍士,羊同的婚育平衡會被打破,會導致人口的減少。”

    吐蕃能不斷增加兵力,不僅是因為急劇擴張的領土、猛增的人口總量,更因為吐蕃的人口密度遠遠高於羊同。

    羊同要是瘋狂增兵,那就是殺雞取卵、焚林而獵、剜肉補瘡!

    《唐通典》提到的羊同,也是“勝兵八、九萬”,與此差距不大。

    這個兵民比例,負擔其實很重了。

    再強行抽人為兵卒,羊同的府庫承擔不起,勢必加重平民的負擔。

    “人口的減少,會導致稅收的減少,以及對辛饒們供奉的減少。”

    “我的五萬兵馬被坑,鬆讚幹布不給一個交代都說不過去。還要派兵?那就索性拚個你死我活吧!”

    對苯教一向容忍三分的李迷夏,一改溫和的態度,鋒芒畢露。

    嘎瑪上師從李迷夏癲狂的眼神中,清楚地判斷出,李迷夏真可能這麽幹。

    不,不止如此,李迷夏大概在與鬆讚幹布血拚前,會瘋狂地血洗苯教。

    老實人逼急了,瘋起來會讓人害怕。

    嘎瑪上師铩羽而歸,李迷夏伴著婀娜的虛格妃入寢宮,看都沒看枯坐的賽瑪噶一眼。

    賽瑪噶緊緊握住銀製的酒樽,眸子裏有火焰在燃燒。

    吐蕃與羊同有恩怨,李迷夏心頭有氣,這很正常。

    可是,你再有氣,不要對我賽瑪噶使!

    自從嫁到穹隆銀堡,你李迷夏就很冷淡,總共沒在賽瑪噶寢宮住過三天!

    你不情願,我賽瑪噶嫁個老頭子難道又心甘情願?

    一咬牙、一跺腳,性格剛烈的賽瑪噶帶著自己的侍女、宦者、侍衛,浩浩蕩蕩地離開穹隆銀堡,搬到瑪旁雍錯湖畔,大有索性分居的架勢。

    這個時候,李迷夏如果肯服個軟,出麵說個好話,或許事情就過去了。

    後世多少耙耳朵,都是用的這招。

    奈何李迷夏身為聶敘,不可能低頭。

    感情?

    別說笑了,李迷夏迎娶賽瑪噶這小豹子,本就是戰敗之下,不得已而為之,有多少感情?

    別說是住瑪旁雍錯湖,就是賽瑪噶發脾氣,跑回娘家了,李迷夏也不稀得接她回來。

    “聶敘,還是將讚蒙請回來吧!臣不才,願去瑪旁雍錯湖走一趟。”

    朗赤不安地開口。

    倒不是他與賽瑪噶有什麽關係,而是這樣會導致羊同與吐蕃關係破裂。

    再說,你能這樣冷落賽瑪噶,人家鬆讚幹布就不能冷落薩勒托曼公主?

    注意,你們不是單純是和親,還是換婚!

    李迷夏喝了口燒春精品,一股火辣辣的感覺從喉間到胸膛、到腸胃,刺激得他怒火中燒。

    “不去!和親公主而已,狗屁東西!還跟本聶敘耍橫!現在天氣還熱,等兩個月,嗬嗬……”

    本來就沒有多少夫妻情分,兩人的性格各走極端,自然是越鬧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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