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濫殺無辜？”
    “殘忍無情？”
    陳東的聲音很冷，每踏出一步，便吼出一個字。
    讓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匯聚過來。
    一抹淒涼籠罩著整座校場。
    “我的父母被海妖一口一口吃掉，血肉碾碎，最完整的一塊，也不過是一隻光禿禿已經沒有手指的半個手掌。
    你們聽到過骨頭被嚼碎的聲音嗎？”
    “老子聽過。”
    “我的姐姐被一群海妖糟蹋，宣泄它們的獸欲，慘無人道的褻瀆人類的。
    她全力掙紮，換來的是更加殘暴的折磨。
    你們經曆過那種無能為力的絕望嗎？”
    “老子經曆過。”
    “我的同袍被海妖肆意屠戮，殘肢斷臂堆積成山頭，甚至能夠比肩開陽城的城牆。
    你們見過血流成河的場麵嗎？”
    “老子見過！”
    “什麽是殘忍無情？”
    “什麽是濫殺無辜？”
    “我人族羸弱，在海族的屠刀之下，痛苦哀嚎的時候，你們在哪裏？”
    “我南疆海域被妖族侵犯的時候，你們在哪裏？”
    “你們甚至為了躲避戰亂漩渦，撕毀了與開陽城的‘桃李契約’！”???
    “就連修行傳承也就此斷絕！”
    “那麽開陽城中十室九空，幾無人煙。”
    “此拜誰所賜？”
    “海妖？”
    陳東搖了搖頭，目光落在一眾點蒼派弟子的臉上。
    “不是。”
    “不是海妖！”
    “我開陽城的悲劇，正是拜你們這些自詡名門正派的人所賜！”
    鴻茅被陳東如野獸般的眼神嚇得渾身一激靈，原本想要反駁的。
    此時卻忽然啞口無言了。
    “你們的勾心鬥角，你們的自私自利，你們的無動於衷。
    這才放任了妖族的肆無忌憚！”
    “想我南荒當年，曾立於八荒之巔。
    何等風光無限？”
    “而如今……可憐我開陽城百姓，以血肉長城，阻海妖上岸！”
    “即使是孤軍奮戰。”
    “即使是十室九空。”
    “戰至最後一兵一卒，最後的一滴鮮血！”
    “他們還能堅持多久？”
    “三年還是兩年？”
    “十天還是八天？”
    “唇亡齒寒！
    如果我開陽城百姓死絕，海妖便會消停嗎？
    不！
    他們會長驅直入。
    滅掉點蒼派，滅掉幽靈教！
    殺入上陽城、龍陽城……直至南荒十九城盡數歸入妖族統治，八荒除名！”
    “受世人萬載唾棄！”
    “你們便都是凶手！”
    此話一出，群雄靜默。
    或思索，或憤慨，或咬牙切齒，或同仇敵愾。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
    此時陳東顫抖的聲音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同時也激起了不少人的傲骨、熱血。
    生而為人，情之所動！
    妖族辱我，雖遠必誅！
    “狗日的海妖！此去吾必將之滅絕！”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妖族亡我之心不死！絕不能留！”
    “我這就去師門修書一封，號召同門入開陽！”
    “對！入開陽！殺海族！”
    群雄激憤，殺聲震天。
    但與此同時，也讓眾人覺悟到了此時南荒的危機。
    “慚愧啊，慚愧！”
    “我南荒這麽多門派，隻有殺生寺願意幫助開陽城。”
    “唉，想來殺生寺閉關這麽久，突然重出江湖，也多半是意識到了妖族的威脅。”
    “殺生寺……大義也！”
    “有殺生寺，我南荒必將重新崛起！”
    “他們幾個門派還想著瓜分權力，實乃我南荒之恥！”
    “什麽正道邪道，從今往後我隻信殺生寺！”
    “對！殺生寺應為我離荒盟主！”
    越來越多的人，站在了殺生寺這一邊。
    陳東熱淚盈眶，八尺男兒，虎軀一震，竟是滿眼欣慰。
    若是此舉能重拾南荒信心，那父母、姐姐、同袍兄弟，父老鄉親們的亡魂，也應該得到安息了吧。
    不，現在安息還太早。
    咱們人族要殺回去，滅了海族！
    “阿彌陀佛~”
    卻在這時，光明佛子忽然宣了聲佛號。
    這聲音有禪宗佛法之恢宏，校場中的聲音立時便小了許多。
    “冤冤相報何時了，一切因果，自有安排。”
    “各位施主，慈悲為懷，少做殺孽……”
    光明佛子雙手合十，倒是一派宗師模樣。
    可是此話一出，頓時便引起了群雄唾罵。
    “你這禿驢，你……”
    還不等對方罵完，光明佛子循聲看去。
    天眼慧光，映入眼簾，那人便覺得腦子裏‘嗡’的一下。
    隨著陣陣梵音入耳，道道聖潔禪光照耀。
    那人愣在原地，腦海中浮現出了各種各樣的殺戮。
    然後這些殺戮開始在腦海中演化。
    最終渾身的戾氣，盡數化作解脫。
    待他眼中恢複清明時，剛剛的滿腔激憤，卻似恍然若失。
    而他隻是第一個。
    所有看到光明佛子‘天眼慧光’的人盡皆如此。
    一時間，整個殺生寺又重新恢複冷漠。
    離塵目光一凝，不禁冷哼一聲。
    “阿彌陀佛。”
    “你這是什麽意思？”
    光明佛子雙手合十，微微頷首，他還是不敢看離塵的眼睛。
    “阿彌陀佛。”
    “我佛慈悲，與人為善。”
    “與人為善？”
    “可它們不是人，不會與人為善，而是以人為食。”
    光明佛子搖了搖頭：“佛祖曾割肉飼鷹，萬類平等。
    善就是善，惡就是惡。
    一切因果皆有定數。”
    光明佛子話音剛落，離塵卻冷笑一聲：“你說皆有定數？”
    “不錯！”
    “世間因果，皆有定數，萬法皆空，唯因果不空！”
    聽到這裏，離塵直接就笑了起來。
    “你說一切因果皆有定數？”
    “那我想要殺你這件事，也是因果定數了？”
    話音未落，離塵驀然出手。
    一記《百八煩惱拜》使出，眨眼間掌影已經到了光明佛子眼前。
    可是對方似乎早有準備，身上的小光明焰閃現。
    竟然在掌影快要印到他胸前時，忽然微微一晃。
    火焰竟然代替了他原來的位置，承受了這一掌。
    光明佛子嘴角一彎，心中暗道：殺生佛子，不過如此。
    可是就在這時，忽然眼前一亮。
    那道掌影……
    竟然沒有消失？！
    而光明佛子眼前一亮。
    卻是天眼神通之法，能看到短暫的因果去向。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道掌影的因果竟然就在自己的身上。
    他雙目一凝，身上已經出了一層冷汗。
    從業這麽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見這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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