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番下山曆練，離塵最大的收獲就是發現了自身的不足。
    自修行之初，他從《化血真經》中參悟到《酒神篇》。
    之後，又拜酒癡曲歡伯為師，學習酒道凝罡法《醞釀》，正式踏入先天。
    從那以後，《斟酌》《酩酊》都是酒道之法。
    土生木釀水中火金樽玉液小乾坤。
    酒道內含陰陽，合為五行，實乃自然之道。
    再配合禪宗秘法的正大磅礴。
    離塵修行以來，罕少遇見瓶頸之類。
    但也因為路太過順利，所以缺少沉澱。
    因此他便堅定了要閉關修煉的想法。
    翌日，離塵又去藏經閣拜訪了彌艱師祖。
    彌艱禪師見到離塵的時候，也是滿臉激動。
    若說，誰最能見證殺生寺的興衰變化。
    舍這位師祖其誰？
    從五代方丈時，殺生寺為南疆魁首，到第七代方丈，不得已閉寺封山。
    他一直都隱居在藏經閣的最高層。
    真·掃地僧。
    隻是讓離塵好奇的是，這位師祖的樣貌，甚至比師傅寂寞禪師還要年輕幾歲。
    想來是修煉有成，青春永駐。
    「阿彌陀佛。」
    「不錯，不錯！」
    彌艱師祖上下打量著麵前的小和尚，兩眼已經微微濕潤。
    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還能看著殺生寺中出一位上師。
    「原本以為七代方丈晦濁乃是我殺生寺禪性最上乘的弟子。」
    「可惜當年他缺了幾分機緣，最終身受重傷與立宗之事，失之交臂。」
    「老衲還以為，這輩子不會等到那一天。」
    「沒想到，沒想到，你竟然能完成七代方丈的心願！」
    「實乃佛祖保佑。」
    說到這裏他虔誠的雙手合十，對著虛空深深一禮。
    提到七代方丈離塵忽然想起在爛陀寺時，真心方丈說過的「涅槃丹」。
    當年晦濁方丈在吉祥上，舌戰群僧，在禪宗林中，卻被大雷音寺的「忽雷琴」暗算。
    生死存亡之際，他吃下了爛陀寺的「涅槃丹」。
    這涅槃丹取自佛祖坐下涅槃草為原料，煉製而成。
    真重生，假涅槃。
    既是聖藥，也是毒藥。
    吃下之後，無論受到了多大多重的傷害，隻要還有一線生機，就能立即返死回生，好似佛祖涅槃一般蘇醒過來。
    但也是因此，名字也就上了閻王的生死簿。
    隻待到了時間，便要一命嗚呼。
    但真空禪師也說過，吃下涅槃丹到底還能活多久，一直沒有定數。
    根據爛陀寺的記載，最短的一個是，吃了涅槃丹之後，七天即死。
    最長的一個，健健康康活了十三年，方才無疾而終。
    每個人的時間都不同，但卻有一個共同點。
    死後都能得到舍利。
    即便修為不夠，禪性不足，屍體火化之後，也依然能夠得到舍利。
    這種舍利卻與一般的舍利不同，本身並沒有高僧身上的佛法氣息。
    但卻至少蘊含一種生前的佛法傳承。
    想來也是「涅槃丹」的緣故。
    而二百年前，晦濁方丈既然吃下了「涅槃丹」，那按道理來說早應該圓寂才對。
    但晦澀禪師卻說過，第七代方丈還在閉關中。
    離塵心中不由得十分疑惑，於是便問道：「師祖，不知七代方丈現下在哪？
    」
    彌艱禪師不疑有他，隻是沉吟一聲道：「阿彌陀佛。」
    「唉，說來晦濁也是機緣了得。」
    「當年吉祥上被大雷音寺下了狠手，幸虧得爛陀寺真心方丈相救，才強撐著回到殺生寺，直接宣布閉寺封山。」
    「但也因此他受了極嚴重的內傷，不得已閉關修行。」
    「隻是每隔幾年才會出關一次。」
    「上一次，出關是在十年之前，那時候你還沒有入寺。」
    「掐指算來，下一次出關應該不久了。」
    「哈哈，要是讓他知道我殺生寺出了一位上師，一定會比老衲還要失態。」
    ……
    彌艱禪師又說了許多憶苦思甜的故事。
    但離塵的心思卻並不在上麵。
    如彌艱師祖所說，他不知道晦濁方丈曾經吃下過「涅槃丹」。
    但可以確定晦濁方丈一定還活著。
    隻是，真空禪師說過，涅槃丹的毒性無藥可解。
    真重生，假涅槃。
    可是晦濁方丈是如何化解毒性的呢？
    離塵滿心疑問，卻也無人能夠解答。
    等他從藏經閣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三刻。
    直接來到殺生寺的禪房大廳。
    眾僧剛剛用過午膳，正在這裏打坐休息。
    隻是卻不見離騷的身影。
    見離塵過來，業慧禪師趕忙上前打了個招呼。
    「阿彌陀佛。」
    「離騷法師被寂寞禪師叫走了。」
    「他還說若你回來，讓你也去一趟。」
    離塵見眾僧一切如常，便匆匆告別離開。
    他原本也是想在這裏叫上離騷後，去空巢禪院給師傅請安的。
    這一趟下山，收獲滿滿，有許多事還要問一問師傅的意見。
    空巢禪院還是如它的名字一樣，空蕩蕩的別無他物。
    但相比之前，小禪院卻多了幾分生機。
    還不等進門，便聽到裏麵傳來一陣孩子的哭聲。
    那哭聲連綿不絕，惹人一陣心煩。
    不多久便是寂寞禪師的訓斥傳來。
    離塵聞言，心中一樂，趕忙跨進禪院。
    隻見寂寞禪師站在屋簷之下。
    從簷角上垂下一根繩子，繩子盡頭倒吊著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嬰孩。
    這孩子不著寸縷，遠看上去跟常人孩子一般無異。
    但是近距離細看就會發現，他渾身上下長了一層淡淡的絨毛。
    而在屁股後麵更是有一條尺餘長的尾巴。
    即便此刻他頭被倒吊著朝下，可臉上也沒有絲毫畏懼。
    而此時離塵一眼便認出，站在他麵前的清瘦背影，正是自己的師傅寂寞禪師。
    「你這獼孫！再哭便將你扔到殺生林裏去！」
    寂寞禪師的語氣固然嚴厲，但槐生顯然不吃這一套，隻顧閉著眼睛張開大嘴，放聲大哭。
    對麵的老和尚越是恐嚇，他哭的聲音便越大。
    即便寂寞禪師後來從懷中掏出了一根禿了毛的撣子，也無濟於事。
    正在槐生洋洋得意的時候，一縷淡淡的香風飄過。
    哭聲戛然而止。
    槐生身上畢竟有一半妖族血統，天生五感靈透，鼻子瞬間捕捉到了氣味，忍不住微微抽動。
    唰~
    他忽然睜開眼睛，大叫一聲：「師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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